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九百一十一章 幸園(下)
    仙駕親臨,就算縣輕車簡從,也不是雍親王府眾人能質攻刪早有管家帶人大開中門,這會兒功夫,四阿哥也帶了消息,疾步而來,在大門前跪迎聖駕。

    曹顆雖是外臣,但是有和碩額駙的身邊,又穿了常服探病,退到十六阿哥集後,倒也不顯得扎眼。

    許是走得急了,四阿哥原本病態的臉越發蒼白,額頭上滲出汗珠,跪在那裡強忍了身子才沒有打晃。

    別說旁人,就是曹顆見了他這個模樣,都覺得詫異。

    這哪裡還像有十幾年壽元的?還沒有登上皇位。

    事必躬親之時,就累成這樣?到底是上了年紀,怕是上回感冒沒好利索。

    就又侍疾半月的緣故。

    加上茹素少食,滴血寫經書。

    曹顆心中,只剩下敬佩。

    能捨得將自己折騰成這樣,可見四阿哥的隱忍非同一般。

    就算他同三阿哥「行孝」之事,都容易讓人揣測,但是見了他現下的模樣,怕是連最多疑的康熙也生不出其他想法來。

    果不其然,康熙下了馬車,看見跪倒在地的四阿哥時,眼神晦暗難明。

    像是受到觸動,又像是在打量,半晌他才開口道:「聽說你病了,聯來看看你雖說只是一句話,但是四阿哥不由動容,忙。

    首道:「累虎瑪擔心,兒臣不孝!」康熙上前兩步,俯下身去,像是要去扶四阿哥。

    不過,隨即他又直了身子,微微退後一步,回頭對十六阿哥與曹顆道:「扶四阿哥起來曹顆正冷眼旁觀這出父子君臣會,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兒,應了一聲隨十六阿哥上前,一左一右,攙四阿哥起身。

    不過是做個樣子,畢竟四阿哥病是病了,還不到動彈不了的時候。

    四阿哥也不好意思讓他們兩個真扶,要自己起身。

    卻是跪的功夫久了,有些暈眩,身子不由趔趄。

    曹顆見狀,輕推了十六阿哥一把。

    十六阿哥進前一步,剛好接住四阿哥。

    這掙扎冉,四阿哥面色慘白,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他身上穿著青綢衣服,後背處已經濕透。

    饒是康熙先前還有所顧及,見兒子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由皺眉,生出幾分憂心。

    作為父親,他是驕傲的,不能說個兒頂個兒的文武雙全,也沒有庸才;作為父親,他又是悲哀的,在君君臣臣之前,父父乎乎都要靠後,骨肉是骨肉,骨肉又不單單是骨肉。

    身為大清帝王,他最畏懼的,不是外邦引起征戰,也不是百姓不太平,而是他這些能幹的兒子們。

    歷朝歷代,不得善終的帝王,何曾少見了?該打壓的打壓了,該防範的防範了,前些日子大病一場,並不單單是為了日食,也不是憂心西北、東南兵事。

    而是他發現自己真的老了。

    他眼睛已經花了,看東西要瞇縫了眼睛,不帶花鏡已經看不了折子;他的耳朵也重了,每次都要使勁聽,才能聽清旁人說什麼。

    不僅如此,他的記憶力也在消退。

    有的時候,聽再子回稟近期條陳,只覺得聽著耳熟,壓根就想不起是自己之前吩咐下去的。

    就算再畏懼年老與死亡,他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御宇登基六十年,古往今來第一人,他曉得自己該知足。

    要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他缺少一個能叫他放心的儲君。

    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三個兒子,兩個圈成了廢人,一個死了,剩下的皇子中,並沒有哪個特別另康熙滿意。

    三阿哥耳根子軟,太酸腐,喜聽好話,愛虛證聲勢,見識有限;四阿哥太冷情,人緣不好,連生母與同胞兄弟都同他不親近,更不要說旁人;五阿哥、七阿哥兩個只知道藏拙,沒有上進心;九阿哥貪財,十阿哥暴躁,十二阿哥膽怯,十四阿哥驕橫,十五阿哥陰沉,十六阿哥眼界是夠了,生母出身又低,十七阿哥缺乏堅韌,十三阿哥,少謀重情,躺在床上這半月,康熙在心裡,將幾個兒子琢磨來、琢磨去,真是沒一個能滿意的。

    這期間,兒子們的所作所為,自然也入了康熙的眼。

    對於十六阿哥的用心,他很滿意;對於三阿哥「孝行」他是嗤之以鼻的;對於四阿哥所作所為,他的心情很複雜。

    像是不滿他如此「做作」又是被這其中的虔誠所打動。

    只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就算心中想什麼,他也不會露在臉上。

    聽說四阿哥病了,他臨時決定幸王園,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親眼確認四阿哥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當親眼目睹確然後,他的胸口暖暖的,竟是欣慰不已。

    他素以「仁孝」治國,他的兒子也是真心液李」,。

    確認了這點,再望向四阿哥時,他的性情已經不一樣。

    這個兒子。

    只是不習慣張揚而已。

    生母待他不親,他也從沒有失過禮數,相應孝敬半點不少;同胞兄弟待他不親,他也不已為意,卻能將異母兄弟待之如同胞。

    這些年來,他只兢兢業業的當差,外不結督撫,內不交京官,恪守臣子本分。

    康熙的目光越發柔和,心情頗佳地在眾人的簇擁中進了府邸。

    見四阿哥病怏怏的模樣,加上康熙自己體力也不支,倒是沒想到逛逛四阿哥的園子,就在前廳坐了。

    「聽說你在家,也料理戶部的公文,這不合規矩。

    還是好好將養,將身子調理好了,再說其他。」

    康熙想起一事兒,板著臉,對四阿哥說道。

    說完,他好像還不放心,轉過頭對侍立在十六阿哥下首的曹顆道:「曹頤。

    聯說的,你也記下,聯要四阿哥好生休養,不許拿戶部公事讓擾他休息。」

    四阿哥聞言,心裡「咯登」一下。

    皇上「突然而至。」

    一句話又奪了他的差事,這到底是為何緣故?曹頤旁觀者清,卻是看出來了,康熙是難得地關心兒子,可擺慣了嚴父的譜,說不出軟話來。

    四阿哥這場病,得到的收益,應該會比他想像的還多。

    心裡想著,曹頤面上不顯,邁出一步,躬身道:「臣領旨。」

    四阿哥這時,也醒過神來,少不得又說了幾句請罪的話。

    無非還是老一套,不該讓皇父擔心,云云。

    康熙到是耐心聽了,沒有絲毫不耐煩。

    見十六阿哥與曹頤還坐著,康熙擺擺手,叫他們坐了。

    這會兒功夫,四福晉早在外頭侯了多時,因不知康熙前來的用意,也不敢冒然打擾。

    直到康熙開口問起四福晉,才有人回說四福晉來給康熙請安,在列,頭候著。

    這個媳婦是四阿哥的養母孝懿皇后生前親自挑選的,溫良賢惠,康熙對這個兒媳婦也頗為看重。

    見要傳召四福晉進來,十六阿哥與曹頤都起身。

    康熙看了曹靦一眼,也沒有叫他迴避。

    四福晉低頭進來,身子蹲下去請安。

    媳婦面前,康熙倒是沒有再擺出嚴父的架子,問了幾句四阿哥的飲食起居。

    聽說四阿哥如今還在茹素,他倒是有些惱了,皺眉道:「胡鬧!病成這樣,真是當好生滋補的時候,不沾葷腥怎麼行?就算他胡鬧,你也當勸著些!」這到像是尋常人家長輩在說話了,四福晉直覺得眼圈發紅,並不是委屈,而是帶了感激,低聲回道:「虎瑪,媳婦也勸了。

    只是王爺說了,前些日子在行宮侍疾時,在佛祖面前發了宏遠,要吃九九八十一天的齋,如今還不到時日雖說康熙對四阿哥「孝心」很滿意,但是他心裡對於神佛之說,向來不信的:「你也太心實,怎麼不知變通。

    雖說他要吃九九八十一天的齋,也未必就要連著吃。

    初一十五吃兩天,或者逢五逢十吃,誠心既到了。

    也不至於損身傷體。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四阿哥孝心可嘉,孝行愚不可及後邊一句,是對四阿哥說的。

    雖說對四再哥、四福晉都是「斥」的話,但是這話裡話外的關切卻是實實在在的。

    曹顆與十六阿哥對視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十六阿哥心中明白,皇父是被四阿哥的「孝心」打動了。

    都是做兒子的,他心中帶了幾分嫉妒,想著自己也是真心孝敬皇父,沒得皇父一個字的誇獎,四阿哥這邊卻是「收穫」頗豐,不過他也暗暗鬆了口氣,覺得踏實許多。

    曹頤卻是留心到康熙的說話聲漸高。

    叫人將四阿哥、四福晉的位置設置的離御前也太近了些。

    上輩子他父母就是老人,這輩子小時候又一直在老太君身邊養大,如何猜不出這其中的緣由。

    不管康熙怎麼忌諱,也終於到最後選儲的時候了」四阿哥、四福晉兩其子,少不得乖乖認錯。

    康熙說了這會兒話兒,覺得精神頭有些不足,不由地有些暈眩。

    他扶著額頭,緩了一會兒,才開口吩咐十六阿哥,準備回行宮。

    早先想要留曹顆說話,現下也有些顧不上,打發他先家去。

    從四阿哥府出來,看著聖駕遠去,曹頤才騎馬回別院。

    這一路上,他想方在康熙的異樣,隱隱地有些擔心。

    老天保佑,不要讓歷史出現太大的變故,否則他真要措手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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