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在燃燒!伊犁,在流血!
馬隊在街道上奔馳,穿戴蘇式軍裝的騎兵在馬背上高聲宣可蘭經文句,街道兩邊的房頂上、院子邊不竭有湧出來的男人,他們興奮地呼喊著,揮動著手中的彎刀呼應。槍聲在城內處處響起,數十道黑色煙柱升上天空。
穿戴條紋長袍的叛亂牧民衝進伊犁東北殘廢軍人救濟院,將殘廢的義勇軍士兵和孤兒拖出來,捆在馬後,在大街巷奔馳,一批批漢人坐在馬車上被押出城,沿途的叛亂者向車上投擲石塊。
伊犁河邊,一個穿戴蘇軍軍裝的烏茲別克人高聲宣伊犁臨時政府令,周圍民眾不時打斷他的話,響起陣陣歡呼。數百名漢人被叛軍就地砍下腦袋,汩汩流淌的鮮血染紅了伊犁河水。
歡呼聲中,傳來陣陣炮聲,伊犁河北上空升起一片烏雲,幾匹戰馬從遠處飛奔而至,馬上穿戴蘇軍軍裝的軍官衝著人群高聲宣佈命令,隨後河邊的男人們紛繁跨上戰馬,越過伊犁河大橋向北飛奔而去。
伊犁告急!塔城告急!惠遠告急!阿山、鞏留、新源、特克斯告急!
告急電報雪片般飛向迪化,飛向重慶!魏德邁史迪威瓊斯進入作戰室時,陳誠正在聽顧問們的情況匯總,看到魏德邁他們進來,陳誠打斷了顧問的匯報,先與魏德邁他們寒暄了兩句。
「情況很危險嗎?」魏德邁關切地問。
陳誠苦笑下:「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不過叛亂是肯定的,目前伊犁縣城已經淪陷,駐守伊寧的預備七師第20團大約一千六百人退守惠遠老城和艾林巴克,與中央航空隊教導隊堅守機場。根據預七師副師長杜德孚述說,圍攻艾林巴克的叛軍大約四千人,另外還有大批叛軍正源源不竭趕來。」「新疆有幾多軍力?我記得劉文輝將軍的軍隊在南疆。」史迪威還記適當初西藏危機時,劉文輝率二十四軍主力入藏,隨後又挺進新疆南部。「是的,」陳誠答道:「不過,二十四軍到伊犁要翻越天山,並且,南疆也可能呈現叛亂。」陳誠著拿起一份電報:「根據杜德孚將軍述說,加入叛亂的有穿戴蘇俄軍裝的軍人,叛軍有包含七五山炮在內的重炮,受過軍事訓練,加入進攻的還有一輛輕型坦克。」
魏德邁和史迪威的神色馬上嚴肅起來,他們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這場叛亂是蘇俄指使的,事情就可能演變成國家衝突,進而影響整個戰爭。陳誠示意顧問重新介紹情況,顧問於是重新介紹,叛亂是前天產生的,最先爆發叛亂的是伊寧西部的鞏哈,駐守伊寧的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全面暴堊亂的開始。
那時駐守伊犁的是預七師21團和伊犁邊卡大隊,接到述說後,21團團長姜宣銓帶軍隊平叛。21團解纜後,伊寧地區只剩下邊卡大隊大約三百人,叛軍抓住這個時機策動全區規模的暴堊亂,伊寧九城幾乎全部淪陷。朱紹良接到伊寧述說後,開始並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新疆是個民族眾多的地區,幾乎每年都有暴堊亂產生,就在盛世才離開新疆前,阿山就爆發大規模叛亂。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將駐迪化老滿城的19團連夜增援伊寧,同時派預七師副師長杜德孚到伊寧瞭解情況。
杜德孚和19團進入伊寧後不久,伊寧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果子溝即被叛軍切斷。杜德孚感到情況嚴重,叛軍裝備精良,不是普通的牧民暴堊亂,他立即向朱紹良述說,要求立刻增援,援兵不得少於兩個師。但這時已經晚了,果子溝是伊寧地區連接外地的交通要道,叛軍佔領了這裡,就切斷了伊寧地區與外界的聯繫,整個伊寧被包抄。
「現在伊寧大部分城區已經失守,只剩下杜副師長率21團和19團,已經伊寧邊卡大隊一部堅守艾林巴克飛機場、空軍教導隊營房與機場、鬼王廟三處陣地,另外,惠遠老城還有大約一連守軍在堅守。」
顧問介紹完伊寧的情況後,指揮桿一轉,又指向阿山和塔城:「阿山地區,烏斯滿部在伊犁叛亂前兩周,向布爾津策動進攻,另有一部進攻哈巴河。哈巴河守軍全員犧牲,隨後烏斯滿集結五千多人圍攻承化。
塔城方面,塔城專員平戎述說,有三千多穿戴蘇軍制服的人,攜帶武器從巴圖克越境,塔城專區已經收縮到塔城。」
魏德邁注意到,在眼前的作戰地圖上,北疆已經全亂了,各地都有代表叛亂的旗幟,並且南疆地區也有,葉城莎車地區也有幾個紅點,隔天山與伊犁南北相望的阿克蘇地區、焉耆地區都有數個紅點。陳誠卻不是很緊張,他慢慢地:「這次叛亂規模跨越以往,乃民國歷史之最,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這次叛亂背後有蘇俄主使,伊犁和塔城地區都有蘇軍武裝人員,阿山地區則有蒙古軍投入戰鬥,委員長已經讓王部長召見蘇俄大使,不過他們肯定不會認可。」
到這裡,他鼻孔裡輕輕哼了聲,有些輕蔑地道:「斯大林以為抓住了一個好機會,不過他打錯了算盤,雖然平津會戰正在進行,不過經過數年戰爭,日軍已經嚴重削弱,有能力平叛。」
「擬定一個增兵計劃,電告胡宗南,第一軍暫時停止調動,電令馬步芳派出有力軍隊呵護好迪蘭鐵路,特別是星星峽地段,命令後勤部洪部長向迪化調動物資,至少要滿足十萬人作戰的數量,電令空軍派出一個轟炸機中隊、一個戰鬥機中隊進駐迪化。電令,馬鴻逵,將新46師和新45師、騎兵第五師在迪蘭鐵路沿線集結。電告劉文輝將軍,阿克蘇和焉耆為南疆門戶,務必確保兩地平安。我現在就去見委員長。」
陳誠很快擬定了個草案,魏德邁和史迪威默默地聽著,這個新呈現的情況讓他們有種危機感,中國人判定新疆叛亂是蘇俄指使,可以想像,從這一刻開始,中蘇之間一定產生重大衝突,這不單會影響遠東作戰,也會影響歐洲作戰。
魏德邁和史迪威都沒明白,蘇俄為什麼要這麼做。蘇俄現在已經有兩個戰場,為什麼還要開闢第三個戰場,如果有這個力量,為什麼不在蒙古和遠東展開反撲。
魏德邁感到其中可能有蹊蹺,他不敢輕易亮相,以免被中蘇利用。史迪威卻沒有多想,他開口問道:「陳將軍,新疆有幾多政府軍?訓練和裝備怎樣?」
聞聽此言,陳誠不由苦澀之極,作為總顧問長,他對新疆的情況還是很是清楚的。新疆軍隊很多,現在算來有八個師,可這八個師中,屬於中央軍的不多,只有預七師;南疆有二十四軍的兩個師,這些軍隊算是中央調入新疆的軍隊。
除這三個師外,新疆還有原盛世才的新疆省軍,這些軍隊被整編為五個師,主要駐紮在北疆阿山地區、東疆哈密吐魯番地區,這兩塊地區是新疆動堊亂最多的處所,其它軍隊則分離在新疆漫長的國境上。昔時為了逼盛世才離疆,中央曾經調第一軍第一師和78師進入新疆,可隨後因為要執行蒙古作戰,第一軍撤出新疆,準備進入綏遠察哈爾,替換他們的軍隊原定從甘肅青海調動,可馬步芳和馬鴻逵卻以各種理由拖延,不肯將軍隊調入新疆,致使新疆呈現一段勢力真空,斯大林抓住機會,策動新疆叛亂。
現在新疆的軍隊除二十四軍的兩個師,其餘在系統只能算三流軍隊,盛世才的省防軍就不了,就連中央軍預七師也不過是在1939年組建的新軍隊,軍隊裝備極差,沒有重火炮,只有少量六零迫擊炮,每個連只有一挺捷克輕機槍,卻是原新疆省軍裝備不錯,都是蘇式裝備,只是這些裝備老且舊。
對訓練,陳誠倒沒有掌控,他沒去過新疆,也不清楚軍隊的訓練狀況,他唯一有點信心的是南疆的二十四軍和預七師。川軍在戰場上表示一直不錯,二十軍、四十七軍、四十一軍、四十五軍獲得過好幾個武功狀,二十三集團軍在江南戰場表示也相當搶眼,二十四軍想來應該不錯。預七師裝備雖差,但軍官都是中央軍校西北分校結業,胡宗南一向對軍隊訓練抓得很緊,也應該不錯。至於省軍,那就沒掌控了。
陳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看了看手錶,對史迪威:「史迪威將軍,根據魏德邁將軍建議,您將出任華北戰區顧問長,平津會戰戰鬥正激,莊司令來電,希望您盡快過去,委員長也希望您能盡快到前線,您什麼時候能啟程?」
史迪威稍稍一愣,魏德邁立刻插話:「我們今天過來,是要通報貴軍,史迪威將軍決定調梅裡爾突擊隊到平津前線,加入平津會戰;另外,史迪威將軍建議,在江南戰區和江淮戰區策動進攻,以牽制日軍。」
魏德邁是好意,可史迪威卻沒有領情,他毫不客氣地問道:「陳將軍,我希望在平津會戰後,獲得華北戰區的指揮權,莊應該聽我的。」
陳誠愣了下,他扭頭看看魏德邁,魏德邁嘴角滑過一絲苦笑,陳誠有些難以理解,他皺眉望著史迪威:「將軍,您是華北戰區顧問長,莊將軍是華北戰區司令官,您的任務是輔助莊將軍。至於江南戰區和江淮戰區,目前這兩個戰區由於嚴重缺少物資,無法策動進攻,我們的物資只能包管一個戰場。」
史迪威緘默下,退讓一步:「我在緬甸與莊將軍合作過,那時我是他的上級,我對他在某些方面的做法很難理解,所以,我希望能催促他。」「軍人是要拿戰績話的,」陳誠旁邊的一個軍官突然插話道,魏德邁和史迪威扭頭看著他,陳誠微微皺眉,卻沒有阻止,相反卻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軍官接著:「無論在緬甸還是在國內戰場,莊將軍的戰績都是有目共睹的,史迪威將軍,您始終對緬甸的事情耿耿於懷,我想知道,您究竟是出於戰略目的,還是其它?」
陳誠露出了笑容,開口卻是責備的語氣:「汝瑰,胡亂插話做什麼?退下!」
軍官敬禮致歉:「對不起!」完轉身出去,史迪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這話他還是聽懂了,這等於指著他鼻子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才堅持在緬甸進攻。
魏德邁見狀,心裡不竭歎氣,看來馬歇爾將軍錯了,史迪威已經失去中國人的信任,應該將他調回國內,或者到歐洲戰場,這樣可能對他更好。
「史迪威將軍還有個使命,協調華北中美軍隊的配合,並擔負華北戰區美軍聯絡處主任。」魏德邁必須出面挽回史迪威的顏面。美軍聯絡處是個新機構,中隊收復山東後,顧問長聯席會議提出個設想,在攻克馬裡亞納後,美軍直接在山東登岸,以山東為基地,在日本登岸。所以,顧問長聯席會議要求魏德邁在華北戰區設立聯絡處,聯絡處主任同時有美援物資監督權。
陳誠有點意外,美國要調支軍隊到華北戰區,他想了想問:「這支軍隊是劃歸華北戰區指揮,還是只屬於史迪威將軍指揮?」
史迪威穩定下情緒:「固然是加入華北戰區作戰序列,不過在使用上受中美雙方共同指揮。」
陳誠有點不明白,史迪威為什麼一定要調美軍到華北戰區?他游移下:「對這個問題,我要向委員長匯報。這樣吧,我們一起去委員長那裡。」
著他拿起顧問們準備好的文件,仔細清點了一番,然後才放進文件包裡。
與此同時,外交部辦公室內,外交部長王寵惠正奉命召見蘇俄大使潘友新,倆人之間氣氛卻不那麼緊張,相反卻彬彬有禮,不過這不代表倆人的談話也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