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49 瘟疫
    「主公,各處營寨皆已勘察完畢,末將詳細詢問營中醫師。請主公恕罪,末將生性愚魯,委實看不出是何種疫病。」

    苗仁輔辦事的手腳比司徒雅還要更麻利一些,他趕在老對頭前面回來報告,不過同樣沒能給陳涼帶來什麼好消息。

    聞聲,陳涼眼睛睜得跟包子一般大,驚詫地問道:

    「你說看不出?這是什麼意思?」

    「嗯,醫師所言,此病初起之時像虎烈拉,病患自覺心腹之內刺痛如絞,吐血又便血,高燒不退,有些人身上起了疹子和水泡。自末將從軍以來逾二十載,尚未見過如此詭異病症。」

    不消說,這場詭異莫名的神秘疾病,業已在興漢軍中悄然流行開來,著實叫陳涼是聽得手腳一陣冰涼。沉默了一會,他才想起詢問說道:

    「那你是如何處置的?」

    「回稟主公知曉,末將令營中軍士單獨分出一寨安頓病患,各營之間阻斷往來,營門內外皆以生石灰鋪墊,日常所用食水必須燒開再用。另外,末將擅自作主派遣探馬前往臨近州郡徵調名醫,暫時只有這些了。」

    聞聲,陳涼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說道:

    「很好,這次你做得不錯。」

    這時,司徒雅也回到了中軍大帳,他的所見所聞跟苗仁輔的匯報差異不大,不過司徒雅的著眼點略有不同,他湊近了低聲與陳涼說道:

    「主公,西南夷人精通蠱術,末將聽聞那些蠻夷素有養蠱放蠱的習俗,您說這病會不會是巫蠱之術作祟?」

    這話聽得陳涼的心裡咯登一下,他臉色陰晴不定地想了一會,轉而對司徒雅和苗仁輔說道:

    「此事切不可聲張,萬一傳出去亂了軍心,唯爾等是問。」

    「末將明白,不敢洩密。」

    間隔一日後,距離較近的州郡已經把本地最好的醫生派來了,陳涼也顧不得面子功夫,直接讓他們去看病患,然後再來中軍回報情況。

    「主公,大夫來了。」

    「快快有請。」

    心急火燎的興漢軍高層面在中軍大帳集體與這位剛看過疫情的大夫碰面,將帥們一個個盔明甲亮,士兵昂首挺胸。

    那些出身平頭百姓的醫生何曾見過如斯大陣仗,剛一進了帳篷,他們就被嚇得直接趴在地上。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牙齒打顫戰戰兢兢地說道:

    「小人李白,叩見大將軍和諸位將軍。」

    見狀,陳涼輕輕一擺手,幾名小校上前把這位膽小的大夫攙扶起來,陳涼笑著說道:

    「先生請不要多禮,軍中疫情怎樣?那些病人有救嗎?」

    一談到自己的專業事務,中年人立刻打起精神來,拱手說道:

    「慚愧,小人行醫半生,未曾見過此等怪病。可能……可能是……」

    這時候,陳涼倒還沉得住氣,站在下首的陳信已經繃不住了,只見他踏前一步,一把揪住大夫的衣襟,大聲喝問道:

    「你這廝別支支吾吾的,有話便講,有屁便放。」

    被人呵斥了一聲,這位李白李大夫終於鼓起了勇氣,只不過他覺得自己身為醫道中人,竟然要跟巫師搶飯吃,未免尷尬了些。當下,他期期艾艾地說道:

    「小人以為……可能是貓鬼作祟所致,據在下所知,貓鬼一次只能害得數人,似此營中數千人一起患病……小人實在吃不準。」

    此言既出,中軍大帳一片死寂,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陳涼的聲音再度響起,說道:

    「嗯,如果真是貓鬼的話,你可有法子診治?」

    「這……昔日孫藥王曾傳下一劑藥方,據說專醫貓鬼祟人,需以相思子、蓖麻子、硃砂、巴豆、蠟五味藥材合搗作丸,著病家口.含一丸,四外以灰土圍圈,於當中燃起一斗柴火,令病人吐藥於火中,若貓鬼現行則死矣。只是此藥方小人僅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從未真正用過,若問成與不成,只怕尚在兩可之間,還請大將軍見諒。」

    若是說到行軍打仗,攻城掠地的話,在場的將軍們個頂個都是一把好手,非要讓他們弄懂巫術和醫術……不如先殺了他們,等來世再說吧!

    陳涼的視線每到一個下屬身上,對方就立馬知趣地垂下頭,一個個唯恐被頂頭上司問到該如何處理此事。

    看到了手下們的畏怯表現,陳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司徒雅說道:

    「唔,病急亂投醫,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司徒都督,勞煩你辛苦一趟,照他所說的法子試一試吧!」

    「是,末將領命。」

    說起來,這位李白大夫推薦的藥物也確實有幾分功效,奈何治癒一名病人,過不了多久,吐血、便血這些發病症狀便又捲土重來,直攪得軍中人心惶惶。至此,大家已是心知肚明,這病絕對不是尋常瘟疫,仰仗藥石之力已然無功。

    華夏的巫蠱之術由來已久,最初的巫術誕生於蒙昧時代,在不同部族裡就會有不同的傳承源流,因而,巫術才是堪稱千門百類不一而足的典範。假如籠統地加以劃分,巫術可以分為替人驅邪禳災的白巫術和用來詛咒害人的黑巫術,多數人比較熟悉的是白巫術。比如說小孩受到驚嚇之後心神不寧夜晚哭鬧,甚或是出現失神不語等症狀,家中長輩就會背著孩子出門到受到當初驚嚇的地方。要一邊緩步行走,一邊呼喚著孩子的乳名,這種方法稱為叫魂,實則就是古老白巫術的一種孑遺。

    在傳統中醫裡曾經專設一科,主要依靠符水和法咒治病,包含禁法、咒法、祝法、符法等諸多方式,合稱為「祝由科」,不用問這也是屬於白巫術的範疇。

    擅長詛咒和坑害的黑巫術雖說一向徘徊在常人的視線之外,但從來沒有真正銷聲匿跡過。每當出現那些邪門得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異常狀況,很快就會被人懷疑是黑巫術作祟。在本次秦軍進軍路線沅水所流經的沅陵郡一帶,自古以來盛產硃砂。從數百年前開始,此地聚集了大批術士和方士在此隱居潛修,如果說這些人之中有個把懂得黑巫術的,那是不足為奇。

    同樣是遇到棘手難題,陳涼儘管不大情願,當他確信大夫們已經對此無能為力之後,馬上焚香聯絡林旭。

    在過往這些年來,陳涼遇到的諸多疑難問題,大抵都是靠著如此方式解決的,但他萬萬沒有料到,偏巧這一次林旭給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回答。

    「對不住了,此事恕我不能插手。」

    聞聽林旭此言,陳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識地伸手挖了兩下耳孔,反問說道:

    「這……不能插手是什麼意思?」

    聽來略顯飄渺的林旭聲音中也透出了些許無奈,解釋說道:

    「對方下手時很注意分寸,到目前為止,你沒發覺軍中因疫病而死的人數都很少嗎?對方只是在拖延時間,爭取順利逃脫罷了,這等行徑算不得為害人間。既然如此,你也有足夠時間自行解決,若是我貿然插手的話,可能引起不測狀況。」

    聽了這樣一番道理,陳涼雖然承認林旭說得不錯,可是他心中異常地窩火。眼下興漢軍已是到了等米下鍋的地步,這又叫他如何想辦法解決啊!

    誠然,陳涼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林旭又何嘗不是憋了一肚子苦水無處傾訴。

    這一遭的狀況是明擺著的,在秦軍那邊主持下手的人是個行家裡手,而且他們一定知道興漢軍背後有神祇暗中撐腰。下手這分寸拿捏得妙至毫巔,不僅拖住了陳涼的手腳,又能讓隱身幕後的神祇們投鼠忌器,此等心機又豈是泛泛之輩可比?

    思來想去,陳涼哀歎一聲,這求人不如求己呀!旋即,他遣人喚來了寧采臣,這位書生的經歷也是極富傳奇色彩的,陳涼這次正有借重之處。

    「主公,不知您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寧采臣抱拳施禮,陳涼則殷切地招呼他平身落座,說道:

    「采臣哪!我恍惚記得你結識過一些奇人異士,沒錯吧?」

    「正是,臣下在淮南蘭若寺之時與一位燕道長相識,此君法力高強,又難得是古道熱腸之人。」

    聞聲,陳涼大喜,情不自禁地一拍桌子,說道:

    「如此甚好,我命你即刻乘快船前往蘭若寺,延請那位道長前來襄助我軍。」

    「主公,臣下現在就動身?」

    「對,立即上路,船隻我已派人備好,你即刻啟程,記得快去快回。」

    「是,臣下遵命,這便告辭了。」

    一路倒退著離開中軍大帳的寧采臣在門口,恰好與應命前來的苗仁輔走了個對頭碰,關係還算不錯的二人相互點頭示意擦肩而過。

    大踏步地來到帳中,苗仁輔一抱拳,他聲如洪鐘地說道:

    「啟稟主公,懸賞診治怪疾的文告業已抄錄完畢,聘請高人隱士的侍者也已上路,我軍所轄各州郡縣城皆已派人前往張貼文告。」

    聽完了工作匯報,陳涼神色疲憊地晃了晃腦袋,說道:

    「嗯,這次辛苦你了。」

    不等苗仁輔開口說些什麼,緊隨而至的司徒雅則面露喜色地快步走進了大帳,他橫了一眼苗仁輔。跟著,司徒雅裝作沒瞧見某人的存在,逕直來到陳涼身前,作揖說道:

    「主公,末將的故舊聯絡到了幾位百越巫師,他們答應即刻前來相助。」

    聞聽此言,陳涼的精神為之一振,越巫也是很有名氣的,他開心地大笑起來,說道:

    「嗯,如此甚好。看來,為今之計也只有耐心等候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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