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四節 牛行車站(七)
    陣地上的戰鬥更加激烈了,看著被逼退的敵人又重新衝上來,陣地上的射擊更激烈了,手榴彈的爆炸此起彼伏。兩邊的機槍都是對方打擊的重點,一連最早的兩個機槍手已經陣亡,常建詩再次操起機槍射擊,一連的傷亡越來越大,左翼陣地在一群敵人的攻擊下,發出求援信號,常建詩不得已從正面抽出一個班去增援,這個班走後右翼又再度告急,常建詩急了,把最後的炊事班也派上去了。一連的陣地搖搖欲墜,卻始終不墜。

    鄭俊彥和梁鴻恩在後面看得心驚膽戰,攻擊部隊的表現已經足夠英勇,三次衝上去,三次被打下來,眼見著屍體鋪滿原野,血流成河。

    「吹號,命令他們衝過去!」梁鴻恩也豁出去了,他原打算拿七八百人的傷亡攻破外圍防線,剩下就交給楊賡和,可現在看來,如果外圍陣地的北伐軍都是這樣頑強,七八百人恐怕不夠,至少一半部隊要賠在這裡;可現在他已經沒得選擇了。

    嘹亮的衝鋒在陣地上響起,血,讓所有人瘋狂起來,敵營長嚎叫照著揮動指揮刀,驅趕士兵發起衝鋒,面對洶湧而來的敵軍,陣地上的士兵已經來不及拉栓射擊了,紛紛操起雪亮的刺刀衝出戰壕。

    常建詩抓起旁邊的步槍就衝出戰壕,面對衝來的敵人就是一個突刺,敵人猝不及防,被他紮了透心涼,隨後他又連續刺倒幾個敵人。他的悍勇和軍官制服引起敵人的注意,很快就在身邊聚集起幾個敵人,常建詩立刻陷入被動中,左遮又擋,狼狽不堪,幾個一連士兵發現他地情況。呼嘯著殺入戰團,解救了常建詩。隨後他們結成一個戰團。

    一結成團,平時訓練的威力立刻顯現,轉眼間五六個敵人就死於他們的刀下,而他們自己卻只有一人負輕傷。

    混戰瀰散在陣地各個角落。落單的一連戰士在優勢敵人的圍攻下大部很快陣亡。而結成團的士兵周圍卻是一圈敵人地屍身。

    血狂飆,澆灌腳下的土地;人錯落,拚殺於生死一線。

    鬥志頑強者勝,意志堅韌者生。

    「把他們打下去!殺!」常建詩大吼著,渾身血污帶著他地戰團向敵人最多的地方撲過去,沿途擋者披靡。他的英勇激起一連士兵的鬥志,他們奮起最後地力量向敵人殺去。林雷而孫軍也毫不示弱,鼓起餘勇於迎上前來。

    陣地上地部隊都已經拼盡了最後關頭,誰能得到支援。誰就能在這場戰鬥中取勝,雙方指揮官很快發現了這一點。

    宋雄夫親率三連增援上去,幾乎同時梁鴻恩也命令一個營增援上來。

    「殺「殺!」

    震耳的殺聲,宋雄夫的距離畢竟要短很多,他搶先衝入陣地。獲得生力軍支援的一連士兵士氣大振。一陣猛烈的進攻,敵人拋下一遍屍體潰退下去。而此刻他們的援兵只有三百米了。

    「不要追擊!不要追擊!」宋雄夫大喊道:「立刻進入陣地,進入陣地。打!」

    宋雄夫搶過一挺機槍就開始猛烈射擊,很快四挺機槍開始嚎叫,逃跑的敵人和增援敵人倒下一遍,跳入戰壕的士兵們,也立刻開始發出如雨般的彈幕。

    彈幕之下敵人死傷忱籍,如潮水般退下;戰場上暫時歸於平靜。

    「好樣地一連!好樣的常建詩!我要給你們請功!常連長!常建詩!」宋雄夫看看陣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身,有一連的也有敵人的,但敵人地數量明顯超過一連很多,他忍不住大聲誇獎起來。

    「報告營長,常連長犧牲了。」一個渾身血污地士兵站起來答道。

    宋雄夫愕然,良久才說:「在哪裡?帶我。」

    常建詩面容被硝煙熏得漆黑,怒目圓睜,斜靠在戰壕的一側,胸前地軍裝上有四五個彈孔。

    「我們向敵人衝過去的途中,敵人突然開槍連長,連長…」一個士兵眼中含淚說道。宋雄夫默默的合上常建詩的眼睛,聲音低沉的說:「好兄弟,你先走一步,哥哥我隨後就到。」

    然後抬頭對幾個士兵說:「找個偏僻的地方埋了吧,挖深點,注意防炮。」

    「李黨代表呢?」宋雄夫又問。

    「也犧牲了。」

    一場血戰下來,一連剩下不足七十人,連長黨代表全部戰死,三個排長,陣亡兩個。宋雄夫把剩下的這些人編成一個排,交給那個活下來的排長,讓他帶到後面去休息,充當預備隊。一線陣地交給三連。

    正面的進攻被打退不久,西面的槍聲也停止了。

    彭德銓的打法與梁鴻恩不同,他依仗兵多採取多波次不間斷持續衝擊的方式進攻,這種戰法給蔡粵帶來很大的麻煩,他指揮八營連續打退敵人的五次進攻,一線陣地被突破兩次,兩次都是他親自帶著增援部隊殺上一線,才把陣地守住。結果他的八營傷亡達八十多人,新任二十二連連長王玉珊犧牲。

    上午的進攻結束了,雙方退守各自陣地,添著傷口的血跡,等待下一次的廝殺。

    「媽的,就算當初吳大帥的三師也沒這麼能打。」鄭俊彥心裡嘀咕道,他現在感到難辦了。中午的時候彭德銓的損失報來了,他投入整整兩個營,負責正面攻擊的一個半營就損失了兩百多人,加上兩翼的牽制攻勢,他整整損失了一個營的兵力。相比之下梁鴻恩損失的兩百來人,好像就沒有那麼多了。

    問題在於損失了整整五百人,卻連第一線陣地都沒能攻下來,這個仗,讓鄭俊彥頭皮發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拒絕得太快。

    吃過午飯後,鄭俊彥還是下令下午繼續進攻。

    「我們必須加強進攻,我們攻得越猛,他們從東邊撤退的速度就越快,所以下午,我們不僅要攻,還要加大力度,梁旅長,你放心,損失多少我給你補充多少。」

    梁鴻恩無言的點點頭,前後兩次加起來,他的部隊損失已經達到三百多人了,快接近部隊總額的一成了。

    「旅長真要下血本嗎?」下來後,梁鴻恩的參謀長趙之尚悄悄問。

    梁鴻恩點點頭沒有說話,趙之尚依然不解的問:「那以後怎麼辦?」

    「馨帥待我們不薄,這個時候不出力,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部隊打光了就打光了吧。」梁鴻恩歎口氣說,其實他心裡對鄭俊彥是有埋怨的,他認為莊繼華的要求並不過分,孫傳芳來不了,發封電報總是可以的吧。

    下午敵人調整了進攻方向,梁鴻恩和彭德銓同時把目光盯上了一團和三團的結合部,兩人各派出一個營,共兩個營的兵力以多波次攻擊戰術向結合部發起衝擊,這種多波次攻擊戰術是日本軍隊的主要攻擊戰術,由孫傳芳聘請的日本顧問崗村寧次傳授的。

    孫傳芳在擔任浙江督軍後,為了加強部隊力量,不惜痛下血本,一方面花巨資購買了大量機槍大炮增強部隊裝備,提高士兵待遇,另一方面還聘請了一些日本顧問,幫助訓練部隊,崗村寧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種多波次攻擊戰術展開之後,就形成層層疊疊,前仆後繼,一浪高過一浪的氣勢,給防守方帶來極大的心裡震撼,動搖他們的意志。

    鄭俊彥的進攻一開始,莊繼華就感到敵人的攻擊方向發生改變,正面只有一個連的部隊,在那與三連對耗,更多的炮彈落在二十三連和二連之間的陣地。

    莊繼華立刻從二營抽調出四連,把四連放在二連的後面,隨時上去堵漏洞。

    果然不過一個小時,在敵人一浪高過一浪的進攻中,殺進了最西端的二連二排陣地,二排剩下的七八個士兵死戰不退,就在陣地上與近百名敵人展開白刃格鬥,先後兩名士兵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其餘幾名士兵也前後戰死。不過他們努力得到回報,四連的增援到了。

    四連的到來不僅堵住了戰線的缺口,也極大的打擊了敵人的信心。此後敵人儘管還攻擊了兩個多小時卻始終沒能再次衝上陣地。

    戰場的槍聲漸漸平息,傷員被送回車站救治,士兵們則疲憊的靠在血腥的戰壕裡修養疲倦的身軀,不過指揮官卻在緊張的思索新的策略。

    莊繼華現在沒有什麼辦法,只能見招拆招,主動權掌握在鄭俊彥手中。

    這一天的血戰也讓鄭俊彥清醒下來,開始意識到要想攻克牛行車站,全殲這股北伐軍,必須要付出極大代價,三個旅的損失會極大,而這對今後的南昌會戰極為不利;另外在今天一天的戰鬥中,守軍根本沒有流露出向東突圍的跡象。他據此斷定,莊繼華不會走東邊這條「生路」,必須要調整攻擊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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