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無語道
「你看,我就是從外面來的,我又沒有要吃天寶。」
他囁嚅一下,不信地
「可是……你不也差點被外面的人殺掉了……」
……
在這個小木屋裡面躺了三天後,我覺得有一種想自殺或者殺人的衝動。不要奇怪,如果你每天還沒醒來的時候床邊就有兩隻一一大一小的動物,可憐巴巴地看著你,等你醒了以後,又持續不斷地蹦來蹦去,發出噪音,而你因為動彈不得,所以沒法過去掐死罪魁禍首,那麼你也會跟我一樣的。
我很無奈地看著眼前一如既往地興奮的金毛小猴子還有不知道從哪裡進來的一隻長得肥碩無比的銀白色狐狸。
這一隻銀白色狐狸就是陸秋說的叮噹了,剛開始看見它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隻長著白色長毛的豬,這隻狐狸將唐朝以胖為美的標準發揮到了頂級,它運動著的時候我只能看見一坨白色的東西在挪動,根本看不見腿和脖子在哪裡。
肥是肥點,可是這傢伙的動作很是敏捷,聲音很是聒噪,我好幾次想伸指頭戳它精光四射的小眼,都沒能成功。相比這兩隻,陸秋同志已經是非常內向安靜了,除了每日跟我嘮叨兩三個時辰他之前與婆婆的生活以及婆婆死了以後與天寶叮噹的無聊生活,他基本上還是會去灶房做飯以及給我熬藥。
這個地方距離當時的馬車隊,想來是不怎麼近的,我醒來的第二天就讓陸秋想辦法幫我找一找我曾經丟棄在樹林裡的羊毛衫。我告訴他大概的位置和衣服的樣式,他整整去了一天,直到下午我和猴子被餓的奄奄一息他才趕了回來。說救我回來的地方離這兒不近,他要走上兩個時辰。
直到後來我見識過陸秋的武功,我才明白,這豈止是不近,兩個時辰,以陸秋的輕功,估計可以繞長安小半圈了。我捧著失而復得的羊毛衫,摸著裡面安好的東西,想起那天晚上的追殺,心中一陣後怕。
到底是什麼人要殺我……那晚的情況並不像遭遇匪徒,倒像是一次有預謀的殺人。
我自問在這世上那麼長時間,根本沒有樹敵啊,唯一害過一次人就是獻計捕捉格桑小論了,可是他也並非我害死的,這件事情出了松贊干布和祿東贊根本無人知曉。
而那一晚的情況又如此詭異,馬車隊裡除了我,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了,祿東贊和雲勃皆不見蹤影。我心下是不擔心祿東讚的,他還要在求親的過程中大放異彩呢,怎麼可能現在死。只是雲勃,看他長得一臉書生氣,若真的遇到殺手,怕是凶多吉少。
一肚子疑問無處可解,幸好我也不是強求之人,當務之急,還是養好傷是正經。我每日乖乖喝藥吃飯,乖乖讓小猴子幫我給後背上藥。
據說我的後背被人像砍豬肉一樣砍了一刀,差點將脊骨截斷,留下了一道扭曲的疤痕。這裡除了我就只有一個會說人話的,所以這些自然是陸秋說的,他非常無良地在救了我之後將我後背的衣服剪掉,上藥。
我看著他一副討賞的樣子蹲在我面前說一定能將我背後的疤痕去掉。心中想著,這隻小色狼,是賞他一拳呢,還是賞他一腳……
這個傷我整整養了半個月,才被同意下床走動。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洗澡,陸秋早就喋喋不休地告訴過我,在木屋的後頭,有一個天然的溫泉。
雖然此時正是春天,天氣尚冷,可是也經不住在床上滾了半個月啊,我的腦袋簡直都可以媲美大慶油田了,全身的皮膚都在叫囂著要洗澡。陸秋原本不是很同意我讓傷口經水,不過我用一記你不讓我洗澡我滅了你的眼神成功制止了他的阻攔。
走出了木屋才發現,原來陸秋的家在半山腰上,底下有潺潺的澗水,往上是裊裊的雲霧,共有四五間木屋子連在一起組成,一看這個木屋的結構和建造方法就知道這絕對是個高人手筆。每一個木屋子都完美地鑲嵌在山體之中,有一些木材竟然是直接生長在山中的大樹,整個木屋子就像是山中長出來的一般,被掩蓋得極好。
整個屋子臨水背山,不高不沉,這樣的位置選取需要對風水學有很高的造詣,不是一般的眼界能達到的。我跟在陸秋的身後,踩著山中厚厚的柔軟的樹葉,來到了木屋左後方的一個天然山洞當中,起初我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過了一會兒我眼前出現了一個仙境一般的地方。這簡直可以媲美孫悟空的水簾洞了。
外面看起來,洞口很小,由於草木的遮掩,不細看幾乎不能發現,但是裡面別有洞天。向裡走,先是一塊寬敞的天然石台,石台光滑可鑒,不知是什麼材質,顏色竟然是乳白色的,全無瑕疵,且還有些透明,如同水晶一般。
石台的兩側生長著一些籐類的植物,碧綠的葉子一塵不染,有些開了白色和紫色的小花,有一些居然還結著大紅色的果子,色彩鮮艷,讓人垂涎。石台的盡頭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溫泉,整個泉池也是天然的石坑形成,泉水清冽,表面飄起陣陣煙霧,襯得整個洞中美得有些不真實。
我歡快地叫了一聲,搶過了陸秋手中給我準備的乾衣服,將他推了出去,就噗通跳下了溫泉。陸秋在洞口有些不放心道
「小貓,你身子剛好,不要泡得太久了啊。那個,我就在這裡守著,你如果身子不適,就趕緊叫我。」
我沒理他,在溫水裡面東搓搓,西揉揉,整個人沉下去,又浮上來,舒服啊,溫度適宜,味道純正,四周花香果香讓人迷醉,簡直是天堂一般的享受啊!
我忍不住大喊
「喂!你這溫泉有名字沒?」
洞口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沒反應過來我的問話,接著陸秋乾淨的聲音帶著些迷茫,傳了過來
「名字?泉水也要有名字嗎?」
「很好!以後就叫它天堂泉!」
「天堂泉?小貓你喜歡那就這麼叫吧,可是小貓啊,你不覺得你在裡面已經很長時間了嗎?你要知道,剛剛重傷痊癒的人,元氣有所損傷,這個溫泉……」
鴨子啊……鴨子……閉住耳朵,靠在岸邊,忽略掉,忽略掉……
萬分清爽地泡了一個痛快澡,我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來的鬱結之情似乎都隨著這個充滿了硫磺氣息的溫泉水化作白煙飄走了。那些皇族爭鬥,愛恨情仇,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林裡,在這個不見往來人的小天地,隨著潮濕的呼吸隨風而去。
我養傷的時候一直很好奇,這個地方與外界可以說基本沒有來往,看陸秋箱子裡的衣服就知道,看起來確實是已經穿了好多年的舊衫,只是我有些奇怪,我的伙食卻一直很好。有魚有肉,有各種菜蔬瓜果,而且都新鮮美味,除了沒有什麼米飯麵食之類的,比之當時在吐蕃皇宮吃的,都分毫不差。
我問起陸秋,他一反常態沒有喋喋不休,只是露出了可愛的笑容有點神秘兮兮地告訴我跟著他去一個地方。
陸秋帶著我,以及不甘寂寞一定要跟著的天寶,一路向山上爬去,只爬了大約五分鐘,他撥開了右手邊密集的籐蔓,露出了一個洞口,天寶輕車熟路地躥了進去,在前面帶路,我跟了進去,只覺得這裡面的溫度似乎一下子變得高了許多。走了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這裡也是一個山洞,但是比天堂泉的山洞要大上五六倍,而且這個山洞是露天的,右上方沒有山壁的遮擋。
我想我們住的屋子應當是建在山體背陽的一面,所以我才會覺得空氣濕潤,而且很陰涼。這裡想必就是山體的向陽面了,陽光此時從右上方沒有山壁的地方傾洩進來,暖融融的照在一大半的山洞中,這個原本溫度就比外面高了許多的山洞,又得了太陽的照射,簡直就是個天然的溫室。大片黑滋滋的土地上種著各種綠油油的蔬菜,韭菜,萵苣,黃瓜,有一些我甚至叫不出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