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一 115 獻圖
    一葉輕舟過瞿塘,兩岸猿聲啼不休。

    雨水豐沛的江水兩岸,植被生長茂密的起伏山巒彷彿總被一層稀薄的雲霧遮掩著真面目,一座座從雲層中拔地而起的山峰,仿如漂浮在飄渺雲海之間的小島,令人置身於其中生出以亦真亦幻之感。

    湍急的江水沖擊下,一艘外形小巧玲瓏的木船隨波逐流地穿行在渾濁咆哮的浪濤間。

    這艘看不到一名水手和船工的小舟在急流中穿行自如,著實神奇無比,此時在平穩如陸地的船艙之內,兩位氣宇軒昂的男子正舉杯對飲。

    「蕭兄,接下來可就該輪到你登場了喲!」

    開口講話的這位正是自封為霍山府君的林旭,坐在他對面共飲的這位是巫山神蕭柏琅派出相陪的化身。兩位地祇從外表來看,同樣是風流倜儻的青年公子,只不過蕭柏琅的裝扮舉止顯得更加騷包一些,即便如今已是到了深秋時節,祂還要穿著一身白衣,並且在微微泛著寒意的呼嘯勁風中搖動著描金折扇,好一派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造型。

    聽了林旭這話,蕭柏琅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笑容燦爛地說道:

    「尊神祇管請放心,只是些許小事而已,蕭某不會搞砸的。」

    聞聲,林旭也笑了起來,舉杯說道:

    「不會就最好了,這件大事做成,你今後也有幾百年香火好分呢!」

    「刷拉」地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折扇,蕭柏琅拍著大腿笑道:

    「哈哈哈哈,香火什麼的,我其實不大在意,倒是尊駕府上的千年佳釀世所難求,下次記得捎兩壇過來便好。」

    在數日之前,陳涼傚法呂蒙白衣渡江,輕而易舉地誅殺了太守應龍,又設計生擒水軍都督司徒雅,兵不血刃地奪佔了江陵城。雖然歷經了一場小範圍的改朝換代,不過江陵城中百姓並無太大感覺。

    這場戰火始終局限在局部範圍內,城內居民們的日常生活一如往昔,人們在最初的惶恐不安中,漸漸接受了陳涼這個新統治者,同時他們也看到了興漢軍分別張貼在衙門和城門的安民告示。在這份文告中,陳涼公開宣稱大秦帝國是君王無道,長篇累牘地痛斥執政者如何內殘外忍,無力驅逐異族,反倒屈膝獻媚,對內殘酷鎮壓,自己起兵是為延續華夏衣冠正統,為炎黃苗裔而戰。

    雖說文告通篇文字淺白易懂,陳述的道理卻頗為明晰入理,字字句句都說在百姓心坎上,很快就在南郡周邊流傳開來,算是替陳涼賺足了大義名份。

    這一日,在人流穿梭如織的興漢軍衙署門口,一名身著素色麻衣,手持著折扇的年輕男人伸手拉住守門的一名衛兵,高聲說道:

    「鄙人有一件寶物,欲進獻予興漢大將軍。」

    聞聽此言,這名衛兵橫了來人幾眼,沒好氣地說道:

    「大將軍也是你相見就能見到的嗎?快點閃開啦!」

    聽到如此回答,只見那年輕男人不慌不忙地一揮描金折扇,說道:

    「在下自然曉得大將軍軍務繁忙,請這位軍爺代為轉呈即可。」

    以史為鑒,可知興替。在任何一個新生政權起步的階段都是廉潔高效的,所有人從上至下都憋著一股子奮發圖強的勁頭。等到了王朝末路之時,這種情況就會顛倒過來,哪怕是再正常不過的照章辦事,從頭到腳沒有一絲一毫越軌逾矩之處,前來辦事之人若不上下打點一番也休想做得成。正因如此,明眼人只需認真觀察一下作為最基層的辦事人員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很快就明白一個政權到底是蒸蒸日上,還是江河日下。

    這時,把門的衛兵想了想,他抬手從來人手裡接過這件東西,掂量一下份量,說道:

    「那好,你在這等著。」

    說完之後,衛兵跟執勤的幾名同伴交代了一下緣由,轉身朝著衙署裡面走去。

    很快,陳涼接到了這件意外的禮物,他未免覺得詫異,吩咐左右拆開盒子一看,裡面原來是一幅體量不小的卷軸。由手下們協助徐徐展開這幅卷軸,陳涼湊近到跟前定神一瞧,立時大吃一驚。在這幅卷軸的卷首,開篇題記清楚寫明了《大秦全輿圖》幾個大字,其下是在圖上精細繪製著整個大秦帝國的山川地形走勢,城鎮分佈等標記。儘管標注信息算不得詳盡,不過作為戰略參考數據已經夠用了。

    這些年來,陳涼經過林旭的提點和刻苦自學,已非是吳下阿蒙,當然知道類似這樣具有極大戰略價值的物品,是由大秦帝國朝廷組織精於堪輿繪圖等業務的專業人士,奔波各地窮多年之力繪製而成的寶物,一貫視為國之利器,收藏於深宮內苑,輕易不可示人。

    這種具有特殊意義的地圖漫說在郡城裡面不會收藏,即便是在咸陽和洛陽,那也是謹慎地收存在宮廷館閣之中的機密資料,尋常人等想瞧上一眼那都是白日做夢。

    驚喜交加地看著這幅地圖,好半天陳涼才回過神來,他即刻轉向那名報信的衛兵,大聲追問說道:

    「……獻寶之人在何處?火速帶來見本將。」

    聞聲,衛兵腳步慌亂地衝了出去,過了一會,他哭喪著老臉回來向陳涼報告說道:

    「啟稟大將軍,門口的那人不見了。」

    陳涼陰沉著臉半晌沒言語,直到在場的下屬們都開始坐立不安了,他才仰面長歎一聲,說道:

    「唉,看來人家是嫌我們慢待了高人哪!這一次我也不追究,不過你們記好了,再有人前來投奔本將,切不可攔阻,務必待以上賓之禮。哪個不開眼的狗東西在外面胡作非為壞了本將名聲,俺就一把擰下他的腦殼當夜壺。」

    幾乎與此同時,江陵城內的一家酒肆中,林旭又在跟巫山君蕭柏琅繼續推杯換盞。對飲了一杯濁酒,林旭拍案笑道:

    「蕭山君這次是辛苦了,來,你我再飲一杯。」

    聞聽此言,蕭柏琅大笑起來,手撫著桌子說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好了,興漢軍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如此甚好,我也就不再多言,來,請滿飲此杯。」

    這幅由大秦帝國朝廷在百年之前組織人力繪製的全國地圖,是當日林旭派往關中的化身,從鐵勒人馬蹄下的咸陽城中趁亂摸來的贓物之一。

    為何要由巫山君蕭柏琅出面送給陳涼,這裡面就涉及了相關的利益交換,只可意會不能言傳。

    從江陵逆大江而上直入蜀地,中途必須經過橫亙江水南北的巫山。沒有巫山君蕭柏琅的鼎力支持,任何逆水而上的軍事行動都要冒著極大風險,這恰恰是林旭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於是乎,林旭答應了幫蕭柏琅跟陳涼的興漢軍搭上關係,同時也為了讓祂分潤一些功德,等到日後新朝定鼎,蕭柏琅無疑也能分得一份好處,這樣祂就更有動力為陳涼的興漢軍提供必要的協助和支持了。

    懊惱不已的陳涼叮囑書吏們仔細收好了神秘人物進獻的地圖,很快放下了這件煩心事,轉而帶著幾名親隨前往衙署後面的地牢。這裡關押著一些很重要的犯人,只有把他們擱在自家眼皮底下,陳涼才覺得放心。

    邁步下了台階,嗅著監牢裡面那股子濃重的霉腐味道和仿如滲進骨頭縫裡的涼風,陳涼無奈地捏著鼻子來到一間囚室外面,隔著欄杆開口說道:

    「司徒雅,你是打定主意要給大秦朝廷殉葬了嗎?忠臣義士,果然是好名聲啊!」

    聞聽此言,儘管被手銬腳鐐搞得行動困難,司徒雅仍然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大罵道:

    「屁個好名聲,老子全家老小都被那混賬皇帝丟給了胡人,那個王八蛋朝廷早點死絕了才乾淨呢!你才是忠臣義士,你們全家都是忠臣義士。」

    陳涼被罵得狗血噴頭,不僅沒動怒,他反而放聲大笑起來,此時望著司徒雅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讚賞意味。

    其實在骨子裡,陳涼是那種一群人扎堆罵娘,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邁漢子。司徒雅這樣滿嘴髒話的油滑兵痞腔調,無疑是很對陳涼的脾胃。

    常言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要說比起貼出榜文就能源源不斷招來的普通士兵,具有良好軍事素養的將領是非常難得的,畢竟兵書讀得再多,也不意味著就一定會打仗了,那位紙上談兵的趙括就是個典型反面教材。特別是對於專業技術水準的要求,仰仗船舶作戰的水軍遠比陸軍那幫旱鴨子高得多,兩軍交鋒之際,己方是否有一名優秀的水軍將領,甚至是一樁比兵力多寡都來得要緊,生死攸關的大事。

    假如水戰只是靠著人數多和戰船多,一味靠蠻幹硬拚就能打得贏,那麼一世梟雄的曹操同學也不至於在赤壁大戰中被小輩周瑜一把大火燒得意氣全消,從此打消了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

    大笑過後,陳涼示意左右打開牢門,邁步跨進囚室,沉聲說道:

    「如何,往後跟著老子干,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只要你點一下頭,俺現在就封你作水軍大都督。」

    聞聲,司徒雅又有些猶豫起來,過了片刻,他才接口說道:

    「歸順可以,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哦,啥要求,你也不妨說來聽一聽嘛!」

    面對著陳涼很有誠意地招攬舉動,司徒雅似乎有些拿捏身段的意思,一邊思索,一邊緩緩地說道:

    「若是在下寸功未立便投入大將軍麾下,只怕驟然身居高位會招致非議,水軍大都督也不是一個罪人能當要職的,所以在下想請大將軍給某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司徒雅這番話聽得陳涼是雲山霧罩,他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你也別繞圈子,有話直說便是。」

    心裡盤算清楚了臨時起意的計劃,司徒雅衡量一下所需條件,說道:

    「那好,在下就冒昧直言了。我想請大將軍給我二十條戰船,兩千精銳水軍,再加上那位假扮欽使騙過在下的能人。只需數日功夫,某願將武昌水軍大營獻於大將軍的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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