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是蕭月生以前的李若雲,斷無法做到這般決然,舉十幾人的性命,即使她看起來冷若冰霜,對萬事萬物漠不關心。
自從跟在蕭月生身邊,不知不覺中,她受其影響,對於生死不再那般看重,天道無情,人如螻蟻,不過如此,這種念頭已潛移默化的進入其腦海中。
除惡即是揚善,而且,除惡務盡,斬草除根,這是蕭月生平日裡灌輸給他幾位師妹的思想。
將那些人除去,李若雲帶著那位少女回到了落腳的小院中。
若是蕭月生過來,定會在他們死前,將他們的老巢逼問出來,若有同黨,一同除去,若有藏金,則化為己用。
李若雲畢竟還是不夠心狠,無法像蕭月生一般讓他們歷經痛苦的折磨,方能解脫,而是給了他們一個痛快,她的心還是柔軟的。
回到小院,站在小亭之中,李若雲放開手,看了一眼白衣少女,見她面色蒼白如紙,明眸黯淡,精神恍惚,心下瞭解她的心情,便伸出素手,輕拍她後背一下。
白衣少女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息自背後湧入,倏然之間,傳遍了週身,然後沿著脖子進入頭上,頓時頭腦一清,眼前所有的一切變得煥然一新,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原本壓抑著的情緒猛的湧出,宛如江河之水決堤,再難遏止,眼晴一酸,淚水湧滿眼眶。
李若雲淡淡搖頭,坐了下來。動作優雅從容,伸了伸手。指著對面的石墩,淡淡道:「坐下吧。」
白衣少女努力止住淚水,盈盈坐了下來,身體微微抽噎,淚珠沾在雪白地臉頰,晶瑩剔透。楚楚動人。
她的性格亦是趨向於冷淡與內斂,見到李若雲淡漠地目光,頭腦再次一清,竟能止住心底洶湧的翻騰。
李若雲暗中點頭,優雅的伸手,替她斟了一杯,推將過去,眼中波光一閃,淡淡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心狠手辣?」
白衣少女忙搖頭。將臉頰上的淚珠甩落:「不,姐姐武功高強。剷除奸惡,大快人心!」
「那你害怕嗎?」李若雲淡淡一笑,細膩如瓷的嘴角微抿,畢竟是女人,殺了這麼多的人,她心下亦是變軟。聽到對方這般說,大覺順耳,心中亦好受許多。
「這幫人個個應該死上一百遍,一千遍,小女看了痛快地很!」白衣少女仍舊搖頭。
「喝吧,壓壓驚。」李若雲大感滿意,端起銀杯,微啜一口,端杯的手瑩白無瑕,渾圓修潔。彷彿由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白衣少女抹了把眼淚,兩手端起銀杯。難以遏止微微顫抖,心情太過激動之故。
「噗——!」她乍一抿嘴品味,頭便向前一顫,不由噴出嘴中所喝,噴出漫天雨霧。
李若雲羅袖一揮,然後輕輕一卷,將噴到跟前的霧水擋住,收起,捲到小亭之外,酒香撲鼻。
「對……對不住……」白衣少女手忙腳亂的放下銀杯,自座上站起,吶吶道歉,面色羞紅。
李若雲擺了擺手,然後微微下壓,示意她坐下。
白衣少女實在沒想到,這位仙子給自己喝的竟然是酒,她還以為是茶水或清水,夜色朦朧,她心下緊張,並未看清,乍然喝入櫻桃小嘴裡,反應過度。
眼前的女子雖然美容天仙,令她忍不住生出仰慕之念,孺慕之意,但畢竟殺起人來眨也不眨一下眼睛,白衣少女心底仍有幾分懼意,故忙不迭的道歉。
「不要緊,」李若雲不在意的擺擺手,淡淡問道:「你叫甚名字?」
「小女子張思盈。」白衣少女見她真的不在意,心中大舒了口氣,盈盈回答。
「張……思……盈……」李若雲微啜著美酒,輕輕頜,黛眉微軒,眼波一閃:「如今你有何打算?」
張思盈頓時眼眶泛紅,垂泫欲泣,低下臻:「小女子的一家人全被那幫惡賊所害,如今無依無靠,……求仙子垂憐,收小女子為徒吧!」
她忽然自座上起身,盈盈跪倒在李若雲身前,嬌軀微顫,抽搐不已,正努力止住哭泣。
李若雲動人地黛眉微微蹙起,看著跪倒在跟前的張思盈,任由她跪著,默然不語。
過了半晌,她搖了搖臻,
邊一縷落,淡淡說道:「你地年紀已大,不適應再
「求仙子垂憐,收留小女子!」張思盈直直跪著,抬起頭來,臉頰白裡透紅,淚珠點點,楚楚可人,她嬌聲道:「小女子的命是仙子救下,便是為奴為婢,亦是甘願!」
李若雲淡淡的望著她,如水的目光驀的亮起,宛如夜中出現一道閃電,眩目之極,猛的刺入張思盈明眸中。
張思盈一怔,卻是來不及眨眼,眼瞳彷彿被什麼東西定住一般,隨即方才反應過來,眼瞼不由合上,隨後再睜開。
李若雲已恢復如常,清亮地目光宛如泉水。
「既然如此,……也好!」李若雲放下銀杯,微點臻:「我便破例一回,收你為徒!」
「徒兒拜見師父!」張思盈反應極快,大喜過望,忙再次盈盈拜倒,聲音中透出無限喜悅。
她雖不會武功,但對武功卻並非陌生,她的父親及幾位兄長皆練武功,只是家傳的武功傳男不傳女,其父張員外思想保守,不想讓她一個女兒家耍槍弄棒,太過不雅,只要練一練女紅,等著嫁人便是。
這幫十八騎,雖然惡貫滿盈,但武功卻是頂尖的,否則,自己的一家子也不會這般容易被殺,但在這位仙子面前,卻宛如稚子,一招也使不出,便被殺了,著實令人驚歎。
如今,自己能夠拜入她的門下,以後再也不怕會受人欺負了!
「起來罷,不必拘禮。」李若雲瑩白如玉的手抬了抬,動作優雅曼妙,淡淡說道:「咱們的門派,乃水雲派,是一個小門派,為師乃掌門座下二弟子。」
張思盈起身,恭敬立在一旁,聆聽師父說話。
「為師面前不必太過拘禮,坐下罷。」李若雲指了指對面的石墩,淡淡吩咐道。
張思盈點頭,乖巧的坐下。
「咱們水雲派雖是小門小派,入門卻嚴格,需得習成入門心法,方能正式列入門牆,為師此次卻是破例了。」李若雲抿了一口美酒,淡淡說道。
張思盈默默點頭。
「今日好好休息,待心情平復,再傳你入門心法。」李若雲放下銀杯,裊裊起身,飄然離開。
雖然見師父這般冷淡,張思盈卻並不覺如何,她也是冰雪聰明之人,看得出師父面冷心不冷,否則,也不會收下自己了。
第二日,李若雲雇了一輛馬車,師徒二人坐著馬車,離開雲州城,一路向南而行。
馬車最後在傍晚停在一座綿綿不絕地山脈下。
李若雲付了車錢,將馬車打走,轉頭看張思盈正站在那裡,看著前面雄壯險峻的大山呆,淡淡說道:「這一段日子,便住在這裡。」
張思盈轉過身來,忙問:「是住在這座山上嗎,師父?」
「嗯,在山上找個地方結廬,以便你修練入門心法。」李若雲淡淡點頭,打量著這座鬱鬱蔥蔥地山脈。
「為何要住這裡呢?」張思盈歪著頭,嬌聲問道。
她已有些摸透了師父的脾氣,雖然師父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卻並非外表那般嚇人,反而脾氣更好於一般人,只是性子淡然,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罷了。
「日後再與你說,先走罷。」李若雲淡淡說道,伸手攬起張思盈的柳腰,身形縱起,貼著樹梢向山上掠去。
師徒二人皆喜穿白衣,衣袂飄飄,宛如仙人御塵。
這座山脈頗為多變,有樹有水,一個瀑布倒垂於半山腰的一座山谷中,約有五六丈高,水珠四濺,在陽光下形成一道彩虹。
師徒二人便在這座小山谷中結廬,李若雲輕車熟路,不必用劍,只用一雙纖纖玉掌,劈斬如刀,弄了幾棵松樹,蓋了一座小屋。
小屋古樸而秀氣,與寒谷中的建築頗為相肖。
張思盈看到師父瑩白如玉的手掌竟有如此威力,不由咋舌不已,心下更是興奮,幻想著自己也能練到這般厲害。
這座山谷也與寒谷頗有幾分相肖,只是沒有寒谷,卻有瀑布,兩座小屋的佈局,也隱隱似於寒谷,她卻是隨手所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