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雲抿嘴輕笑,略帶羞澀:「師父,我不是那般說說麼,只是宏大的理想,人家數百年的底蘊,清平幫哪能比得過?!」
蕭月生點頭:「既然如此,別無他法,你就小心一些,這一陣子便呆在清平幫罷。」
「嗯,只能如此啦!」江南雲無奈的點頭,歎息一聲道:「這幫傢伙,膽子也真夠大的!」
「還不是你這個幫主帶的頭?!」蕭月生微微一笑。
江南雲輕輕一笑,略有幾分得意,道:「若是沒有幾分傲氣,又有什麼意思?!」
「先出手的是你清平幫的哪一個?」蕭月生問。
江南雲笑道:「錢昭慶。」
蕭月生稍一沉吟,點點頭,道:「是那個練少陽掌的吧?」
「正是。」江南雲點頭。
她自己就過目不忘,自然知曉師父也是如此,見怪不怪,清平幫的弟子們,他如數家珍,無一不知。
蕭月生沉吟片刻,問道:「他的少陽掌練到第二層了?」
江南雲笑吟吟地道。帶著幾分自豪:「已經第三層。進境極快。極適宜練這套掌法地。」
「第三層……」蕭月生稍一沉吟。點頭道:「到了第三層。已經夠用地。他地少陽劍法怕是差一些罷?」
江南雲點點頭:「嗯。正是。他喜歡掌法。不喜歡用劍。覺得是累贅。」
蕭月生眉頭一皺。哼道:「你沒跟他說。少陽掌與少陽劍異曲同工。且劍法威力更強?」
「我自然說過啦!」江南雲忙點頭。隨即歎道:「可這個傢伙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非要練好了掌法再練劍法。說是要循序漸進。不貪多嚼不料。」
「如此看來。他頗有見到。嗯。不錯。很是不錯!」蕭月生點點頭。露出幾分讚許神色。
江南雲不以為然,搖頭道:「他的掌法好有什麼用,與人動手時,還是劍法威力更強。」
蕭月生溫聲道:「若是他能穿破第三層,掌與劍倒是差別不大,……嗯,他進境極快,你不必再多管束了。」
「這第四層少陽掌不怕刀劍?」江南雲忙道。
她所會的法門極多。但只是粗計一番,很多已經忘掉,有些覺得太過冗長。懶得去想,少陽掌當初只是隨意傳之,並未放在心上,心法之妙也忘得差不多。
她腦海之中,這般層次心法無數,都是承自蕭月生的秘笈,往往容易弄混淆。
蕭月生撫起右手,摸了小鬍子,「待到了第四層。便是不懼刀劍,但唯有雙掌能如此,身子其餘部分卻是不成的,畢竟他沒有練什麼硬功。」「這般已是不得了。」江南雲忙道,凝神想了想,卻想不起來這套心法究竟為何。
不懼刀劍,並非什麼大不了的絕學,武林中的硬功只要修煉得好一些,便能做得到。
但這樣的武功卻有些雞肋。面對低手時,自是不懼刀劍,面對高手,刀劍以內力御之,宛如神兵利刃,一劍下去,即使硬功再妙,怕也難以承受。
「這樣罷,去將他召來。」蕭月生想了想。說道。
江南雲黛眉一挑。笑道:「師父要親自指點他麼?!」
蕭月生點點頭:「第三層已是極艱,想要突破。靠他自己,千難萬難,其中關竅,需得指點明白。」
「能蒙師父你親自指點,」江南雲抿嘴笑道,神采奕奕:「這可是他莫大的造化呢!」
蕭月生笑了笑,一擺手:「現在便去罷。」錢昭慶正在院中練功。
他對於練功極是癡迷,平常除了出去,執行幫中事務,他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功。
當初,他本是一個小門派的弟子,因緣際會,進入清平幫,得蒙幫主青眼有加,慧眼識英才,簡拔於小卒,授以絕學少陽掌。
他生怕好武,也頗有幾分根基,見得少陽掌地心法,既是吃驚,又是歡喜,感激莫名。
他看出了這套掌法的玄妙絕倫,掌法與心法互為一體,彼此催進,如此神功,他前所未見,驚喜之極,恨不得馬上練成。
於是,他日日夜夜,心神須臾不離少陽掌法,每時每刻都在費心揣摩,越是揣摩,越覺其妙無窮,自己只是管窺一豹,差得還遠,唯有努力用功。前兩日,他在會仙樓中怒殺魔教妖人,想必是為清平幫惹下了大麻煩,他當時圖個痛快,後來卻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應將此人擒下,先跟幫主通稟一聲,再決定殺與不殺。
但既已殺了人,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想必魔教很快便會曉得,一場報復便在眼前。
他心中焦急。練功更是刻苦,恨不得一下修成少陽掌,擋住魔教的報復。
只是,少陽掌博大精深,非是一日之功,即使他刻苦精進。也唯練至第三層,而第四層彷彿遮在迷霧之中,亦如海市蜃樓,隱隱約約,卻遙不可及。
「錢兄弟!錢兄弟!」他正在院中凝神運氣,神歸於元,與少陽真氣凝為一體,耳邊忽然傳來呼喚聲。
他緩緩散氣,心神脫離。回到外界,外面的呼喚更促。
聽出是幫中掌令使孫千峰,他忙答應一聲:「可是掌令使。馬上便來!」
幫中的掌令使,乃是掌管幫主令牌之位,幫主所命,多是由其傳達,可謂位高權重。
他僅是一個小小地堂主,在掌令使跟前,微不足道,不敢怠慢,忙飛身而起。拉開院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一身灰色短打,看上去不像是位高權重的掌令使,更像是一個平常的農家漢子。
他目光平和,並無精氣神外溢的精芒,溫和有禮,顯得和藹可親,易令人親近。
錢昭慶卻不可小視。掌令使地武功,深不可測,在幫中數一數二,否則,也當不成掌令使,只是他素來行事低調,不顯山不露水,武功更是甚少施展,外人很難知曉。
唯有如錢昭慶這般。武功修為頗高之人。方能覺察出掌令使的森森氣度。
而且,這位掌令使有一個習慣。對幫中的弟兄,一慣以兄弟稱之,不以職位相稱,在他眼中,一律平等,深得幫中兄弟們的敬重。
「掌令使,快快請進!」錢昭慶抱拳一禮,露出歉然神色。
孫千峰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錢兄弟可是在練功罷?」
錢昭慶露出一絲赧然,笑道:「我是笨鳥先飛,況且閒著無事,練功打時間最好不過。」
孫千峰呵呵一笑,道:「錢兄弟,且隨我去罷,幫主相召。」
「啊?!」錢昭慶一驚,大喜過望,忙道:「請掌令使稍等,我馬上便好!」
說著話,他急急忙忙衝進屋子,換了一身素淨地衣衫,他知道幫主喜歡潔淨,容不得儀表不整。
轉眼之間,他收拾完畢,儀表素潔,乾淨利落,精神飽滿,看上去更增幾分人才。
孫千峰露出了然微笑,搖了搖頭,道:「不錯,咱們這便走了,莫讓幫主等急了。」
「掌令使請——!」錢昭慶躬身一禮。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出了院子,繞過兩道小院,來到一間氣派的院子前。
「幫主,錢堂主來了。」孫千峰站在院子外面,抱拳說道。
他聲音沉穩,彷彿緩緩流動地江水,朝前慢慢地推了過去,雖然緩慢,卻一往無前。
「進來罷!」糯軟如蜜的聲音響起,傳入心底,只覺得週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兩人推開院門,見到庭院前,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彎腰修剪著院中東花圃的牡丹花。
她微躬著身子,形成優美的弧度,令人觀之血脈賁張,錢昭慶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眼前卻清晰浮現著她的曼妙身形。
江南雲直起身,看了一眼錢昭慶,沖孫千峰擺擺手:「成了,你先下去罷。」
孫千峰抱拳一禮,倒退著出了小院,拉上院門。江南雲盯著錢昭慶看,一句話不說,負著手,來回走了幾步。
錢昭慶雖然膽氣極足,被幫主這般看著,卻露出侷促神色,有些不安的動了動。
江南雲站定,正在他身前,輕哼一聲:「錢堂主,你好大的膽子啊!」
錢昭慶抬頭。緊抿著嘴,直視江南雲,抱拳道:「屬下莽撞了!……請幫主責罰!」
江南雲修長入鬢地眉毛一挑,輕哼道:「責罰?!……做都做了,責罰又有什麼用?!」
錢昭慶慚愧地低下頭,一言不。不屑為自己分辯。
「嗯,當時的情形,我已經聽人說了。」江南雲悠悠說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將他宰了,也算是沒為我清平幫丟臉!」
「幫主……?」錢昭慶急忙抬頭,疑惑地望著江南雲。
江南雲轉過身來,負手而行,來到花圃中間的小亭中。在石桌前坐下來,淡淡道:「你倒是打出了咱們清平幫的威風,若是換了我。也會如此做。」
錢昭慶跟著她來到小亭中,站在她對面,驚訝的望著江南雲,實未想到幫主竟如此說。
「坐罷。」江南雲指了指前面,儀態氣度,隱隱可看出其師蕭月生地影子。
錢昭慶想了想,坐到她對面,眼神卻是不敢與她對視。
她明亮的眸子,彷彿帶著懾人的魔力。一旦相接,便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無法移開眼睛。
江南雲親自斟了一杯茶,遞到他對面,淡淡說道:「你練功勤奮,進境極快,值得嘉獎。」
「這是屬下應做的。」錢昭慶雙手端起茶盞,忙說道。
江南雲搖搖頭,笑了笑:「不必多說!……嗯。給你什麼獎勵好呢?」
她沉吟片刻,一拍手,道:「這樣罷,我帶你去見一見家師罷。」
錢昭慶眼睛頓時瞪大,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怎麼,不想見一見家師?」江南雲笑盈盈地問。
「不是!」錢昭慶急忙搖頭不迭,吸了口氣,緩緩問:「是……是蕭大俠?!」
江南雲微微點頭,笑意盈盈。
「這……這……」錢昭慶激動得難以名狀。不知說什麼好。
在他們眼中。驚鴻一劍蕭一寒,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難以一見,若是有幸眼他說幾句話,已是極大的殊榮。
江南雲輕輕一笑:「家師聽說了你的事,覺得你練功刻苦如此,大是難得,想要見一見你,……成不成?」
「這是屬下的榮幸!」錢昭慶忙道:「多謝幫主!」
江南雲擺手一笑,起身道:「好吧,那便跟我來罷!」
錢昭慶忙將茶盞放下,緊跟在她身後,出了清平幫。觀雲山莊
錢昭慶跟在江南雲身後,一踏進山莊,便覺得週身溫暖,彷彿進入春天,與外面截然而成兩個世界。
他心志堅毅,除了武功,捨棄其餘一切,故雖覺觀雲山莊美不勝收,心卻不動,一直在想著見到蕭大俠時該如何做。如何說。
江南雲在前,他緊跟在後,不敢稍離一步,因為知道觀雲山莊看似祥和,內蘊凶險,起碼他知道。山莊裡布了陣法,稍一不慎,可能闖入陣中。
兩人穿過兩重院子,再穿過一個月亮門,沿著芳草繞匝的小徑來到了後花園中。
遠遠地,錢昭慶看到數個美女正聚在一起,好像在切磋武功,不時傳來陣陣嬌笑聲,笑聲如銀鈴。聽在耳中,一顆心也隨之顫。
她們位於東邊地花圃中,數種鮮花綻放。綻放地鮮花與她們相映成趣,人比花嬌。
見到江南雲進來,她們紛紛打招呼。
江南雲也一一招呼,笑靨如花,嘴裡地稱呼五花八門,「師叔」「任妹妹」「岳妹妹」「宋姐姐」「蘇妹妹」。
她們明亮的眸子紛紛掃了一眼錢昭慶,抿嘴一笑,卻是沒有多說,只是又多打量了他一眼。
錢昭慶只覺她們目光如電。徹照自己心底,彷彿什麼事情也隱瞞不了一般,心中警兆大起。
「幫主,她們是什麼人?」他低聲問道,想在跟幫主提一下自己的預感。
江南雲擺了擺手:「她們都是師父地好友,快些走罷。」
他們往左一轉,朝西邊的花圃走去,繞了一個小徑,沿著進去。便走到了花圃之中。
花圃中間有一塊兒空地,正在一個青衫人靜靜站在那裡,雙掌托天,一動不動。
錢昭慶一眼看出此人正是蕭一寒,心中大是驚喜,死死盯著他地身影看。
江南雲與他站住,一動不動,也不去打擾蕭月生,只是站著看他練功。
蕭月生慢慢放下手。動作輕柔。看不出在練什麼威力宏大的武功,更像是修身養性的活動手腳。
他轉過身來。朝錢昭慶看了一眼,目光將他籠罩其中。
錢昭慶只覺他目光溫潤,宛如澄澈地湖水,感覺非常地舒服,絲毫沒有銳利之感,生出親近的**。
「師父,這便是錢昭慶。」江南雲一指他,對蕭月生介紹道。
蕭月生點點頭,擺擺手,道:「南雲,你退下罷,容我跟錢少俠單獨說幾句。」
「是,師父。」江南雲恭聲說道。半個時辰過後,江南雲正在那邊與儀琳她們說說笑笑,耳邊忽然傳來蕭月生地聲音。
她忙告辭了諸女,來到了西邊地花圃,見到錢昭慶已經出了花圃,正等在那裡。
「已經說完話了?」江南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嬌聲問道。
錢昭慶恭敬的回答:「是,幫主。」
他前所未有的恭敬,恭敬之中還夾雜著無盡的感激。
江南雲帶著他往外走,離開觀雲山莊。
二人剛一走出山莊,踏上青磚鋪成的大道,江南雲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錢堂主,家師都說了些什麼?」
錢昭慶露出為難神色,遲疑一下,道:「幫主,蕭大俠曾有嚴囑,不能透露的。」
「我也不成?」江南雲眉頭微蹙。
錢昭慶遲疑著點點頭:「是,便是幫主,也不能說,這是我在蕭大俠跟前所立的誓言。」
「好罷好罷,不說便不說!」江南雲白了他一眼,不再強逼,知道定是師父不想讓自己曉得,再打聽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