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南湖煙雨樓
煙雨樓位於南湖中心的湖心小島上,共計三層。
整個南湖皆是蕭月生的私產,湖心小份屬南湖一部分,自然也歸於他所有。
湖心島稱之為島,也是極為勉強,地方極小,也僅能蓋上二十幾間房屋,地方大多被煙雨樓所佔,其餘之地,幾所商舖,僅此而已。
地方雖小,但景色絕佳,實在是文人墨客所必遊之處,登煙雨樓望遠,必然詩興大,文思噴湧。煙雨樓本只有兩層,蕭月生接手後,擴為三層,三樓專為士子文人所備,此處筆墨紙硯皆齊備,遊人只須揮毫即可。
樓中四處貼滿懸掛前人所留之大作,以供後人觀瞻,自然其中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
故大凡文人墨客前來南湖遊玩,必到煙雨樓一座,或瞻仰前人大作,或親筆揮墨,書下自己詩篇,概莫能外。
文人好名,蕭月生正是抓住此點,讓煙雨樓客人不絕,生意興隆,對於他來說,這也只是他隨口點撥一下,孫子明奉若臬詔,就按他說的辦了,於是便有了三樓。
孫子明自然不知他師父是曾在現代馳騁商場的佼子,有著與他懶散外表絕不相符的精明頭腦,於是,在他的意識裡,自己的師父是無所不能的。
此時的南湖,於其它季節遊人如織,舟行如梭全然不同,冷冷清清,越顯空闊。
坐在煙雨樓上,打開閣窗,到處懸掛的書畫軸幅輕輕飄蕩,微微的西北風帶著料峭的寒意,令人只能長歎,如此天氣,確實非登高望遠之佳時也。
因此偌大的三樓,竟只有臨窗的一桌人,顯得空曠冷清。
一桌三人,正是黃藥師、楊過與蕭月生。
「今年冬天嘉興格外的冷。」楊過手指伸進去,撥了撥桌上小焙爐裡的炭火。
一隻高束腰白銀酒壺正坐於小焙爐上,壺嘴處升起裊裊的熱氣,醇厚的酒香瀰漫在整個樓層。
「二弟,你的功夫是越加精純了,手指扛燒得很!」這幅取笑的口吻,一聽即知是出自蕭月生之口。
「大哥,你總是不放過機會取笑我。」楊過取回手指,微笑道。
以楊過的性格,哪容得別人這般取笑,早就一怒拔劍,但他知道大哥是極為關心自己,大哥的性子便是如此,越是親密之人,說話越是無忌,總喜歡挖苦取笑一番。
「楊兄弟的內力果然深厚,沒想到進境如此之快。」黃藥師早知楊過內功人一等,沒想到竟已強盛若斯。
「黃島主……」楊過剛開口,聽到大哥的一聲乾咳,失聲一笑,忙說道:「外公過獎了,小子的內功練習方法獨特,剛猛有餘,精純不足,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
聽到楊過叫自己外公,黃藥師一愣,隨即省然,瞥了一旁的蕭月生一眼,見他正懶洋洋的看著窗外的湖面,神態間說不出的灑脫悠然。
「對了,外公,說到武功,我倒是遇到一樁異事。」楊過將白銀酒壺取下,微黃的醇酒注入三人的小玉盅中。
「哦,何事?」黃藥師自微微冒著熱氣的玉盅抬開眼,注視楊過。
楊過見大哥仍在懶洋洋的看風景,沒有好奇的模樣,心下微感失望,但也知大哥對武學實在沒有什麼興趣,便收拾心情,說道:「我與內子曾想去西域一遊,但路途太遠,並未能完成,但在往西走時,卻碰上一個怪異之人,竟能吸人內力,委實可怖,外公不知可曾知曉這是何種功法?」
「吸人內力?唔,……我倒是想起一種武功,那只是百年前傳說的神功,我倒也未曾親眼見到,實為憾事。」黃藥師眼神一凝,皺眉思索一下,便緩緩道出所想,他見識廣博,對百年前的武林略窺一鱗半爪,尤其是奇功異法,印象深刻。
不知何時蕭月生已經轉過頭來,將玉盅輕舉,笑道:「外公,二弟,說這些掃興之話做甚,咱們喝酒!外公,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長壽,如松如鶴。」
黃藥師微微一笑,心中頗為舒暢,暗道這小子倒也知禮,嘴上卻道:「如松如鶴,那倒不敢,如此長壽,豈不成了老怪物?!生生死死的,也沒必要勉強。」
「呵呵,外公,您老委實豁達。」
他兩手一扶,一盅酒便入肚。
楊過便也敬了一盅。
「大哥可知那是何種武功?我遇到的那人修為甚淺,故被我內力反震而亡,換做內力稍差之人,必會被吸盡內力,慘不忍睹,唉,此功法委實歹毒詭異!」楊過對那種功法耿耿於懷,心有餘悸。
「呵呵,這便是你內功不純之禍了,換做是外公,對方吸他內力,如同放棄抵禦,敞胸對劍,實是自取滅亡。你內力不純,對內力的控制力差,自然會為其所稱,二弟呀,內力僅是深厚是沒用的!」蕭月生找著機會,便是一通教訓,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過苦笑一聲,誰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詭異的武功,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哇。
「可能叫北冥神功吧,據說是兩百年前逍遙派的內家神功,只是此後不知所傳,估計修練極難,早已失傳了罷,……唉,這實是後人之恥,先人能創出這般神功,後人遵法而行即可,即使這般,卻有很多神功失傳,實在可歎!」
黃藥師聰明絕頂,其武功多是自創,深知其中難辛,故對武功失傳深惡痛絕。
「來,外公,再喝一盅,消消氣!」蕭月生將焙爐上的銀壺拿起,為黃藥師斟上一盅,再給楊過斟上一盅。
三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大哥,我們這邊喝酒,與北方相差甚多,那邊皆是以大碗盛酒,酒多辛辣勁兒強,我喝不上幾碗,就承受不住。」
楊過機敏,知機的將話題扯開。
「嗯,喝酒,南方人求的是雅興,北方人取的是痛快,取捨不同吧。」蕭月生輕轉酒盅,漫聲答道,他的手轉玉珮成了習慣,閒不住,不知不覺就玩起酒盅來。
「過兒,你所殺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就怕是某人弟子,或是某派中弟子,那就麻煩纏身了。」黃藥師有些擔心,對這些江湖仇殺,他經歷豐富,深知其中厲害。
「估計不是幫派中人,至於是不是誰人的弟子,倒也不敢斷定。」楊過闖蕩江湖十幾年,也並非初出茅廬的小兒,對其中的厲害關係,也是瞭解甚深。
「要說這北冥神功,我倒想起一人,他必是對此功極為瞭解的。」蕭月生看兩人對北冥神功這般感興趣,也是無奈,只好相告。
「誰?」正在執壺的楊過忙問。
「一燈大師!」蕭月生微微泛笑。
「一燈大師?」
「段皇爺?」
兩人皆是驚詫,實在不解為何這種詭異的武功竟能與他扯上關係。
看著皺眉的黃藥師,蕭月生放下玉盅,笑了笑,問:「外公應該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劍法,是何劍法吧?」
「天下第一劍法?……唔,應該是六脈神劍吧?」黃藥師眉頭仍未舒展。
「六脈神劍?那是何劍法?從未聽聞。」在他們兩人面前,楊過只能算得上是孤陋寡聞了。
「六脈神劍,喏,這便是了!」
蕭月生輕描淡寫,左手斜前伸,先握拳,旋即伸出小指,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射穿垂掛的畫幅,直入雕樑之上,卻消散無形,隨即伸收回小指,伸出無名指,又是一道金光,接著收指,如此反覆,依次從中指、食指、大拇指射出金光,最後一指,卻是將那被穿過四次的畫幅化為碎末,飄飄灑灑,落於地板上,與白楊地板化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
黃藥師與楊過皆怔然而立,震驚莫名。
楊過雖知大哥的武功通神,但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還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黃藥師所震驚的是,內力外放能凝而不散,自己這個外孫婿內力之精純,實達到駭人聽聞的境地。
內力能穿過薄紙即散,不傷雕樑絲毫,看似沒什麼,但要做到,卻是難比登天,射出的內力並非是體內經脈的內力,宛如那潑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尤其最後一指那碎畫之舉,更是驚人,要碎畫並不難,難的是碎的如此徹底,他可測知,定是內力均勻散於畫上,然後一舉破之,方能化為齏粉,一片不留。
蕭月生這種平淡之中深蘊神奇的修為之境,委實令黃藥師歎服。
看到兩人這般模樣,蕭月生頗感好笑,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二弟,這便是六脈神劍,真正的六脈神劍有質無形,我只是能讓你看清,方讓劍氣有形。你說這般武功施展出來,你能抗得住麼?」蕭月生輕笑,將酒盅拿在手中輕輕把玩。
楊過搖了搖頭,自忖對那種無形之力,確實防不勝防。
「原來如此,怪不得六脈神劍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劍法,我先前一直以為,它是一套精妙至極巔的劍法,卻沒想到竟是這般。」黃藥師恍然大悟。
「外公,其實這六脈神劍,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內傳之武功,本為天龍寺鎮派之功,外人無法得傳,其劍氣是以段氏家傳一陽指指力所化,一燈大師自然是知道的了。」
「呵呵,當年段皇爺如能練得這等神功,王重陽又算得了什麼?!」黃藥師仰頭一盅酒入肚,他當年敗於王重陽,雖是心服口服,心底下仍是有著幾分不舒服。
「想必這等神功,極難練成吧?一燈大師功力深厚,為何也無法習成?」楊過心下不解,如論功力的深厚,他所見的人中,無疑是一燈大師為最。
他看黃藥師酒盅已空,便又執壺斟滿。
這也是黃藥師的疑惑之處,一燈大師貴為皇胄,天資極佳,兼且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內力之雄,遠在眾人之上,難道他也不能習練這六脈神劍?
「哈,這天下第一劍法,自然不是那般想練就練的,功力不夠者,練之不但無益,反而大有傷害,想必不是一燈大師不想,而是自度不能也。」
蕭月生搖了搖頭,拿起楊過斟滿的酒,也是仰頭倒入肚中,這是煙雨樓的鎮樓之酒,酒名無痕,酒勁醇厚,餘香綿綿,令人無形中便已微酣。
「段皇爺的內力之深,竟無法習練?要求也太過嚴苛,那舉世還有誰人有資格習練?!呵呵,如那王重陽復生,想必倒可練得吧!」黃藥師自嘲一笑,卻也沒想過眼前的外孫女婿剛才所使的是什麼劍法。
「唉,如此神功,卻無緣習練,想必一燈大師心中也委實痛苦吧!」楊過這便是以已心度人心了,他亦將盅中酒一飲而盡,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我常說人外有人嘛,二弟,段皇爺的祖父,那大理的憲宗宣仁帝便是習成六脈神劍之人。」蕭月生笑道,這話明說楊過,卻暗中刺了一下自己的未來外公。
那段譽後來即位,便是宣仁帝,堪稱英明,在位時間極長,是大理的一代名君。
「哦?」楊過興趣大增,他忙又拿起酒壺,替三人斟酒,在此桌上,他輩份最低,自然成了斟酒之人。
「小二,再上一壺無痕!」楊過揚聲示意。
三人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覺間一壺酒便已告罄。
黃藥師皺眉思索,道:「段氏一脈的內功心法並不太過出眾,段皇爺內功如此深厚強絕,是因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他祖父的內功又怎會如此深厚,竟比段皇爺還要強,確實難測,確實難測!……難道段氏還有更強的內功心法?」
看到兩人皆無比急切的望著自己,蕭月生乾咳一下:「這便得說起這北冥神功了!」
「北冥神功?!」
「不錯,當時宣仁帝內力之深,冠絕天下,才能修得六脈神劍,而他的內力為何會如此深厚呢?」
「為何?」
「那便是他有北冥神功在身,吸取別人內力為已用。」蕭月生緩緩道來,面帶著幾絲莫名的微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兩人恍然。
「呵呵,關於這段掌故,二弟如有興趣,不妨問你的幾個嫂嫂,她們皆是知道的,就是你的女兒若男,也知曉。」蕭月生將酒一飲而盡,拂了拂衣衫,頗有些想走人的架式。
楊過大急,自己剛聽得津津有味,如何能讓大哥走掉,忙給他將酒斟上,笑道:「大哥,你這酒樓的菜也上得忒慢,酒我們都喝了一壺了,菜卻仍未上來一個!」
「這怪你!你盡挑些名貴的吃,都難做得很!」蕭月生笑罵。
「觀瀾,你說,既然宣仁帝懂得北冥神功,那為何段皇爺竟不懂呢?」黃藥師聰明絕頂,自然是什麼事都想弄個明白。
「難道是這北冥神功也如那六脈神劍,難練得很?」楊過也是心中好奇。
「唉……」蕭月生讚歎一聲:「這便是宣仁帝的英明之處了!」
說完這句,卻不再開口,看著端上來的一盤粉蒸肉,一盤清蒸鱖魚,用力嗅了嗅香氣,看了看模樣,審視一番其色香如何。
黃藥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也自尋思為何這等神功竟不得傳。
「這北冥神功,與盜賊無異,甚至更為可惡,將別人辛辛苦苦修來的內力收為已用,此等行徑,難免令人嫉恨,我看吶,還是不要練它為好!」楊過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語氣中,卻帶著幾分蕭月生平常的口吻,有些好笑。
「不錯,老朽也是這般想法,這北冥神功,也算得上是一門邪功了!還是不沾為妙,免得惹起眾怒。」黃藥師贊同的點點頭。
「來,外公,請吃菜,魚一涼腥味便重,得趁熱吃。」蕭月生拿起竹箸,請兩人夾菜。
「如此說來,那宣仁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楊過跟著拿起竹箸,心中神往,可惜沒見到這般人物。
「那一陽指,就已經是難得的奇學,實在沒有必要再去學那六脈神劍,徒惹煩惱,一燈大師的武功,不也是絕頂的麼?這宣仁帝,端得心思不凡吶!」蕭月生竹箸停在半空,頗帶嚴肅之意。
三人開始吃菜,就著溫酒,吃著魚肉,倒也自在。
吃了一會兒,初歇一陣兒,開始喝酒。
「大哥,聽說你要將郭大小姐娶進門?」楊過終於還是把這次來煙雨樓的最終目的問了出來。
只可惜,蕭月生早防著他這一問,故死活把黃藥師請了同行。
蕭月生微微笑了一下,瞥了黃藥師一眼,點了點頭,道:「是的,明日我就要動身去襄陽,將她迎娶過來!」
「大哥--」楊過大聲叫道,神色有幾分激動。
蕭月生推開木椅,起身來到閣窗前,料峭的寒風迎面而來。
「二弟,你是不是又要勸我須專一對待你的嫂嫂們?」蕭月生望著平靜遼闊的湖面,輕聲問道。
「不錯,大哥,用情須專一呀!」楊過最見不見別人朝三暮四,得蜀望攏,但對這個大哥,著實沒有什麼辦法。
雖知沒有改變之力,他還是要說一說,不然心中實在不痛快。
「二弟,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無數次,再多談也是無益,人活一世,不就是要快快樂樂的活著麼,幹嘛非要遵循那些世俗道德?」
這話雖說得有些驚世駭俗,卻極得旁邊黃藥師之心,對那些道德禮教,黃藥師是深惡痛絕。
修身、持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當時社會人們普遍的理想,是最正統的思想。他這番話說出去,定會被斥之不思進取,毫無志氣,再加上狂放浪蕩,定被稱之狂徒也。
「可是,大哥,你這樣,嫂嫂們該何等傷心?!」楊過昂聲責問。
黃藥師心中也極為矛盾,在專一與外孫女之間顧此失彼,實在難以選擇。
「唉,二弟,夫妻之事,別人又怎能盡知,感情之變化莫測,你又怎能盡知,你與你妻子之間,還如當初那般甜蜜麼?還是一刻也不能分離麼?」蕭月生微微歎息,其實,他內心之中,又何曾沒有幾分歉疚!
楊過一怔,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麼,我對龍兒的感情仍如原來那般。」說完,他臉色微微泛紅。
「呵呵,二弟,你可沒說實話,感情一物,最是玄妙,它總是在變化之中,永遠不可能處於同一狀態,只是有時你自己沒有覺而已!感情如流水,沒有阻礙或曲折,只會越來越平淡。」蕭月生輕笑一聲,戳穿了楊過的話。
楊過將面前的酒盅端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二弟,你說你的幾個嫂嫂過得不好麼?不快活麼?」蕭月生重新坐下,也抿了口酒。
「這個……看她們的樣子,倒是過得很好。」這也是楊過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正因如此,他對大哥的不專情才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
「她們過得很幸福,我也幸福,大家都很好,那又有什麼值得計較的,難道非要只娶一個人,另其他人傷心痛苦才好麼?你看無雙姑娘,嘖嘖,委實可憐!」蕭月生開始揚眉吐氣,並反戈一擊。
「唉……」楊過長歎,6無雙,也是他心底的結。
「你若再娶那無雙姑娘……」
「萬萬不成!大哥,你莫要再說,雖然對6姑娘內疚,但我絕不會令龍兒傷心流淚!」楊過猛的站起,大聲說道,座下的木椅被他碰倒在地。
「呵呵,知道知道,不必說得這麼大聲,我的耳朵好使得很!」蕭月生輕輕一笑,他也沒那番心思,只是看那6無雙實在可憐,順口打抱不平一句而已。
「唉--」一直在旁聽著兩人辯論的黃藥師忽然仰天長歎。
6無雙一直跟在她表姐身邊,她表姐程英一直跟在自己的師父黃藥師身邊,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對6無雙自然是極有感情的,見到她這般自苦的淒涼之狀,心中也著實酸。
一時,三人俱不說話,心情有些悶悶。
「爹爹--,爹爹--」江面上,忽然響起若男脆如銀玲的叫聲,在廣闊的湖面上悠悠揚揚,極為好聽。
楊過起身,面上表情唯有笑意,來到閣窗前,見到自己的女兒正乘一葉扁舟自湖上而來。
「咦?……怎麼程姑娘也來了?」楊過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湖邊長大,水術極精,常常操舟在湖上獨自往來遊玩,根本不需別人相陪。
「呵呵,你看若男多想你,片刻都不想離開,你還四處遊蕩,拋下她,真是狠心!」這話自然是蕭月生說出的,對於這事,楊過已經被他教訓了無數次。
「若男這小姑娘,冰雪可愛,與蓉兒當年極像。」黃藥師聽到若男的聲音,面泛微笑,捋了捋頜下的清須,心中愛意頓生。
看到楊過在樓上的身影,楊若男行舟越,湖面上如一條水蛇貼面而飛,劃開一道水線,眨眼間靠了岸。
若男蹬著小鹿皮蠻靴,穿著杏黃長衫,飄飄若飛的踏船上岸。
程英依舊一聲綠衫,手持玉笛,迎著湖面微風,婷婷玉立,衣袂飄飛,淡雅如仙。
楊若男跟程英打了聲招呼,蹦蹦跳跳的上了三樓。
「若男,你怎麼來了?」楊過走到樓梯口,寵溺的問。
「嘻嘻,爹,乾娘讓我來的,讓我管著乾爹不能多喝酒!」若男咯咯笑著,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極為可愛。
楊過微笑著搖了搖頭。
蕭月生也是笑著搖頭,他喝酒不喜歡運功化酒,即使如此,也喝不醉,其身體已能自的抵禦。
但蕭月生喜歡找醉酒的感覺,常常裝醉,還喜歡耍酒瘋,別人也看不出他的偽裝,便以為他真的酒量不高。
他也樂得如此,畢竟以酒蒙臉,可以做許多平時做不成的事,像夫妻間的秘事,許多荒唐之舉,他便可趁勢而為,而眾女看他酒醉,也不那般斤斤計較,半推半就,倒讓他享盡了艷福。
「乾爹,程姑姑有事要跟你商談,讓你去船上找她!」若男對黃藥師見過禮,開口對蕭月生說道。
「程姑娘找我?」蕭月生一愣,根本未曾想到,「不會是你耍得小詭計吧?是不是為了不讓乾爹喝酒拿話騙我?!」
「哼,若男才不像乾爹那般喜歡騙人呢!」若男不屑的嬌哼一聲。
「那好吧,外公,二弟,你們自己吃,我去看看程姑娘找我何事。」蕭月生看若男不似說謊,又見得外面程英站在舟中注視這邊,便開口辭行。
下了樓,自遠處看到淡雅而立的程英衣袂飄飛的模樣,他有忽然些迷醉,這般氣質,這般女子,實在是造化鍾情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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