我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立刻掉得滿地都是,腿腳一陣陣發麻。一陣好聞的香氣飄了過來,熏得我頓時有些茫茫然,卻很舒服。真是人未到,香先飄。
待我回過神來,面前已經站了一個俏生生的大姑娘,說是姑娘,這田繡娘確實是做著姑娘打扮,眉目未笑已含情,菱唇不翹喜三分。那身段也是豐腴可人,姿態性感。說大姑娘嘛,細細看來,這田繡娘的臉上雖上了脂粉,但是仍蓋不住她眼角的幾絲細紋,一身肌膚瞧起來雖是白皙細嫩,一雙眼睛卻有些混沌。而聲音雖然甜膩,卻掩不住滄桑之感。
這女人怎麼也有四十歲了,卻還有著雙十年華的身姿打扮,這樣的人,怪不得能讓這錦繡莊有聲有色。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不過左右我也不是來佔她便宜的,用不著怕她。
「聞名不如見面,田掌櫃果然是眾所周知的甜姐兒,如今一看真是光鮮亮麗,美艷照人。這錦繡坊又如此氣派,田掌櫃可真是才貌雙絕啊。」
這樣的人,估計是常常被捧的,但是好話誰不愛聽呢,如今是我有事相商,嘴還是要甜一些才好。果然,那田掌櫃聽了我的話,樂不可支,笑得花枝亂顫
「呵呵呵,哪兒來的小妹妹,說話真是比蜜糖還甜三分,說吧,今兒找姐姐,談的什麼生意?」
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圖案,遞給她,見她看了圖案之後笑意轉深,我暗暗道,有戲,趁熱打鐵
「田掌櫃這樣的大生意人,自然對小買賣是不甚感興趣了。我近日將要在城中開一家小店舖,賣的就是這樣的東西,當然,這花案我還有很多很多,我敢保證,天下間絕無僅有。若田掌櫃願意與我合作,那麼我們店舖所有的成品都由錦繡莊出工,工錢我照給,賺錢後利潤分田掌櫃三成。當然,前提是這些東西我們只交由錦繡莊去做,而錦繡莊也不能將這花案成品洩露出去,只能交給我們賣。」
這是個只賺不賠的買賣,原本就算我不與她分利潤,也能讓錦繡莊做東西,可是這樣一來,產品完全沒有保障可言,她若是做完了之後自己賣,我找誰說理去?
田掌櫃眼珠子轉了轉,用白玉般的手輕輕捻了一杯茶水,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慢慢抿著,一語不發,我也不著急,只是笑著看她。
她慢慢地喝完了一杯茶,抬頭看著我,眼睛裡充滿了激賞之意
「你這女娃娃有意思,我混江湖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麼點兒大,主意這麼多的,我卻是第一次見。也罷,這樣吧,工錢我分文不取,就憑我田一針的名號,我保證你這東西,在鳳翔沒有第二家敢賣。只是,這利潤嘛……」
「既然田掌櫃如此抬愛,這利潤自然不能三七,我願五五分成。」
「哈哈,小妹妹爽快,既然如此,大家以後就是自家人了。妹妹你就叫我姐姐吧,你叫什麼名字?」
我默默安撫了一下身上的汗毛
「我叫杜小貓。」
「哈哈哈,妹妹的名兒也妙,小貓兒,何時給姐姐送花案來?」
我笑笑
「姐姐,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我們需得立個字據,方才符合規矩。」
田掌櫃倒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直誇我真是周全,是做生意的材料等等。然後我們將字據給簽了。
回店舖的路上,我一路不爽,肉痛啊肉痛,這等於把店舖分了一半給人家,誒,除去了租金,我賺的不到一半呢還。可是人家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若是真的能保證只有我一家賣,倒也合適。
邊想著,快要走到店舖了才想起來,忘記買吃的了,於是隨便鑽進了一家生意不錯的小酒樓。點了些糕餅點心,打了兩合甜酒。正準備回去,聽到有人叫我
「杜姑娘!」
我回頭一看,只見窗邊的座位上坐著幾個年輕人,喊我的正是那天在街上遇到的劉景。依舊是大冰臉的「銅鑼燒」也在裡頭,他見我看他,也微微點頭。我衝他們笑笑,提著包裹走了過去。
「景哥兒,你認識了這麼一美貌姑娘,也不說與我們聽。姑娘,我叫李彥允。今年二十,尚未婚配。」
我還沒開口,劉景身邊坐著的一個年輕人就調侃道。我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卻長著兩顆極為不趁的小虎牙,雖是一副耍流氓的神態,偏偏眼神清正,不似狂徒。這表情和這人,也太不搭了。我忍不住樂了起來。那人見我不怒,反而笑得開心,立時呆在當場。劉景和其他幾人都哈哈大笑,就連「銅鑼燒」也忍不住勾了嘴角。劉景邊笑邊說
「我說李大才子,你風流倜儻的名聲恐怕要在今日毀於一旦啦!」
那李彥允抓抓後腦勺,一副這次踢到鐵板了的神情,逗得一群人笑得更是厲害。那一桌子裡年紀最大的一個止了笑,向我拱手
「姑娘,兄弟們無狀,平日嬉笑慣了,還請多包涵。」
劉景也幫著腔
「是啊是啊,杜姑娘,上回在街上時間甚是倉促,未及給你解釋清楚鳳凰會的事情,今日遇見你,忍不住招呼。沒想到姑娘你真是妙人,我這李三哥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女子這兒出過醜呢。」
那李彥允一聽鳳凰會,臉上尷尬的神情退去,又換上一副油腔滑調之色
「咿?姑娘你莫非也是要參加鳳凰會?」
我點點頭,索性將包裹放在桌子上,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既然他們提到了鳳凰會,少不得我得先探聽些信息。
「我確實有此意圖,只是不知這鳳凰會具體如何操作?」
劉景拿起桌子上橫放的折扇,邊搖邊說
「杜姑娘莫急,我來給你介紹介紹,你要瞭解鳳凰會,今兒可算得了機緣。這兒坐著的人多少都和鳳凰會有點關係。」
他指了指那個年紀最大的男子。
「我們幾個是結拜兄弟,這是我大哥,姜白,他的父親是鳳翔第一善人姜龍,是鳳凰會的稽首之一。」
「這是我三弟,李彥允,他平素行事荒唐些,但卻是我們幾人之中詩文寫的最好的,三年前鳳凰會的文會魁首就是他。」
人不可貌相啊,我趕緊向這位小虎牙的李三哥行了禮。
劉景指了指「銅鑼燒」和他身邊那個一直紅著臉悶不吭聲的男孩兒
「羅紹是四弟,杜姑娘當日已經見過了,他的父親是我們鳳翔的郡守,稽首之二,這個是我五弟祖湘,他年紀最小,很是羞澀。平時不愛開口,但他隨家人學得一手好胡琴。他的母親祖姚是鳳翔第一琴師,也是鳳凰會的稽首。」
劉景介紹完了,笑微微地看我,「銅鑼燒」在一旁沒什麼表情地加了一句
「稽首有三,魁首有三,一共六人,新的魁首最終由他們決出。」
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這六個人其實就是評委嘛,我走的什麼狗屎運,遇到一幫兄弟,結果三個和評委有關……
「美姑娘,你準備參加鳳凰會的哪一會啊?」
李彥允嘿嘿樂著湊了過來。我看著他的小虎牙,勾了勾嘴角,想了想說
「都要參加。」
這一下把一桌子人都驚呆了。
劉景的扇子原本拿在手上一搖一擺,此時當的一下掉到了桌子上。李彥允和那個祖湘是直接四目圓睜瞪著我,「銅鑼燒」和姜白還算鎮定,也是微微皺了眉。怎麼,都參加難道很可怕?
劉景清清嗓子
「杜姑娘,這鳳凰會不止一輪,之前還有初會。稽首和魁首只出席最後的奪魁,前面的初會是由文人雅士評出技藝最為精湛的人參加奪魁。且不說每個人平日裡的功夫有限,就算是三者皆通,也很難面面俱到,有那麼強的精力去參加每一場。所以在鳳翔鳳凰會史上,只有過一位三會都參加,並且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最後一場的人。但他也很遺憾地沒有獲得任何一個魁首之位。」
我愣住了,沒想到還有這一說。我暫時沒了主意
「那……你們要參加鳳凰會嗎?」
「銅鑼燒」搖搖頭
「魁首與稽首的親近之人,不可參加鳳凰會,這是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