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昨天一樣平靜,韋伯相信明天也會一樣如此平靜,遠處小樹林邊何國柱依舊在一板一眼的打著太極拳,出了村,路上的人便漸漸少了,倆人並排走著,馮詭似乎也沒想開口,他深深的呼吸著鄉間清新的空氣,神情怡然輕鬆。
倆人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小樹林,從側面的小道繞過去,繞過小樹林後,便能看見鐵路,一列火車正飛速開過,可以清楚的看見火車上的坦克和重炮。[wwwcom]
與鐵路平行的是條公路,公路上不時有零星的卡車駛過,車上同樣裝滿各種各樣的物資,與卡車並行的還有一隊隊馬車隊,馬車上堆滿糧袋,車上飄著青天白日旗和支援隊的隊旗,這些都是各地區自願捐助的糧食,由救國會組織送往前線。
「車耩耩,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馮詭漫『吟』道:「杜甫的這首詩用來形容現在,可謂再恰當不過了。」「馮先生,責國的詩有種韻味,很特別的韻味,與莎士比亞有很大的不同。」韋伯漫不經心的說。
他研究過中固的詩,也曾經也想作這樣一首,可總是失敗,被【中】國同行嘲笑,這讓他感到非常鬱悶。
「【中】國的詩講究聲韻,對偶,西方的詩講究感情,兩者相同的地方是,都留下無盡的想像空間。」馮詭曾經留學歐洲,對西方文學有所研究,講起文學來同樣頭頭是道:「不過,比較而言,【中】國詩歌的想像空間更大,也就更生動。」韋伯淡淡一笑,這又是【中】國人的一種驕傲,雖然胡適等人大力推行白話文,白話文在【中】國已經非常流行,但在詩歌上,【中】國的學者們依舊堅持古典詩歌。
「這首詩的後面是,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韋伯有意刁難,他讀過這首詩,知道這是大約千年前【中】國著名詩人杜甫的名篇,曾經被詩中描繪的情景深深觸動。
「兵者,不祥之器:師之所處,荊辣生嫣,大軍之後,必有凶年。」馮詭的語氣依舊有些散漫。韋伯有些意外的扭頭看看他,似乎對他的平靜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有點奇怪,其實一點不奇怪」馮詭淡淡的看著他,然後歎口氣,搖搖頭說:「聖人的話不能迂腐接受,這場戰爭是我們必須打的戰爭,再大代價也必須打。」
「奇怪的二分法。」韋伯在心裡嘀咕道,這是他對【中】國人最難理解的地方,【中】國人在很多地方很保守,他們將在歷史長河中作出卓越貢獻的思想家稱為聖人,將他們的話奉為金科玉律,可在具體實行時,卻並不完全照搬,而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變化。
「這應該算是一種現實主義吧。」韋伯試探著問道。
「哈哈哈!」馮詭放聲大笑,邊笑還邊搖頭,韋伯有些莫名其妙,他皺眉問道:「這很好笑嗎?這很好笑嗎?」馮詭慢慢收斂笑容,再次沖韋伯搖頭,歎息道:「韋伯,韋伯,就算上帝也要根據現實調整他的婁愛。」
韋伯頓時語塞,韋伯笑畢,輕輕拍拍韋伯的手臂,從他旁邊繞過,馮詭比韋伯矮上一大截,拍不到他的肩頭,韋伯搖搖頭跟在他身後。
「馮先生,有的人說,戰後國井兩黨間將發生戰爭,你對對這個觀點是怎麼看的?」韋伯習慣xing的又問道。
「戰後的問題戰後再說,現在我們首先要解決的是首先打垮【日】本人,至於戰後」馮詭停下腳步,沉凝片刻,抬頭看著韋伯,鄭重的說道:「我希望美國能發揮積極作用,幫助【中】國在戰後實現和平。」這是重慶的一個論調,無論鄧演達還是周en來在不同場合都這樣說過,《新華日報》和《新民報》都曾發表過這樣的呼籲,在韋伯看來,這不過是兩黨對蔣介石實力的忌憚而採取的一種姿態。
可實際上,至少韋伯不認為延安會害怕蔣介石,延安的實力並不弱,八路軍新四軍總兵力應該五十萬左右,只是裝備差了些,不過隨著綏遠落入八路軍手中,延安就打通了與蘇俄的聯繫,戰後必定得到蘇俄的援助,一旦得到蘇俄武裝,實力將倍增。
考慮到延安的組織力和執行力遠超******,再加上國民『政府』戰後的經濟狀況,延安的實力並不弱於國民『政府』。
韋伯輕輕歎口氣:「我在【中】國快二十年了,已經將自己看著個【中】國人了,我也希望【中】國不再發生戰爭,可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中】國,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重慶和延安的領導人,能發揮出智慧,避免內戰。」馮詭沒有開口,他看著韋伯,他的目光讓韋伯感到有些刺目,渾身不舒服,他微微皺眉,馮詭這時卻慢悠悠的說:「有些時候,我們要把事情想的壞些,這樣事情真的發生時,便不會感到意外。」
連馮詭都這樣看,韋伯更加失望,他頓時有些失去談話的意願,倆人順著小路向前走,四周的田地裡堆著幾堆谷草,路邊的小草在微風中飄曳,渤海灣吹來的風,經過漫長內陸的清洗,已經沒有了那種腥味,相反卻加了一層青草的味道。
「嗚!嗚!嗚!」一列火車鳴著長笛馳過,在空中畫出一條黑se軌跡。馮詭站住腳,道邊兩塊田里面,一個老農正趕著牛犁田。水牛在前,老農在後,田土被翻過來,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你知道我國古代有個詩人叫陶淵明嗎?」馮詭頭也不回的問道,不過他似乎不在乎韋伯的回答,逕直說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yu辨已忘言。」
韋伯皺起眉頭,心中卻暗暗震驚,陶淵明他是知道的,【中】國千年以前的隱者,他的這首詩表明了對農家田園生活的悠閒,可此時馮詭念出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是他本人會在戰後歸隱呢?還是莊繼華會在戰後歸隱?
想到這裡,韋伯簡直寒『毛』都豎起來了,莊繼華的政治態度和威望讓很多中立人士將其視為維護兩黨合作的重要支柱,如果這支支柱去掉,【中】國的和平就坍塌一半。
「馮先生這話有辭職返鄉之意,這可不好,【中】國的復興之路才走完第一步,今後先生施展才能的地方還多,怎麼能輕言離去呢。」韋伯試探著說。
馮詭嘴邊lu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感到自己是不是弄得太複雜了,韋伯畢竟是西方人,對東方的想法還不瞭解。
「問君何能爾,此中有真意,望君多思索。」韋伯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韋伯,韋伯有些愕然,不知他在說什麼。
「韋伯先生,如果你想為【中】國戰後的和平盡一份力的話,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韋伯望著馮詭鄭重的神se,將信將疑的問:「你這是。」「韋伯先生,您知道嗎,您的文章在美國有很大的影響力,您完全可以在這方面發揮您的影響,讓美國人民知道【中】國的【真】實情況。」馮詭的神情很鄭重,要實現莊繼華的計劃非常艱難,延安打通了中meng邊境通道後,莊繼華和他判斷,延安在作立足戰爭的準備,而蔣介石對東北戰區的分化,讓他們意識到蔣介石也在作戰爭準備。
這兩個結論讓馮詭非常擔心,他再三盤點莊繼華的力量,感到力量還是薄弱,甚至比起鄧演達的社會【民】主黨還要薄弱,要實現莊繼華的構想,必須讓每一分力量發揮最大效能,他們必須要有在美國的發言人,韋伯就是他選定的人選。
這下,韋伯算是明白了,他略一沉凝便lu出同意的笑容:「用【中】國的話來說,如能達成目的,我願肝腦塗地。」
馮詭哈哈大笑著搖頭:「沒有那麼嚴重,只要能充分發揮你的筆就行。」韋伯也發出陣笑聲,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mihuo,馮詭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好像他們有了計劃,可計劃是什麼呢?總不會再來次西安事變吧。
想到這些,韋伯禁不住又感到背心嗖嗖發涼,馮詭沒有察覺韋伯的不安,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天se已經漸漸高了,氣溫開始上升,雖然走得不快,倆人身上都冒出了汗珠。
又散步一截,倆人繞過小樹林,沿著大路返回村內,從遠處冒出兩部吉普車,捲起滾滾煙塵向這邊駛來。
馮詭微微一愣,站在那看了一會,然後lu出恍然的神se,韋伯問道:「是誰來了?」
「你很快就要拿到一個大新聞了。」馮詭的語氣平靜,韋伯卻沒有那種驚喜,他皺眉望著吉普車,吉普車越來越近,車上的人也越來越清楚,他認出來了,認識,是特種部隊隊長宋雲飛少將,這下他想起了,昨天有人報告,他們從敵後回來了,好像是一零三軍張靈甫部隊接應的。
「宋雲飛少將和梅裡爾少將此次聯手出擊敵後,伏擊日軍特別列車,獲得重大戰果,抓獲日軍部隊長北野政次,你知道這個北野政次是幹什麼的嗎?」說到這裡,馮詭停下了,目光緊盯著快到跟前的吉普車。
韋伯等了下,忍不住問:「是幹什麼的?」
「他是細菌學家,他的部隊就是細菌部隊,專門研製生物細菌炸彈。在【中】國,用【中】國人、蘇俄人、朝鮮人還有美國人作試驗,研究細菌炸彈。」馮詭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