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京,經過一夜冬雨的洗刷,空氣中透出一股清新,寒風依舊拂過南京的大街小巷,報童稚嫩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南京城。
「看報,看報,中央宣佈討伐張楊」
「褫奪張楊本兼各職。」
「張楊提出八項主張。」
行色匆匆的路人紛紛止步,看著報上的消息,或搖頭歎息,或交頭接耳,無一不面色沉重,充滿憂慮,南京城內空氣頓時緊張。
下關碼頭,桂永清神色嚴肅的看著整裝待發的士兵,碼頭外事大群等待過河的市民。教導總隊不狼全國最精銳的部隊,四萬多人一夜之間即動員完畢,清晨先頭部隊即可渡江。
桂永清身邊站著的是干國勳和任覺五,送走桂永清之後他們就要去武漢和重慶,實現控制華中和西南的兩大中心。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有個人也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就是何應欽的堂弟何輯五,他的路線與任覺五相同。
疲倦的宋美齡卻輾轉難眠,明天會發生些什麼呢?直到天濛濛亮才好容易睡著,待睜開眼時已經是十點了,而陳果夫陳立夫曾養甫徐恩增戴笠張治中等人就在憩廬等待了。*****
宋美齡埋怨了吳媽兩句,然後迅速打扮下樓,可吳媽卻像往常一樣慢吞吞的,嘴裡還念叨不管什麼時候都不丟了氣度,宋美齡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好容易梳妝打扮完了,才邁著與往日相同的步伐下樓。
「大家請坐。」宋美齡坐在往日蔣介石的座位上,然後才示意眾人坐下,她就是要通過這個動作告訴他們,今天她要接替蔣介石的主持全局。
宋子文和孔祥熙率先在她兩側坐下。接下來是張治中和陳果夫,然後是陳立夫,戴笠坐在最後。
「除了雨農,昨天的會議你們都參加了。」宋美齡開門見山地說:「他們想要武力討伐,根本目的還是想要委員長死。」
陳果夫和陳立夫心裡一顫,他們是主戰的,如果這樣說。那麼他們不也是想讓委員長死嗎。
「夫人,」陳果夫立刻就要分辨。宋美齡抬手制止了他,柔聲說:「我知道你們和他們不一樣,你們的目地只是想顯示力量。逼迫張楊放回委員長,你們的用心和他們的用心是完全不同的,這我知道,否則今天我也不會請你們到這裡了。」
陳果夫這才舒口氣,然後他說:「夫人明鑒,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一切都亂了。現在好了。有夫人主持大局。」
宋美齡點頭表示接受:「今天我找你們來就是一個目地,下午的會上。要堅決主張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一切地根本要立足於讓委員長平安回國。」
「戴季陶一介書生。僵化刻板,不知變通;何應欽心懷叵測,暗藏機心。」宋子文冷冷的說,在場的都是蔣介石地心腹,張治中為人寬厚,在黃埔系中有很高威望。
「那就幹掉他,」徐恩增冷冷的說,這樣的會議一般沒有紀律,都是隨意發言:「看看誰還敢妄想。」
「不行,絕對不行,」張治中急忙制止,他心中暗驚,何應欽與蔣介石的關係並不像表面那樣融洽,這在黃埔高層中不是秘密,蔣介石第一次下野就有何應欽的原因,從此以後,蔣介石就再也沒讓何應欽掌握過軍權,軍政部長,看上去位置很高,卻沒有絲毫實權:「何敬之在軍隊內的支持者很多,更重要的是,現在南京不能亂,南京一亂,委員長就肯定回不來了。*****」
「文白說得對,現在最重要地是讓委座回來,何敬之雖有異志,卻沒有公開反對委座,一旦他被殺,南京城內會人人自危,簾就要陷入大亂之中。」孔祥熙也表示反對,張治中說何應欽在軍隊支持者很多,其實就是提醒在場地人,殺掉何應欽,黃埔系會分裂,就會動搖蔣介石的統治基礎。
「何敬之是利令智昏,」陳立夫沉穩地說:「他以為委座去後,他能號令黃埔,其實他錯了,他不能號令黃埔,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號令天下,無論湖南何健、還是山西閻錫山、山東韓復渠、北平宋哲元,都不會聽他地,黨政軍也不會聽他的,唯一令人擔憂的是他與汪精衛結成同盟。」
「擔憂沒用,」宋美齡淡淡的說:「現在要做的是,討伐令不能下,盡快與西安方面取得聯繫。」
毫無疑問,宋美齡無疑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只要蔣介石回來了,所有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不下討伐令與取得聯繫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討伐令是挑起戰爭,取得聯繫就是尋求妥協。
「教導總隊今朝過江了。」戴笠忽然開口道。****
眾人楞了下,張治中奇道:「誰讓他們走的?我這個教育長怎麼不知道?」
教導總隊屬於中央軍校編製,全稱是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教導總隊,張治中作為中央軍校的教育長對教導總隊有指揮權。
「藍衣社的決定。」戴笠平靜而簡單的說,他沒有把昨天的情況再重複一遍。
「膽大妄為,」張治中拍案而起,他立刻叫來副官,命令他立即趕到下關碼頭,命令桂永清立刻把部隊撤回營地:「如果桂永清已經過河了,你就把後續部隊攔住,命令周振強、胡啟儒、張坤生立刻回校,在校內等我。」
等張治中處置完一切後,宋美齡才淡淡的說:「看來我得找賀衷寒他們聊聊,這些年輕人太衝動了。」
說完之後宋美齡接著分派任務:「徐恩增、戴笠,你們要密切注意南京城內的情況,同時還要注意西安方面的情況。」
徐恩增和戴笠站起來接受任務,入痛就在蔣介石面前一樣,宋美齡隨後又對陳立夫說:「立夫,你與共C黨方面聯繫。告訴他們為了抗戰,必須阻止張學良蠻幹,保證委員長安全,否則中央必定全力以赴。^^^^剿滅共C黨和張楊,內戰就將繼續下去。」
「果夫,你立刻去聯繫中央委員們,告訴他們。現在幫我的,我將來一定回報他們。」宋美齡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什麼:「張靜江先生到了嗎?」
張靜江是中央監察委員。而且此公人緣不錯,與張繼、林森、戴季陶、居正等人交情都很不錯,他要表態支持宋美齡。可以影響一大批人。
「不清楚,昨天他沒參加會議。」孔祥熙說。
「立刻與上海方面聯繫,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送靜江先生到南京。」宋美齡說完之後,轉頭對孔祥熙和宋子文說:「孔院長,子文,把軍費卡死,能拖一天是一天。」
這個會不可能太長。聯席會議下還要繼續召開。商定完後,眾人還要分頭聯繫。所以宋美齡分派完後,眾人立刻散去。宋美齡卻留下張治中和孔祥熙,與她一起去朝天宮。
賀衷寒體內有一股亢奮,從昨天到現在,他只打個短短的盹,然後就接著工作,他在朝天宮已經整整三十個小時了。與他同樣勤奮努力地還有鄧文儀,他們有種緊迫感,有種天降大任的感覺。
干國勳在中午時分從武漢來電,他已經到達,任覺五卻還滯留武漢,劉建群也已經飛往廣州,劉詠堯去了福州,蔣堅忍從洛陽來電他已經控制了洛陽的幾十架飛機,一切都很順利。這時外面進來報告,宋美齡、孔祥熙、張治中來了。
賀衷寒和鄧文儀還沒來得及安排什麼,宋美齡三人就闖進來了,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鄧文儀,把藍衣社地在京幹部召集起來,我要和他們講話。」
鄧文儀答應後就出去了,賀衷寒卻神態平靜的給宋美齡三人端來茶,然後恭恭敬敬的坐在她的身邊。
「賀衷寒,教導總隊過江是怎麼回事?奉誰地命令?為什麼沒向我報告?」張治中首先質問道。
「是藍衣社總部的決定,」賀衷寒沒有迴避,而是直率地說:「昨天總部開會,同志們群情激昂,教導總隊官兵請戰,我們批准他們去陝西前線平叛。「誰給你這樣的權力?」文雅的張治中又驚又怒,他沒想到賀衷寒居然如此大膽,敢私自調動國家軍隊。
「張老師,這不是某個人地決定,」賀衷寒平靜的說:「領袖危難,我們作為他的學生,他的部下,心急如焚;藍衣社以國家安危為己任,對這種叛亂行為,我們絕不坐視!」
賀衷寒眼帶淚花,擲地有聲。
但張治中不為所動口氣依然嚴厲:「軍隊不是其他,調動必須由國家統一進行,任何個人或團體,都不能私自調動,否則形同謀反,這個道理難道你不知道?」
「張老師,我知道,但我們不是私自調動,」賀衷寒抗聲道:「張楊叛亂已經一天多了,可是中央呢?開了整整一天會,卻連個像樣的決定都沒有,這是國民政府的奇恥大辱,我們採取行動有什麼錯?如果連這樣的行為都不容許,還談什麼愛國愛黨愛領袖!」
張治中頓時被噎住了,他沒想到賀衷寒居然還能振振有詞,他略微一頓:「教導總隊屬於中央軍校管轄,沒有我這個教育長地命令,教導總隊不能動。」
賀衷寒不言聲地拿出一張紙推到張治中身前:「張教育長,教導總隊全體軍官請戰,請教育長批准!」
張治中再度被震驚了,教導總隊軍官的請戰書居然不是交給他而是交給了藍衣社,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些人已經把藍衣社看得比軍校,比軍政部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