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堡村的全體村民都是自覺自願的。
只有基因漢,算不得真正的村民,也算不上自覺自願。
所有預報通報,所有規章制度,電視上不厭其煩地播送著。基因漢都看了,聽了。
但他不以為然,仗著自己基因優秀,以為寒流奈何不了基因人老大,盲自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品嚐人定勝天的自豪感覺。
村民們個個巴望著氣溫別再降低。
基因漢偏偏熱切地盼望著,氣溫降的越低越好。「降吧,降吧,我倒要看看,這邊城的氣溫還能比南極大冰谷的低了。大冰谷我都踏平了,這邊城的寒流當不在話下!」
第二天早晨,天氣突然回暖。
村民們憑借積累的經驗斷定,這是寒流驟至的前兆。天氣也像人,每當要出極端狀況時,總免不了迴光返照。
所以,村民們全都閉門不出,只在家中享受安穩和寧靜。
基因漢恰好相反,錯把迴光返照當作起死回生,相信寒流已經過去,準備借此良機,出去逛風景。
好容易捱到響午,村民們都扒在飯桌上,細嚼慢咽的時候,基因漢穿上運動裝,悄悄溜出門來,就往村外跑。剛跑到小學校圍牆旁,就被麥克奉馬和文團長兩人擋住了,不由分說,將他帶回屋子,又把他反鎖在屋裡,人門外叮囑道:「別跑啦!啊!也別說我們心狠,是村長吩咐的,都是為你安全考慮嘛。」
基因漢沒有回答,只是貼著門縫朝外看,腦子裡急速在搜索著再跑出去的辦法。
一直想啊,想到了晚飯過後,再想到了深夜十一點,終於有了辦法。
他發現了屋子東牆上的窗子並不牢固,就動手砸。這屋子原是用來養豬的,窗子並不牢固,經不起他三砸兩砸,裂開了,再一推,整個兒脫落在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迅猛地攀上去,鑽出了窗戶,蹲在地上,披上白床單,貓著腰,慢慢的,慢慢的,挪到了村北面,呼地站起來,飛快地向小寒山方向跑去。
大約跑了一個半鐘頭,凌晨一點多鐘的時候,基因漢登上了石洋河老廟灘的小山包,對著天空和大地,振振有詞——
「蒼天和大地,你們給我聽著,地球人類一定能征服大自然!而基因人必定要征服傳統人!我是華宇基因漢,地球人的第一個基因人,我首先要征服大自然!征服了大自然,才能做大自然的真實主宰者。」
他凌空而下,跳入湍流之中,像上回那樣,隨波逐流,直到小壩下的回水灣,再爬上來,進行第二次。
水溫比岸上高了一些,他感覺到了,心中暗喜,自語道:「這幫村民,還有牛村長,嗨,連師傅在內,一起騙我啊!哼哼!基因帥哥已經成熟啦,你們騙不了嘍!」
基因漢單槍匹馬,忘乎所以地進行著他的征服活動。
受牛得太之命,一直暗中注視著極耐羞的麥克和文團長兩人,因為深更半夜睡的太死,沒有發現他們所要保護的大孩子開溜。
一大早,牛得太村長前來檢查,發現極耐羞屋子的後窗洞開,不由大驚失色,急忙打手機,把麥、文二人叫來,問他們極耐羞怎麼不見了,他到哪兒去了,他們知不知道?他倆都說不知道。
牛不由火冒三丈,嚴厲的訓斥他們,不聽村裡安排,放鬆了對極耐羞的監控。
他們爭辨說,太冷了,誰能老跑到外面去望風?再說了,極耐羞是鬼靈精,又沒有恐懼基因,賊膽大,不要命,誰能看的住。
「他奶奶那個熊的,你們別跟老子我放狗屁。時差民要是有個廠長負責制兩短,我不要命了,要你們的命!」
「我們的命不值錢,想要你就拿去!」兩人滿不在乎的說。「拿去了,我們再造一條不就結啦。」
「美的你們肝疼!兩個窮光蛋,有幾兩銀子啊?再造個**的錢都不夠呢。還站著幹嘛,馬上組織人找啊。」
人很快組織好了,誰也不願村裡出事,成尤其是出人命關天的大事。再說了,極耐羞這小子雖然膽大妄為,倔的出奇,毛病反正不老少,但他很憨厚,很老實,優點也不少,頂頂重要的,是他給村裡爭了榮譽,掙到了錢,不能讓他死,最好讓他活著,再為村裡掙更多的錢。
七點多鐘,三十幾個村民在牛得太的帶領下,坐著大轎車,向小寒山出發了。牛得太判斷,大夥兒也都贊成,極耐羞肯定又跑到石洋河來衝浪了,上回,他沒有盡興。趁氣溫還沒降到極至,把這個染上了瘋癲病的大男孩找回來,也就是村民們的福氣了。
然而,他們急沖沖地來到石洋河邊時,東找西找,就是發現不了極耐羞。
他正在河底潛游,順著湍流,摸著河沙,急速而下,直到那小壩下。
牛得太命令大家分頭行動,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極耐羞找到。
大家剛要分頭去了,牛得太的手機驟然響起,村氣象站站長隨明光急切地報告,接到市上特急能,最大降溫已經開始,市長要求所有人員和牲畜馬上回撤,保證絕對安全。
牛得太還沒來得及作出決定,天氣一下子變得奇冷,文團長看看溫度計,一下飆升到零下40度,緊接著,41,42,43……快撤!村長!他心驚肉跳的喊叫起來。慢了就來不及啦!快呀!
極耐羞怎麼辦?丟下他嗎?牛村長猶豫不決。
村民們此時慌作一團,見村長遲疑,竟然各自奔跑開了。文團長和麥克兩人勸牛村長還是以大家為重,極耐羞也許到他的半盧裡去了,不一定來這兒,他對這座邊城已經不陌生了嘛。萬一要是在這兒,也管不了啦,叫他好自為之,願他吉人天相好了。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凍死一大群,多麼划不來呀。
牛想想也是,把手一揮說:「你們走,文團長和我留下!」
但是,文團長不肯聽他的,反而和麥克一起架起他,衝進汽車,飛奔回村去了。
此時,基因漢正好爬上小壩,看見大轎車,嘿嘿笑道:「夾著尾巴逃跑了,一個也找不……」一句話沒說完,寒魔便突上前來,封他的嘴了,咯咯咯,咯咯咯……不住地磕起牙來,不由地縮緊了身子,想想不能這樣,咬起牙,往山上飛跑,一口氣跑到小山包上,抓起衣褲,就往身上套,套完了,就往山下跑,心中想著,必須盡快回到那間曾是豬圈的小屋裡。
然而,已經晚了。
寒魔操縱著寒流,狂奔而來,氣溫飛速降低,已經到了零下50度。
基因漢是英勇無比的,寒魔逼迫他縮起了身子,但壓迫不了他的意志,他咬緊牙關,連滾帶爬地向山下走,終於捱到了石洋河邊,臉上已是青色一片,嘴唇已經發紫。
真想馬上鑽進一個屋子,燒起一團火。可是,這是絕對辦不到的。只能往前跑。他朝著牛家堡村的方向,抄近路,向前奔走,衝進了一個山谷。
如果衝出這個山谷,就可以安然無恙了。村裡的監視系統早已覆蓋了這個山谷。
遺憾,唯有遺憾!英勇無比的基因漢,基因非常優秀的基因人老大,被冷酷無比的寒魔注射了奇冷液,雖比傳統人能耐一些,卻也在一個小時之中凍的麻木了,腿腳開始不聽他使喚,大腦也像突然間得了梗阻,不能通暢地思索了,只有隱隱約約地感到,就在這兒吧,這兒已經到站了。
寒魔獰笑著,把基因漢摁倒在荊棘叢中。
隨即而來的,是雪花,不!是冰雹,夾著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