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無法迴避的問題,任何漂亮的言辭都無法打動對實力削弱的擔心,鄧錫侯和田頌堯也同樣如此,儘管他們的防區比較大,有一定的閃挪餘地,但劉湘能允許嗎?就算因為紅軍的關係,現在對他俯首帖耳,可一旦這個威脅消失,那麼雙方的矛盾必然上升。
「難道公司就可以做到?」傅常忍不住插嘴反駁,有了重慶失手的教訓,他就對這個人十分警惕。這家公司充滿誘惑,也充滿詭異。
「當然,」莊繼華毫不遲疑的答道:「公司不是一個人的,是股東共同的,誰也沒有絕對控制權,與省政府截然不同。每個人都有發言權,每個人的利益都有保障。」
「哈,」傅常仰天打個哈哈,然後嘲諷的說:「補充上也能做到?地方建設上也能做到?」
「可以,」莊繼華不客氣的說:「無論是軍費還是補充,最終都可以轉化為錢的問題,以劉積之為例,在我看來,他是川中最弱的力量,可一旦加入公司,他的利益就能得到保障,就算他一個兵都沒有了,但他的股份依然存在,換句話說,就算甫公擴兵到五十萬,但您的股份也只有
「呵,劉積之今年五十歲,要是他明年死了呢?」傅常刁鑽的問,鄧錫侯和田頌堯兩人的有些不快,他們最早都是劉存厚地部下。雖然脫離劉部已經很久了,可畢竟有一段香火情。
「真吾這話過分了。」劉湘看出兩人的不快,立刻責備道。
「真吾兄快人快語,這也不為過分,」莊繼華微微一笑:「真吾兄其實是想問,股份如何取消,是這樣吧?」
傅常也立刻感到提問的方式不妥。莊繼華為他開脫,便連忙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入股,除非公司破產,否則無法取消。」莊繼華堅決的說:「就算諸位有什麼意外,那麼股份當由諸位的子孫繼承。」
劉湘等人沉默了。如果是這樣,那麼將來無論是誰統一川政,都會有極大的麻煩,簡單的說吧,如果將來,楊森等人把軍隊全部交給劉湘,可只要他地股份不交。劉湘能養活這麼多軍隊?
「甫公,實際上這不是個問題,」莊繼華心念電轉,明白他們的顧慮在那裡了:「政府是不能經商的,財政收入主要來自稅收,經濟發展了。稅收自然增加,一樣可以滿足政府的需要。另外嘛,股份是可以買賣的。」
「第二個問題,誰來投資這一億?八千萬相當川省兩年的財政收入,就這麼給大家?」劉湘地話表示前一個問題已經認可了,這是個講究實力的世界,如果軍隊沒有了,你自己的命都沒有了,憑什麼還要保留股份。買下股份也等於孤兒寡母有了生活保障。
「投資人實際上已經有了,西南開發工作隊的投資來自梅雲天先生,也就是梅悠蘭小姐的哥哥,目前重慶開工的所有工廠都是他的投資,而且這還是第一批工廠,甫公,梅雲天先生是我在美國地好友。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的投資絕對可靠。」
「你只回答了一半的問題。」傅常冷冷的逼問上來:「而且你能替他作決定嗎?」
「八千萬,是不少。可相對雲天的實力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至於我能不能替他做決定,」莊繼華沉默一會說:「實話告訴大家,我入川之前雲天就授權給我了,至於分給你們八千萬,說實話,這是不得已。諸位請想想,川中防區混亂,賦稅繁雜,拿一千萬建廠,恐怕交稅就要交一千萬,更主要的是,八千萬並不是直接分給大家,而是以此為股本,諸位只能拿紅利,所以比較起來,雲天兄並不吃虧。」這個問題莊繼華答起來比較難,畢竟分出去八千萬不是件小事。
劉湘一直默默地看著莊繼華,等他說完之後才說:「開發西南是中央所定的規劃,如果全部交給民間來施行,中央會答應嗎?」
「當然會答應,中央沒有這筆錢,中央財政也十分困難,連西南開發工作隊的經費都是雲天兄提供的,就更談不上建工廠的費用了。」莊繼華的解釋十分合理,沒錢就不能太多限制:「當然,如果甫公自己能辦廠,那麼也盡可以自己投資,這個不算在公司的股份內。」
「梅雲天先生回到四川來嗎?」鄧錫侯有些好奇了,他很想見見這個能隨便拿出一億大洋並授權別人的人。
「我來成都之前已經發電報去上海了,估計他已經在路上了。」莊繼華答道。
「各軍的鑄幣權收回後,貨幣地發行通過銀行,這個銀行是不是也是公司的?」張斯可忽然插話問道。
「是,本來我是想在重慶設立一家銀行,整頓重慶地區的金融混亂,可這樣作的效果有限,甚至有可能引起與諸位的矛盾,所以如果公司能建立,那就它也劃歸公司名下。」莊繼華點了不能接受目前四川的金融混亂,不管公司成不成立,銀行都是要建的,金融也是必須要整頓地。
「銀行地準備金是多少?」張斯可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接著問。
「如果公司成立,那就要與大家一起商議,不過我估計應該不會低於一千萬美金,否則無法確立四川最大銀行地地位。」張斯可的忽然活躍引起了莊繼華的警惕,他看看劉湘又看鄧錫侯,露出疑惑的神色,難道他們是對重慶的舉措感到危機。
「這是否也算在一億地總投資裡面?」張斯可看了一眼劉湘後又問。
「如果要把銀行也算在公司中。當然就應該算在總投資中。」莊繼華猛然想到,像劉湘、鄧錫侯等人是有鑄幣廠的,可羅澤洲和李家鈺是沒有鑄幣廠的,李家鈺原來有,可北道戰敗後,鑄幣廠就被劉文輝拿去了,這可真是一筆糊塗帳了。
還好。劉湘開口了,他似乎沒有在這上面糾纏的意思:「工廠的開發和盈利都有一個,在此期間,減稅勢必導致政府財政收入減少,這個幅度還很大,如何彌補這個漏洞呢?」
「這個問題好說。可以由銀行借錢給省政府,無息貸款,去年是三千萬的財政收入,今年減稅之後,差額是多少銀行就貸款多少。」莊繼華已經想好對策了,其實最初他是想有自己補貼的,可轉念一想。不能這樣幹,要這樣作了,這些人會拿他當大戶吃掉,而且在股份上也會提出更高地要求。
「文革,按照你的估計,公司什麼時候能盈利。盈利多少?」鄧錫侯平靜的問。
「對,我是個軍人,對這玩意根本不懂,你給我們說說。」田頌堯也適時插話。
「什麼時候能盈利?」莊繼華想想後說:「這樣說吧,目前正在建設的工廠有,藥廠,上半年應該可以投產,鋼鐵廠,今年內應該可以完成第一期工程。化工廠,今年應該應該可以投產,水泥廠,上半年可以投產,成渝鐵路,兩年內可以完工;按每年運客兩百萬計算,每人次兩塊大洋的車票。一百萬人就是四百萬大洋。其他還有貨運,估計也有一千萬大洋;藥廠。我估計也有相同的收入,化工廠應該有五百到八百萬地收入,未來幾年,四川就是一個大工地,水泥需求極大,所以水泥廠的收入,至少有一百萬大洋,所以,三年後,公司收入最少應該有兩千萬大洋,五年後應該有五千萬大洋左右。」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五千萬大洋,能有這麼多?傅常忍不住諾諾的問:「你沒算錯吧?真有這麼多?」
「真吾,這我可以和你打賭,」莊繼華微微一笑,只要盤尼西林出來了,那就是個造幣機:「我輸了,你可以從這裡踢著我的屁股回重慶;如果我贏了,聽說您川劇唱得不錯,你就給哥幾個唱折川劇。」
「你什麼時候喜歡聽川劇了。」曾擴情笑著問,他對莊繼華的判斷也將信將疑,五年後五千萬的收入,就算不是純利潤,這也是個令人恐怖的收入。
「川劇也是國粹之一嘛,真吾兄,怎麼樣,敢不敢打這樣地賭。」莊繼華挑釁的看著傅常。
「別,真吾,」曾擴情「好心」提醒道:「你肯定輸,當年在黃浦有句話,千萬別和莊文革打賭。」
「還有另外一句話,別讓莊文革來找你,因為那個時候,你除了投降以外,別無他法。是這樣嗎?」田頌堯的粗魯忽然不見了,而是微笑著說。
曾擴情有些詫異的看著他,這句話只在一期同學內的少數人中流傳,是胡宗南總結的,原話是當莊繼華來找你時,你最好避開。
「喝,田軍長消息靈通呀。」曾擴情不置可否地說道。
「算不上,算不上,」田頌堯擺擺手說:「不過,甫公,你怎麼看?」
鄧錫侯的問題之前,劉湘心中其實已經有決斷了,不管怎麼說,各軍削弱的權力最後都集中到他手裡,而且由於重慶游離於他的控制之外,通過公司把重慶又統合過來,也是不錯的辦法。
「好,如果梅雲天先生沒有其他意見,我同意加入公司。」劉湘點頭答道。
劉湘的態度就代表了鄧錫侯和田頌堯的態度,莊繼華不由大喜,總算把他們都框進來了。不過劉湘接著說:「不過,鑄幣權可以立刻收回,但減稅卻要一步一步來,一年四徵收可以改為一年兩征,或者三征,另外剿匪迫在眉睫,軍費上,文革還需你向委員長多疏通。」
「別人的事我不管,不過公司和西南開發工作隊的稅可要降下來。」莊繼華也不含糊,能省幾個算幾個。
這個要求不過分,自然沒人反對,劉湘很大度地說開發隊和公司的貨物只需交一次稅,設備則不需納稅。
「他沒說實話。」上車後張斯可立刻說道。
劉湘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的盯著前面,他和他的幕僚坐一部車,鄧錫侯和田頌堯坐在另一部車上,車輪緩緩而行,雪亮的燈光照在路人身上,路人紛紛閃避。
「我知道,有些東西就算問,你現在也問不出來,不過總的來看,這個辦法對我們是有利的,而且,利益不小。」劉湘心裡想地卻是莊繼華曾經對他說過地,三年以後告訴他,三年,三年之內,中央也不可能完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