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一 079 斗陣
    丈夫林旭正在面臨一場艱難的戰鬥,作為妻子和未來孩子的母親,靜姝不覺得此刻自己就該乖乖待在家裡,等候最終結果,她要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絕不是籠罩在山神夫人光環之下的美麗花瓶。

    雖說沒有迎娶正妻,但林旭家裡有孟嫣然和靜姝這兩位平妻,出於一碗水端平的考慮,他並沒有對哪位妻子表示出特別喜愛,只不過狐女靜姝心裡面總是覺得丈夫可能更喜歡孟嫣然多一些。猜想的起因不僅是由於孟嫣然的純血統人類出身,而且站在她背後是土地爺黃世仁。這位最初的盟友跟林旭之間淵源深厚,很多地方都能提供協助。譬如說這一次,當林旭遇到麻煩無瑕抽身,也是通過黃世仁的人脈關係才輾轉請來了陰陽家相助。

    所謂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位老土地的重要性,顯然會加重孟嫣然在林旭心目中的份量,這一點也是靜姝所無法容忍的。

    一個蠢女人靠撒潑耍賴引起丈夫的厭煩,足夠聰明的女人則要不動聲色地增強自己在家裡的話語權。

    早在三年多之前,新婚不久的靜姝便已懷了身孕,奈何九尾狐一族天賦特異,胎兒在母體內要成長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刻,所需時間是人類懷胎十月的數倍之多。考慮到一點,如果在此期間,孟嫣然也懷了孕,靜姝該怎麼辦?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這是她下意識的想法。女人要表現自己的優點,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溫柔體貼,只是在這方面靜姝沒有太大優勢,她和孟嫣然只能打成平手。想要壓倒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只能選擇另出奇招,才能凸顯出自身的價值。

    九尾狐青丘氏擱在霍山也算一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靜姝作為家族的嫡長女,她跟任何一位妖王都能說得上話。此番,幾經思慮之後,靜姝選定了幾位最具影響力的大妖,作為策反計劃中的突破口。

    適才靜姝專程派出最可靠的族弟六郎送去的那幾封信箋,向這幾位妖王痛陳厲害,勸說它們與林旭暗中合作,不要跟霍山君一條道走到黑的勸降書。

    目下,虎妖霍山君所率領著的是一群各懷鬼胎的雜牌軍。各路妖王對野心家霍山君抱有的猜忌之心,大抵比對林旭這個跟妖族不大對路的霍山神還要多出幾分。故此,靜姝從不認為霍山君倚仗這群烏合之眾就能成事。

    或許在林旭剛接任神職的頭兩年,霍山君倘若魯莽到孤注一擲,它還有不小的成功機會。

    奈何,時過境遷,普天之下也沒有後悔藥這種靈丹妙藥。這次霍山君的斗陣能否如願以償,主要是取決於老天爺是否願意專門關照它。

    翹首目送著族弟六郎遠去,靜姝右手輕柔地撫摸著她那略顯隆起的腹部,眼神中透出一抹不屑,她能做到的事情,一定可以叫林旭刮目相看

    面對著這次前所未有的考驗,司馬長空反覆演算了三遍,確信準確無誤,他長出了一口氣,不禁暗自慶幸起來。幸虧在此行啟程之前,從劉德明手中看到了那幾頁殘篇。若不是由此引出了向史家咨詢之事,提前知悉了這個名字長得拗口的大陣底細,增加了一些勝算,陰陽家千年不墜的美譽怕是要丟在這霍山了。

    在旁邊看著司馬長空停止了掐指計算,林旭隨即上前詢問說道:

    「大祭酒可是有了破陣的辦法?」

    聞聲,費盡了渾身解數演算,自信破陣有望的司馬長空言辭稍顯謹慎地說道:

    「成敗五五對開,老夫也並無必勝的把握。」

    瞇起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座雲霧繚繞,仿如另一個世界的大陣,林旭目光深邃得令人心悸,稍後只聽他語氣篤定地說道:

    「一半機會已經不少了,接下來,我等就要仰仗大祭酒的神通。」

    這時,回頭瞥了一眼正在奮筆疾書,興高采烈記錄今日戰況的老朋友鄭鐸,司馬長空乾笑了兩聲,說道:

    「慚愧呀!老夫願勉力一試。」

    曾有一句名言說過,任何一座堅固的堡壘都是被從內部被攻破的,這一次應當也不例外。

    隨著六郎不避艱險地暗中穿梭遞送,狐女靜姝的親筆信被逐一送達大妖們的案頭,由此霍山中的暗流也隨之湧動起來。那些本就不情願支持霍山君跟林旭對抗的妖王們,此刻也開始打起了各自的如意算盤。

    「九天十地八荒萬妖陣」,這座大陣自從上古妖聖白澤首創以來,統共只擺出過兩次而已。要說上一回顯露在世人面前,那還是在上古神農氏與妖族的征戰之中。由於這段歷史與人們生活的這個時代,時間相隔過於久遠,被遺忘的經過差不多都變成虛無縹緲的神話故事了,除非是史家那樣專門鼓搗故紙堆的業內人士,否則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大家早已將這座大陣忘了個一乾二淨。

    這座大陣的復甦還另有一段故事,前些年霍山君為搜集煉製法寶的材料,帶著小妖們趁夜色在霍山附近連續發掘古墓,在陪葬品中得到的一幅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獸皮陣圖。

    陣圖原本是繪製在一塊密佈著大小窟窿的獸皮上,這塊堅韌得連刀劍難傷的奇異獸皮,上面數量眾多的規則孔洞不似是利器傷損,更不像蟲蛀蟻蝕,似足了被某種強力酸液腐蝕而成的窟窿。

    當然,不問可知,在這些窟窿的部位,曾經描畫清晰細緻的陣圖內容皆已蕩然無存。至少應該承認一條,霍山君的眼力那還是相當不錯的,它花了一段時間辨識出這張獸皮的價值,當即便如獲至寶一般捧回洞府裡。此後,為了修復這幅陣圖,貝大夫又秘密召集了一批精於術數和陣法的大妖協助攻關,只可惜凡事都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哪怕是集合了諸多大妖的智慧和經驗,挖空加以心思補全,殘次品終歸是殘次品,太多憑空臆造出來的細節混淆在這座大陣之中。

    眼前的這座「九天十地八荒萬妖陣」僅能勉強維持正常運轉,這已是給了霍山君老大的面子,它的實際威能相較上古時代的原版陣圖,只能說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叱!」

    林旭一行人決定開始破陣,頭一個入陣的當然是陣法行家司馬長空所率領的陰陽家助拳團。

    在白濛濛的霧氣中大約走了一百多步,司馬長空忽然停住腳步,他站定在原地掐指一算,隨即手持著雲板指向前方,大喝了一聲。說來也很奇怪,本來看似空無一物的濃密霧氣中,應聲傳來了一聲慘叫。隨後,只見一個小妖不知從多何處跌落下來,狠狠地撞在地面,一口鮮血噴出暴斃當場。

    這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對於專精陰陽五行和術數之道的陰陽家來說,走一路算一路那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跟那些凡人的風水先生一樣手裡端著個羅庚,再掐算半天才能得出結論,簡直是把祖師爺的臉都丟到家了。

    這邊司馬長空一出手就擊破了大陣中的一個節點,的確是很見功力,不過這座大陣是由霍山君以下的數萬名妖怪共同推動,司馬長空一次出手也只是擊殺了一名小妖,對整個大陣的損害程度連九牛一毛都談不上。

    這時,林旭心情忐忑地湊近到司馬長空跟前,說道:

    「大祭酒,我們下一步該往何處去?」

    聞聲,司馬長空環顧著左右,神情慎重地說道:

    「此陣乃是上古殺陣孑遺,遇強越強,本來並無取巧的破解之道。適才老夫在陣外觀察,發覺陣勢運轉似有阻滯之處,想必是那霍山君未曾得到全本陣圖,所以目下我們還有一法可以速破此陣。」

    林旭精神一振,點頭說道:

    「哦,願聞其詳。」

    外表好似翩翩少年郎的司馬長空停頓一下,為在場眾人講解說道:

    「此陣可分玄、冥、生、死、開、明、休、幻八門,我們適才入陣時所走的方位乃是西南幻門,當是霍山君故意留下的入陣路徑。這一路上我計算陣勢變化,開門此刻當在正北方,只要我們從那裡殺出去,此陣就算被破了一半。」

    信賴專業人士可以節省無盡精力,不要說人類做不到面面俱到,即便是神祇也不可能在所有的領域都達到頂尖水準。

    略加思索之後,林旭選擇接受司馬長空的專業意見,說道:

    「那好,煩勞大祭酒代為引領方向。」

    生平難得遇見失傳已久的未知陣法,被勾起了心底求勝慾望的司馬長空微微一笑,朗聲說道:

    「諸君請隨老夫同往。」

    所謂有法固有破,越是精密複雜的系統也越容易出現故障,只要抓住弱點下手,往往是一點擊破滿盤皆輸。

    隨著陰陽家諸人這一路見招拆招,逐個破解陣內節點,一行人很快便殺到了位於大陣正北面的開門,此時霍山君對整個陣勢運轉變化的控制愈發感到力不從心。

    一怒之下,面如豬肝色的霍山君猛然站起了身,俯瞰著即將殺出陣外的林旭等人,面色陰沉地說道:

    「哼,別以為破陣之後,老子就對你們沒辦法了。」

    斗陣是最初的原版計劃,當霍山君獲悉精通陣法的陰陽家摻和進來,迅速意識到純粹依靠斗陣難以達到目的。於是,它順勢更改了先前制定的作戰計劃,直接把斗陣當作一個引蛇出洞的借口。這次霍山君是做好了準備,把林旭的本尊金身從天柱峰下舊山神廟,那個堪稱堅不可摧的老巢裡面引出來,它所指望的制勝法寶是霍山妖盟日前集結起來的十萬大軍。

    僅憑十個打一個的絕對數量優勢,只要不是那種水平蹩腳到人神共憤地步的統帥瞎指揮,光是拼消耗這個笨法子也足以耗死任何對手,這就叫一力降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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