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24 脫獄
    這輩子也見慣了世事滄桑宦海浮沉,諸葛臥龍豈會聽不出寧采臣的一番話究竟是出自真心實意,抑或是厚顏諂媚之詞?

    當下,垂頭沉思片刻,一直給人以遊戲江湖,放浪不羈感覺的諸葛臥龍開了金口,說道:

    「小子,老夫我看你不像是個短命相,不如這樣吧!這裡有條地道直通到外面,不想死的話你就趕緊跑吧!」

    「那……」

    身臨絕境之際,眼看著就要人頭落地,突然被告知可以不用死了,寧采臣驚喜交加又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寧采臣正待開口驗證是否自己出現了幻聽,旋即被諸葛臥龍喝止,催促說道:

    「誒!那什麼那呀!再不走,待會你小子就人頭落地了。」

    說罷,諸葛臥龍飛起一腳把還要囉嗦的寧采臣揣進黑漆漆的狹小地道口。隨即,披頭散髮的諸葛臥龍返身扯過一塊木板把地道入口擋住,跟著橫躺在木板前頭。

    外面隱約傳來來獄卒準備提人行刑的淒厲呼喝聲,內心篤定的諸葛臥龍,此刻他頭也不抬,扯著嗓子大喊道:

    「嚷什麼嚷,讓不讓人睡覺了?別叫了,那人早死了。」

    聞聽此言,一幫前來提的獄卒們即刻傻了眼,不知是誰說道:

    「死了?」

    「對,前兩天已經被你們拉出去砍了。」

    遷居到洛陽的大秦帝國朝廷風雨飄搖,名列公卿的大臣們尚且惶惶不可終日,吏治根本無從談起清明二字。

    洛陽大牢每天有多少人沒頭沒腦地被關進來,又有多少人是莫名其妙地躲貓貓死、洗臉死、鞋帶上吊,根本沒個準確數字可以考據。各自撈好處的獄卒們也不曉得寧采臣是被誰私下裡拉出去砍了頂缸,又或者在外面有人花錢疏通關節讓他逃出生天。總而言之,今天他們是肯定殺不了這個已經不在牢中的讀書人,獄卒們罵罵咧咧地走開了,準備在牢裡另外再找一個替死鬼。

    寧采臣一路沿著這條侷促伸手不見五指,只能容納一人匍匐前行的漆黑地道爬了許久,眼前豁然開朗,已經到了一處荒僻屋舍廢墟。

    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這麼多天,得以重見天日的寧采臣瞇著眼睛適應光線變化,然後在地道出口發現了一個放置在壁龕中的灰布包袱,他打開發現包袱裡有兩吊半兩錢,一些乾糧和兩個水葫蘆。

    看來這是身在牢獄中的諸葛臥龍替自己預備下的最後出路,日夜提防著昔日的仇家趕盡殺絕,沒想到這些東西他自己沒能用上,反而便宜了寧采臣這個剛認識幾天的外人。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真要說起來,寧采臣也算是諸葛臥龍的知音,出手搭救他的性命,原因也許是諸葛臥龍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吧!

    一番唏噓感歎之後,寧采臣背上了包袱,打算踏上路途之際,忽然他又停住腳步。

    這次無辜牽連進蘭溪生之死一案,死無對證的寧采臣定然脫不了干係,特別是聽說死掉的那個蘭溪生,他的親舅父是金華縣令,寧采臣便絕了返回家鄉的念頭。

    金華與東陽兩地近在咫尺,蘭家若想連鍋端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假如寧采臣不出現,或許對方還指望著放長線釣大魚,暫時不會動他家中的老母病妻,如果寧采臣主動現身,那鐵定了是全家死翹翹的大結局。

    在監獄裡蹲了好些時日,長出了一臉鬍子的寧采臣舉目四望,一股悲涼自憐之意油然而生,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東陽回不去了,這天下之大,何處是我的容身之地呀!」

    一味地怨歎也解決不了現實難題,面對著茫茫前路躊躇了一會,寧采臣想起了一個不錯的去處,當即欣喜地叫出聲來,說道:

    「對了,不如去蘭若寺!」

    二十天後,淮南江家集左近,蘭若寺古剎的破敗庭院中,兩個人在荒草陪伴之下對坐飲茶。

    輕輕放下茶杯,一席黑色深衣裝扮的林旭叉手說道:

    「寧兄,你家中的老母和妻子,我和燕兄自會設法營救出來,你只管在此安心等候即可,另外還有一事,你請看。」

    聞聲,寧采臣從林旭化身的手上接過一封信箋,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他面露驚疑之色,說道:

    「舉薦信?興漢大將軍陳涼君親啟?莫不是那位佔據了荊州的義軍首領陳涼?」

    林旭笑著拍了拍手,起身踱步說道:

    「不錯,寧兄你也是熟讀經典的儒家子弟,想必仁者愛人的道理無需我多費唇舌了,寧兄必定素懷濟世安民之願。古語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而今,天下正逢大亂,群雄並起割據,大丈夫何不奮發圖強,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若是待得日後功成,搏個書生萬戶侯封妻蔭子,亦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林旭格外看中寧采臣,不僅是因為他有才華和良知,更重要的是這個人身具氣運。

    不同於陳涼那種帝王后備役的上位者資格,寧采臣的聲名事跡既然能穿越無盡虛空遠達另一個世界,足以證明他的存在價值非比尋常。

    成功無僥倖,強者未必成功,但獲得成功的一定是強者。已然抽到寧采臣這張大牌,林旭自然不會任由他今後這樣隨波逐流地沉淪下去,寫信推薦寧采臣前往興漢軍與陳涼為伍,林旭也是出於多重考量的結果,絕非臨時起意。

    聞聽此言,寧采臣的面色數變,支吾著說道:

    「這……只是……」

    大秦帝國的威名千載不墜,縱然國勢已到了日暮途窮的程度,在許多慣於因循守舊的人看來,天底下也唯有大秦帝國才是王朝正統,那些起兵割據一方的義軍則是一幫如山賊草寇的叛賊團伙。若非大秦帝國的近幾代皇帝沒出過一個像樣的明君,官僚們種種倒行逆施的舉措殘民自肥,徹底把民心喪盡了,估計這大秦天下連義軍滋生的土壤都不會存在。

    儘管自身處境十分不堪,寧采臣作為一名讀書人,他對於投奔義軍依舊顧慮重重,此刻的遲疑不前並非個案,而是這個時代具有普遍意義的社會現象。

    從來沒斷了挖大秦帝國的牆角,林旭對寧采臣心中的種種顧慮洞若觀火,笑著說道:

    「寧兄,咱們不妨開門見山地講,你已是朝廷明令緝拿的要犯,捫心自問,除了投奔義軍之外,寧兄可還有其他出路?」

    別的出路?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寧采臣一想到自己無端蒙冤被通緝,落個有家歸不得,積存心底裡許久的怨氣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反正都已經是被判處秋決的重犯了,難道他還怕再多背上幾條罪責嗎?

    自家打開這個心結,寧采臣臉上透出幾分堅毅的神色,點頭說道:

    「好,我這便動身前往江陵投軍,故鄉之事就有勞兩位費心了。」

    目的既已達到,林旭的心情一片大好,微微一笑說道:

    「我們必會盡心竭力而為,寧兄不必太過掛念。」

    林旭的話說到了這裡,話鋒忽地一轉,說道:

    「小倩姑娘已經送去投胎了,若是日後有緣的話,或許將來你們還有道左相逢,相視一笑之日。」

    驀然想起那位身世可憐的美艷女鬼,寧采臣默然不語,其後他搖了搖頭,說道:

    「何必非要有相逢之日?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林兄,你我就此別過,寧某這便上路了。」

    遠望著寧采臣孤單一騎遠去的瘦削背影,林旭長出了一口氣,懸在心頭一塊大石也算落了地。

    諸如寧采臣這樣身具非常氣運的人物,無論他們自身的初衷為何,最終都會被身不由己地被捲入歷史洪流當中。也許是名垂千古,也許是遺臭萬年,反正不會與草木同朽。正如在地球的歷史中,振臂一呼便動搖了大秦帝國根基的陳勝、吳廣這兩位仁兄一樣。儘管他們的出身卑微,曾經屬於他們的輝煌時刻亦是轉瞬即逝,宛若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璀璨而短暫,不過歷史終究會記住這些時代弄潮兒。

    哪怕到了千百年之後,那些端坐在朝堂之上,道貌岸然的帝王將相們皆已歸於一丘黃土,在自己身後只留下高聳的大土堆供人瞻仰憑弔。

    當人們覺得世道不公,積鬱滿腔的憤懣不平無從宣洩之際,依然會振臂高呼「只差二人」。要說比起那些平生碌碌無為,注定了要被後人遺忘的凡夫俗子,陳勝、吳廣得享不朽的身後聲名,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永生不朽了

    「唉,真是夠蛋疼的二選一。」

    近來,林旭明顯地察覺到異樣狀況,在他腳下的這塊片界與外來片界的碰撞與融合變得愈加頻繁。假如說從前片界融合基本是遭遇百年不遇大洪水的概率,到現在已經成了每年必來的桃花汛,更不用說,在渾濁依舊的河水以北,那些多得像是老鼠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遊牧騎兵是對於片界變遷的最佳詮釋。為此,林旭前進的步伐也必須順應大勢加快節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華夏要與那些前赴後繼而來強悍異族文明抗衡,光靠林旭這樣的地祇出手是絕對不成的。這倒不是說祂們不肯賣力,而是異族方面肯定也有神祇,到時地祇們恐怕無暇給予凡人太多幫助。

    如何增強凡人國度的實力,保住得來不易的信仰根據地呢?富民強國,教育興邦,不外如是。這些嘹亮而又毫無實際內容的口號,當年包括林旭在內的普通人是聽得連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那麼這些口號正確嗎?當然是無比正確的。天底下的大道理差不多都是這副德行,無比正確,然而,罕有落實下來的時候。

    說起來,猶如天上漂浮的朵朵浮雲,人們睜眼就能看得見,伸手卻一點摸不著。舉例來說,哪怕是在綜合國力攀升到世界第二的和諧年間,對基礎教育的投入依然不足。按財政撥款比例來衡量,比許多非洲窮國的投入還難看得多,即使坐擁巨額財政收入,那個國家似乎還很窮很窮。考慮到各種運轉環節的跑冒滴漏,以及中飽私囊後投奔新大陸的家僕們,也許真的很窮啊!

    ps:投票結果看來,數量最多的書友支持,晚上八點更新,那就從下週一開始調整到晚上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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