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116 盟主
    沒有人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主角,頂多是一群備選者中的某一個,這天底下的明眼人多得很,曉得當前局勢波詭雲譎的也不在少數,只是苦於沒人能挑起這麼大一副擔子,於是華夏地祇聯合的龐大計劃才蹉跎至今。此番,林旭的舉動儘管被很多同僚前輩們暗中指斥為狂妄無知,每每遭人冷眼相待,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幹出了許多地祇想卻又幹不成的大手筆。

    這次林旭如願將眾多地祇,以及那些態度相對友善溫和的天妖巨魔們彙集一堂,各方共商這一方天地的前途大計,也算得是殊為不易了。

    天柱峰下的山神廟是會議召開前的休息場所,正式會場則設在天柱峰絕頂之上的封神台。

    林旭是如何營造這座特殊建築,知道內情者寥寥無幾,此地陰兵鬼卒們平日裡守備森嚴,外人無從得見,親眼見過這稀罕玩意,不知震撼了幾多來賓。

    話雖如此說,地祇們對林旭的態度照舊是若即若離,未得天封便自說自話,大刺刺給自家腦袋上扣了一頂霍山府君的大帽子。林旭如此離經叛道的所作所為,大抵也只有他這種完全不顧其他人看法的楞頭青外來戶才幹得出。在天庭的多年積威之下,地祇們對林旭這個傻大膽是避之唯恐不及,祂們生怕沾上了一星半點嫌疑,免得今後天庭追究起來,自家洗不脫干係。

    林旭宣佈會議開場,他作為地主頭一個出來發言,抱定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精神,一上來林旭便爆猛料說道:

    「諸位賞臉前來,林某頗感榮幸,今日閒話少敘,咱們直入正題吧!三百年前的那一役,想必大家也都聽過。林某不才,未能趕上前輩先賢的壯舉一直深以為憾,現在必須告知列位一個噩耗,當年的那些域外神魔又回來了。」

    這時,台下賓客們一片喧嘩,早就料到這個場景可能出現,此刻林旭不為所動,繼續神色沉穩地說道:

    「前些時候,在下於南荒與一妖魔交手,湊巧得知它便是昔日域外神魔在這一方天地留下的暗樁。此獠雖已被誅滅,不過舊日外敵捲土重來之勢怕已無可避免。」

    當林旭把話講到這裡,整個會場中已是人聲鼎沸議論紛紛,吵鬧得跟集市差不多。見狀,林旭也只好停了下來,等待大家這些消化爆炸性新聞帶來的衝擊波。

    不管什麼時候,總免不了有反對派存在,一名地祇站起身,祂大聲駁斥說道:

    「尊神此言未免危言聳聽了吧?區區一介妖魔所言,又豈可當真?」

    聞聲,不等林旭接口,妖神孟蜀已然先怒了,重重地一拍几案,厲聲說道:

    「兀那小子,你的意思是瞧不起俺們妖族嗎?」

    諸如巴蛇這樣洪荒孑遺的物種,由於先天稟賦太過強大,後天難於修煉精進,孟蜀這樣化形成功的異種妖神,那更是少之又少了。假如不考慮身份地位的限制條件,直接從天庭拉出個把天神下凡也未見得是它的對手。如今這一方天地之內,想要找出穩贏孟蜀的對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錯非自身實力如此強橫,在三百年多前那場至為慘烈的大戰之中,孟蜀也無法倖存至今。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妖神孟蜀當場發威,自以為佔住道理的那位地祇登時面如土色,連聲說道:

    「呃,是在下失言了,前輩見諒,見諒!」

    「哼,下次若再讓老子聽到你個渾球胡說八道,背後編排俺們妖族,俺就把你腦殼擰下來當夜壺。」

    臨了不忘惡狠狠地威脅了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地祇,在對方戰戰兢兢的畏怯眼神注視之下,孟蜀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等轉過身,發現自己成了全場視線的焦點,意識到在這個公開場合喧賓奪主有些不妥,孟蜀一張老臉臊紅著說道:

    「啊!哪個……林小子,該說接著說你的。你們都看著俺幹啥?」

    無論在何時何地,自身實力才是安身立命最大的本錢。儘管一堆與會者對巴蛇孟蜀的張狂不感冒,祂們也奈何不得孟蜀,這位早在三百年前便已是片界之內有數強者的妖神,不是祂們可以捋虎鬚的對象。當即,地祇們悻悻地將目光移開,以免引火燒身。

    孟蜀出來攪局也算替林旭化解了一道難題,因為他無法證明奧陀是否的確是出自於克蘇魯神系之手,只能說很有這種可能。

    林旭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

    「諸位,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那些域外神魔何時到來,在下不敢妄自揣測。當下的難題是在我華夏之東有東瀛神系,西有十字教,南有目標不明的敵對妖魔,上述這三者皆是心腹之患。若在我等與外敵開戰之時,這些隱患突然發作,只怕我輩連悔不當初的機會都沒了。」

    聽了這話,在場的與會者們紛紛開始埋頭沉思起來,林旭說得的確不錯,涉及生死攸關的大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也不會為了事態有可能不會惡化到那一步,所以就對隱患置之不理,那也未免太腦殘了。

    過了一會,一位面生的地祇開口說道:

    「在下所知不多,敢問尊駕的意思是?」

    聞聽此言,林旭正色說道:

    「林某不才,請諸君同心協力,在與域外神魔交鋒之前,提前除掉這三個隱患。」

    三百年對神祇來說,時間不算漫長,當日血淋淋的教訓也還猶如近在眼前。防患於未然是理所應當的,不過跟在這個問題後面,立馬冒出了很難達成一致的話題。

    俗語說得好,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無論是什麼形式的聯合也好,合作也罷,總歸要有一個發號施令的首腦存在。如若不然,大家出了門就自說自話,行動起來跟一盤散沙似的,那就什麼事也甭想辦成了。既然必須存在這麼一個,或者幾個特殊人物,那由誰來坐這個位子就顯得尤為關鍵了。

    林旭身為本次會議的召集者,同時他也是霍山的地主,本來很有希望,只是根基淺薄遠不足以勝任擔當這個角色。

    神祇的聲望和實力,無一例外都需要悠長的時間加以積澱,本身如火箭般躥升起來的林旭,作為後進的他缺乏的恰好也是時間積澱這個條件。因而,外部客觀條件早已注定,林旭是白白辛苦一場,到頭來終不免為別人作了嫁衣裳。

    功成不必在我!這句話是婦孺皆知不假,天下間真正能看破功名利祿的智者,那當真好似鳳毛麟角般難得一見。在此時此刻,偌大的一座會場中鴉雀無聲,如此景象也就不足為奇了,林旭從在座與會者的目光中看到了各式各樣的情緒表露。眼看著大家都開始玩深沉,林旭覺得任由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林旭率先打破了沉寂,他起身高聲說道:

    「林某願推舉大江龍君敖兄,擔綱協調內外事務的大任。」

    若問大江龍君敖平是什麼出身背景?標準的龍族子弟,那可是不打折扣的根正苗紅啊!

    三國時代的曹操為什麼自己發了討董檄文,在會盟的時候推舉袁紹當盟主?憑啥?人家袁紹家裡是四世三公不說,袁家的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大少爺出身的袁紹是現成的黨羽和名望都齊了,隨便換個人來還能爭得過他嗎?既然曹操自己無望問鼎盟主寶座,那麼退而求其次,推舉一位跟自己關係比較親近的代言人出來,也可說是間接獲得了收益。林旭的小算盤跟曹大白臉如出一轍,唯一不同點是敖平身後的背景比袁紹牛多了。

    在龍族當中,向來以四海龍君的地位和血統最為尊貴,卻也架不住祂們一向是在海裡稱王稱霸,天生跟陸地上的地祇們帶著幾分疏離感。

    江、河、淮、濟四瀆龍君,祂們與山神、土地、城隍之間的關係就要親近和熟悉得多。大家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係,一旦有事誰還能求不到誰呀!別的事情且不說,每年到了天旱時節開始祈雨,碰見連陰雨又要止雨,照拂一方生靈的地祇們總免不了出面跟四瀆龍君打上幾回交道。大海裡是水多魚多,不過除了沿海州郡,地祇們來回跑一趟路途太遠且不說,時間方面也是緩不濟急,一切自是就近商議來得方便。

    明知大江龍君敖平很有希望坐上盟主寶座,難免有不開眼的傢伙出來作梗,一個地祇嘟嘟囔囔地說道:

    「憑什麼就推舉敖龍君,難道就沒別的人選了嗎?」

    這時,林旭作為首倡者,責無旁貸地跳了出來迎擊,他不苟言笑地說道:

    「哦,這麼說足下是覺得自己更有資格了?」

    聞聲,這位仁兄見勢不妙,連忙坐回椅子上,訕笑說道:

    「哈哈,在下可沒這麼說過。」

    滿世界推銷保險的業務員,從業有兩大致勝法寶,一是臉皮要厚,不然經不住客戶冷嘲熱諷,二是嘴皮子功夫了得,死人都要能說活心。在這一行裡面能混出些名堂的人,莫不是那種自來熟到男女老幼通殺,外帶口若懸河舌燦蓮花,直至把客戶侃暈自動簽字為止的大能。這些本事說不得,缺了哪一樣還要跑來賣保險的,保不齊都得餓死。

    林旭也是從萬千同行裡搏殺出來的佼佼者,即使達不到前面所說的誇張程度,但要跟他作口舌之爭,這些平日裡端著尊神架子的地祇豈是對手?把祂們全捆在一起跟林旭也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

    不出一會功夫,會場內的反對者便在林旭的犀利言辭打擊之下潰不成軍,再也沒人出頭挑刺了。

    隨著林旭大展拳腳,三下五除二擺平了紛亂現場,他像是領導開大會進行總結性發言一樣,刻意提高了調門說道:

    「大江龍君殿下德才兼備,向來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扶危濟困仗義疏財義薄雲天,為朋友兩肋插刀……團結友愛……愛惜公物不亂丟果皮紙屑……」

    說著說著,林旭的措辭腔調就開始荒腔走板,不大一會功夫便直奔當年害得他被小學老師懲罰,課間背誦無數遍的小學生行為守則去了。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憶苦思甜,兼且替自己減壓的惡趣味吧!

    大江龍君敖平坐在下頭聽得嘴巴越張越大,祂表情呆滯地用手指捅了捅坐在身旁的洪澤水君章渝,低聲說道:

    「哎,林兄說的那個傢伙是我嗎?」

    抬眼仔細端詳著一臉老年癡呆相的敖平,章渝又認真看了看在台上狂噴口水的林旭,天生一副圓胖貓臉的祂眉眼五官都快抽搐到一起了,死命地搖著頭說道:

    「呃,反正我覺得一點都不像。」

    聞聲,敖平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充滿真摯地說道:

    「是啊!你說得沒錯,我也覺得完全不像。林兄這張嘴,那真是舌綻蓮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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