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六百八十三章 轉機(一)
    +只在京城逗留三日,高太君就催促下動身了。/首/發

    在出行前,高太君將身邊的人都打發下去,只留下李氏一個在屋子裡說話:「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是做人要講良心。你大哥、大嫂當年是當養閨女似的養的你,這份恩情你當記得。」

    李氏陪笑說道:「瞧母親說的,女兒都曉得。過幾日便是大嫂的生祭,我已經使人往寺裡捨了香油,給大嫂做法事。」

    她雖說的大嫂,就是李煦的亡妻、李+的生母韓氏。

    高太君點點頭,拉著李氏的手道:「做的好。只是不能只顧著去了的人,活著的人也要留心些。雖然+兒沒說別的,但是瞧著他像是有什麼難處。哥兒他父親與你哥哥關係不比早先,到了他們小一輩往來的少,這情分怕是更薄了。往後,曹李兩家的關係,還得你從中多使勁。這親戚里外的,總要彼此扶持照應才好。」

    李氏點頭鈾,想起一段心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母親是嫁了父親,才跟著去那邊的麼?外祖父那邊的親戚……」

    高太君聞言,已經是變了臉色,撂下李氏的手,皺眉說道:「好好的,問這個做甚?我不是早說過,你外祖父那邊的親戚已經死絕了。」

    「母親,女兒這邊,也想著盡盡孝心,眼看就是中元節了,給外祖母他們燒份寒衣也好。」李氏見高太君這般反應,訕訕地說道。

    「哼。輪不到你操心這個。」高太君冷哼一聲,道:「你若是真有孝心,就記得往後多幫襯幫襯娘家,拉扯拉扯侄兒侄孫們。你哥哥老了,再過幾年,你侄孫們都要**了。李家也風光了幾十年,往後會如何,誰曉得呢。」說到最後,已經露出幾分登之色。

    這些話。高太君曾在李氏耳邊說了多回。但是都有沒眼下這般刺耳。

    李氏心裡生出幾分委屈。低聲道:「母親除了惦記哥哥與侄兒們。也惦記惦記姑爺與外孫吧。老爺眼看六十了。兒這邊大病小病地不斷。也讓人憂心。」

    「你……」高太君聞言。不由皺眉:「這是在說老婆子偏心麼?你哥哥沒了髮妻。死了兒子。過得是什麼日子?姑爺與哥兒過得又是什麼日子?你倒是做夫人做得尊貴了。忘了自己個兒姓什麼。」

    這話說得誅心。李氏已經紅了眼圈。

    她雖有心辯解。但是想著高氏即將動身。母女一別。千里迢迢地。還不曉何時能得見。便將其他話都嚥回肚子裡。

    高太君說完。自己個兒也覺得無趣。從炕上起身。道:「時辰早了。走吧。」

    初瑜、紫晶帶著天祐、恆生他們,已經在堂上候著。香玉手裡已經捧了好幾個荷包,瞅著大家,依依不捨。

    在眾人的簇擁下,高太君牽著香玉,出了二門。

    二門外,停了李氏與初瑜的馬車。

    還沒上馬車,就聽到的腳步聲,兆佳氏帶著兒子、媳婦來相送。

    少不得又寒暄片刻,呈了程儀,高太君才牽著香玉上了李氏的馬車,初瑜則是上了自己的馬車,跟著曹往通州碼頭送高太君。

    原本李氏要親自過去相送,但是正趕上長生這兩日不舒坦,離不開人,便由初瑜代送。

    曹同衙門那邊打了招呼,奉母命往通州送外祖母返鄉。

    因出來地早,朝陽初上,天氣還不覺得熱。

    曹騎在馬上,同李並肩而行。

    「表弟,我已經使管家張羅,看能不能將房山的幾塊地賣了。要是能將戶部的窟窿補些,讓父親少些憂慮也好。」李+歎了口氣,說道。

    曹聽了,摸不準李的路數,斟酌著說道:「表哥家的墳塋地不是在房山麼?怎麼好賣那邊的田?」

    「留了兩頃地,給看墳地奴才做香火用。其他的賣了就賣了吧,只是這今年京畿大旱的時候多,怕是賣不上價來。」李+看著道路兩邊地莊稼,說道。

    「這是舅舅的意思?」曹想起數年前,曹家變賣地產之事。

    莫非李煦真得曉得怕了,真開始將這虧空當回事兒?

    李+搖搖頭,道:「父親還不曉得,我這次回去就跟父親商議。我為人庸碌,不能為父親分憂已經是不孝,哪裡還敢厚顏惦記這份家業。」

    李煦膝下只有二子,次子李鼎又暴斃京城,只留下一弱女;只剩下長子李+這房,已經添了不少孫女延續血脈。

    李家的家業,往後也是落在李+身上。

    曹家的事情還沒操心完,曹實沒興趣操心李家地事,轉了話題,說起南邊的風土人情來。

    待到了通州,送了高太君與李+上船,已經是中午時分,天氣漸熱。

    曹叫人尋了乾淨的館子,帶著初瑜過去,上了二樓雅間,用了些飯菜。

    怕初瑜勞乏,加上天色怪熱的,曹便同妻子商議,要不要在通州歇半天,明兒在返回城裡。

    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初瑜到底是不放心,想要早些回去。

    曹見妻子如此,便叫人去套馬車。

    還沒

    ,就見鄭虎咧著嘴上來,道:「大爺,大爺,您瞧誰

    說話間,他讓開身子,樓梯口上來一人。

    只見那人留著短鬚,穿著青綢大褂,手裡拿著柄折扇使勁扇著。

    見了曹的那刻,那人忙收了手中折扇,上前兩步,單膝跪下,執禮道:「公子,真是想死小人了……」

    「五郎?」曹這邊,不由動容,上前扶起那人,歡喜道:「真地是你,不是前些日子來信說要想要跟著海商出海,還以為你遨遊海外呢,怎麼得空到京城來?」

    來人正是闊別數年未見的,曹廣州生意地執行人,江寧魏家的少爺魏信。因他兄弟排行第五,所以小名叫「五郎」。

    魏信臉上也全是久別重逢地歡喜,還未答話,就聽到有人道:「給公子請安。」

    是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生硬,倒像是烏恩早年剛學漢話地腔調,只是更加柔和一些。

    曹順著聲音忘去,就見魏信身後跟著一位金髮碧眼地少女。那少女穿著漢人服侍,規規矩矩地行著萬福。

    雖說京城也有洋人,但是都是傳教士,像這樣一個白種少女站在眼前,倒是真養眼得緊。

    不過,曹還是簾收回目光,看著魏信道:「五郎,這位是?」

    魏信笑著說道:「公子,我娶媳婦了,公子的紅包可不能少。」說著指了指那少女,道:「這就是小的上個月娶的媳婦艾達。原想著通稟父母後,在給公子來信的,不曾想……」說到最後,苦笑著搖搖頭。

    初瑜原在雅間內,見丈夫跟人在門口說話,半晌沒進去,叫喜彩過來相問。

    曹這才從震驚過緩過神來,對魏信道:「內子也在,五郎帶著嫂子,進來說話吧。」

    魏信聽了,忙整整了袖領,牽了艾達的手。

    鄭虎見了,對曹道:「大爺,剛才馬車已經套了,這回……」

    「先讓大傢伙喫茶去吧,等會日頭小些再說。」曹吩咐著,帶著魏信夫婦進了屋子。

    初瑜在屋子裡已經聽了大概,對於江寧魏五郎也早聽丈夫提及。饒是如此,見了金髮碧眼地艾達,也是意外得緊。侍立在旁的喜煙,已經是驚訝不已,忙用帕子捂了嘴巴。

    「小的魏信攜內子艾達,見過大奶奶,給大奶奶請安。」魏信已經是躬身見禮。

    初瑜起身,道:「魏五爺不必多禮,早聽爺念叨過五爺,沒想到今日得見。」說話間,看了看艾達,已經從前襟解下帶著地蜜蠟香串,雙手遞送過去,道:「倉促之下,也沒有預備什麼見裡禮。若是艾達妹妹不嫌棄粗鄙,就拿去把玩吧。」

    艾達看了看手串,瞅了瞅魏信,見他點頭,才收了手串,低聲道:「謝謝。」

    「坐下說話吧,這是才下船?」曹招呼著眾人落座,又吩咐人上茶。

    「嗯,還想著直接進城,以為要到熱河才能見到公子,沒想到剛好在外頭瞧見老虎,才曉得公子已經回京。」魏信拉著艾達坐了,才笑著回道。

    「這到了飯時了,要不就就叫幾個菜,你們先用了再說。」曹說道。

    「那到不用,頭下船時,吃了燻肉與點心,眼下也不餓。

    瞧著外頭的馬車已經套上了,要是咱們就邊走邊說。」魏信笑著說道:「不過得使人再雇輛馬車,這次出來,除了銀錢與兩個長隨,什麼也沒帶。還想著等進了城,到韓姑娘打理的鋪子裡淘些體己,來才在小公子、小小姐們耍。」

    「前年使人送來的東西還有不少呢,也不是外人,不用講那些個虛禮。」曹說道:「馬車也不用尋了,剛才我們送外祖母過來,用得是家母地車,回去也空著,五嫂用正便宜。」

    初瑜在旁聽了,笑著說道:「不用費事,就同我一輛車吧。剛好路上說話有個伴。」

    艾達坐在魏信旁邊,見初瑜和藹,也露出笑容,瞅著初瑜,道:「你長得真好看,比廣州那邊的女人都長得好看。」

    魏信見她說話失禮,忙低聲道:「不得無禮,大奶奶身份尊貴,是皇帝陛下的孫女,真正的貴族,不得失禮。」

    「真正的貴族?」艾達聞言,不由肅然起敬,站起身來,重新給初瑜見過禮。

    原來,外國人就愛講究個身份。艾達雖出身商賈,但是祖上也花了大錢,從葡萄牙國王手中買過爵位。

    她祖父早年做了海盜,積攢了些銀錢後,定居在澳門做生意。

    到她父親這一代,因不善經營,生意越來越蕭條。因經常到廣州那邊,所以同魏信也有些生意往來。

    去年去呂宋做生意,趕上海風,沉了兩條貨船。艾達地父親差點破產,剛好魏信帶著兩個朋友去澳門,也光顧了一下故交家,邂逅了艾達。

    魏信在廣州十來年,最不缺地就是銀子。

    結果,他出手把艾達家償還了債務,也將艾達娶到手中。

    艾達已經上了初瑜的馬車,曹與魏信兩個騎馬並行。

    聽了艾達地來歷,曹不由失笑,道:「好一個魏五郎,趁火打劫這手,玩得漂亮。不是說

    都信奉天主教麼?這洋老丈人沒要求你這個姑爺

    魏信「哈哈」兩聲,道:「當初說來著,讓我信奉他們那個上帝●皇大帝我都不信,還信那個洋玩意兒。聽說信奉天主教,還有一條,只能娶一個老婆,那樣的話,我廣州那七位妾侍怎麼辦?我才沒慣著他們那個脾氣,愛嫁不嫁,要是嫁了,那七萬兩銀子,就是我地聘禮;要是不嫁,就將他們家剩下的那幾艘大船都抵給我充賬。結果,不還是乖乖地排姑娘嫁過來了。」

    說到最後,帶著幾分得意,回頭瞅了瞅後頭地馬車,對曹道:「說句實在話,在廣州這些年,西洋的婆娘,小的不是沒沾過⌒些商人帶著洋婆子也不少,也有主動想給我做情人的。身子那股味兒,熏人。我稀罕艾達,就是因為她身上沒那股洋人的臊味,要不然也不會捨得七萬兩娶媳婦。這些銀子,就是捏個金人也出來了。」

    曹聽了點頭,道:「是個美人胎子,跟畫上的似地,你也到了娶媳婦的歲數。你大哥上次來信,還叫我好好勸你早日成親。」

    魏信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公子,你不覺得艾達丑?我原是想帶她回去給爹娘一個驚喜,卻是有『驚』無喜,將我娘嚇病了不說,老爹也拿著掃把,將我趕出來,說不休了這個鬼媳婦,就不讓進家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曹聽他語調中露出失落之色,勸道:「總要給二老一段時日適應。你要是尋個東洋人、南洋人還好,起碼還是黑頭髮、黑眼睛地。這西洋人同咱們相貌有異,來內地的又少,大家看了,不習慣也不算稀奇。」

    魏信本是豁達之人,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轉了話道:「公子瞧著艾達如何,像不像鼻煙壺上的西洋仕女。當初我就是瞧著她像,才一眼就迷住的?」

    「嗯,有點那個意思。要是換上西洋裙子,就更像了。」曹點點頭。道:「你這輩子倒是值了,東洋、南洋、西洋女人都讓你收集花瓶似地,都擺家裡了。」

    魏信挑了挑眉,道:「艾達還有個妹子,今年才十四,還沒有說人家,要不然我給公子保個媒?」

    曹聽了,忙擺手,道:「算了,可不敢勞五郎大駕。這艷福還是留給別人吧……」

    「沒看出來,公子還是個專情的,早年誰十來歲就惦記著到秦淮河上見世面來著……」魏信壓低了音量,笑著打趣道……

    *

    曹府,蘭院,上房。

    曹頤坐在炕邊,一邊搖著搖車,一邊跟李氏說話:「聽說外祖母要回南邊去,還以為得幾日功夫,沒想到今兒就動身了。」

    「惦記著大老太太,火急火燎的。前兒就想動身,我好說歹說才多留了兩日。」李氏說著,臉上露出悵然之色。

    曹頤放下搖車,拉了李氏的手,道:「母親不必太傷懷,等什麼時候大老太太那邊身子好些,再接外祖母來京就是。」

    李氏笑著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鬢角,道:「聽說親家太太的病好了,謝天謝地。就算你年輕,也經不起這熬啊。百善孝為首,當媳婦地是當好生侍候婆婆,但是也要顧惜自己個兒身子,要不然叫我們跟著操心,孝也是不孝了。叫人送過去的人參,可都用了。現下不愛惜身子,往後有你後悔地那天。」

    曹頤伸手摟住李氏的胳膊,依在她身上,道:「還是母親疼女兒。整日裡忙來忙去地,想起沒出閣的日子,真是在蜜罐裡了。」

    李氏拍了拍她地肩,道:「傻孩子,女兒家大了,都要當人家媳婦的,誰不是這樣熬過來的。親家太太和氣,姑爺又是個脾氣好的,這日子過得已經比別人家順心得多。等明年出了孝,再添個小阿哥,給壽兒多伴,就更如意了。往後就看著孩子一點點長大娶媳婦了。」

    聽到「娶媳婦」,曹頤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母親,聽說二太太相看了將軍府的雲格格?宗室格格,多被慣得沒樣子。四弟性子斯文,還是挑個柔順懂事的的姑娘,才是正配。」

    李氏聽了,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我之前跟著去看過,瞅著就是略顯瘦些,看不出其他毛病。但是雲格格才及,兄嫂就這般著急嫁妹子,也讓人心裡不放心。只是二太太的性子,你是曉得的,認死理,哪裡是能聽勸的。前兒已經下了小定,如今開始張羅著過大定的日子了。」

    曹頤聽了,也只能跟著皺眉。

    實是信不著兆佳氏挑媳婦的眼光,曹碩的媳婦天慧就是兆佳氏自己挑的,結果如何?

    女兒難得回來一趟,李氏不忍她為娘家的事操心,拍了拍她的手,道:「姻緣天注定,往後如何,都是各人的緣法。老四性子雖綿些,但是為人本份、心腸又好,當是個有福氣的。」

    曹頤笑著點點頭,同李氏說起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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