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十一月,曹頌去兆佳宗學讀書。除了打江寧帶過廝、兩個長隨外,曹顒又讓曹忠在府中護院中尋了兩個辦事利索、身手矯健的護著他上學。
永佳自打隨著曹顒等人去拜謝過塞什圖後,就叫人給完顏府那邊送信,請他們派車來接,可是卻遲遲得不到回復。她本是心思通透之人,這次父母允她在曹府養傷實在是出人意外。但是她以為是因寶雅的緣故,另外就是二哥因自己的小算盤,在父母那邊說了好話。因為她在曹府這十來天,永勝隔兩三天就要打著探望妹妹的幌子來上一遭。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身上,更沒想到父母已經存了聯姻的心思。
待到眼下,完顏府不肯派車來接,只來了幾個婆子,勸小姐安心養傷云云±佳這才想到其中緣故,頓時不知是羞Π怒。自己貪戀這邊府裡的溫情,自欺欺人地當了傻子,怕是倒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永佳哪裡有臉再住下去?立即央求寶雅這邊,當天就回完顏府去了。
而後,寶雅與曹頤曾探望過永佳兩次,想要再拉出她出來逛逛還好,若是請她再等曹府大門卻是不能。傷筋動骨一百天,永佳用養病做搪塞,寶雅她們兩個怎還再強她?
為了酬謝曹家對女兒的照顧,萬吉哈特意設了家宴,請了曹顒兄妹三人。就連他的郡主夫人,都親自出來見了三位晚輩。在看到曹顒時,她細細打量了。臉上倒是多了幾分熱絡。
曹家兄妹三人雖說在南邊長大,但是自幼養成的良好教養並不亞於京中權貴子弟。說話行事,不曾有半分失禮,萬吉哈夫婦看過,心裡暗暗滿意。
或許是萬吉哈夫婦那看女婿地神態太過熱切,使得曹顒心裡直發毛。雖說他對永佳印象還好,但是還不到想娶之為妻的地步±佳是典型的滿洲貴女,不同於寶雅的嬌憨。吟吟笑意中卻始終流露出幾許清高。滿漢生活習性終有許多不通。曹顒並沒有打算娶滿人小姐為妻的打算。
幸好完顏府在孝期。不宜應酬過多,所以曹顒也不用硬著頭皮去應付萬吉哈夫婦。若是馬連道夫婦,曹顒還可以借口推辭;但是萬吉哈夫婦的的話,他必須要斟酌再斟酌了,畢竟其中還要顧及到永慶與永佳兄妹的情分。
永佳走了,寶雅也沒有理由留在曹家,戀戀不捨地帶著人回王府去。不過仍是三兩日過來一趟‰曹頤地感情日深。眼下,曹佳氏已經出了月子,身體漸好,見妹子與小姑子要好,也常派車接她過王府那邊住上幾日。
每日在上書房學習,曹顒地成績還算是良好。同窗中很多人都挨過先生地手板,只有他始終沒有被抓到不是。他的功課雖不錯,卻不是一等一的那種。並不會引起其他人的嫉妒或者側目。就這樣。曹顒的上書房生活低調地重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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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江寧來人,帶來了曹寅、李氏等人的家書。
曹寅在信中提到了太湖珍珠養殖的事。今年地珠子第一批已經采獲,總計有五千多顆,其中上等珠近千顆;另外,他還提到要在月底進京。
李氏則是殷殷切切地關懷,一遍又一遍地囑咐兒子要注意身體,盡心照看弟弟妹妹≒提起曹頤,聽說她痊癒心下甚安。曹顒在十月的家書中曾提過,所以李氏知曉此事。另外,李氏還提到鄭沃雪,說是十月裡來府裡問安,如今出落得極好,待人行事也溫柔。
雖然在曹家多年,與曹寅交流得少,但畢竟是骨肉天倫,因此曹顒得知曹寅要進京的消息,心裡不由地生出幾分歡喜。在他的心裡,還是很信賴父親的能力的,眼下許多看不清的迷局,說不定曹寅能夠知曉其中關鍵。
至於母親提到的鄭沃雪之事,曹顒懷疑是父親地意思。既然鄭沃雪熟知養珠地秘密,那曹寅怎容她離了曹家?想起那個扮著男裝、哭著要替兄長為奴的少女,曹顒隱隱地生出幾分愧疚。自己當時思慮得太不周全了,莫名其妙地將人家兄妹綁到曹家的船上。不過,為了保住養珠地秘密,就要納鄭沃雪為妾這樣的法子,曹顒極不贊同。若是這般行事,以後再有需要,難道自己的媳婦還要一個一個地娶個沒完嗎?
隨著曹寅與李氏家書到的,還要江寧那邊為兄妹三人準備的各種衣物吃食。其中,還有曹顒前幾個月就特意指名要的蛇油精。因這是福建那邊的,產量又極少,所以尋了好幾個月,才得了巴掌大的幾瓶。
另外,曹方還有信奉上,主要是回了關於查詢文繡她家的事。因隔了十多年,並不好打探。因為江寧本地人多喜桂花,差不多家家都要種上幾棵,有桂花園的人家不在少數。因此,這半個月多,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還需要繼續訪查。
紫晶帶著幾個管事婆子,將江寧送來的衣物吃食都清點好≒按照那邊的單子,分
如今京城府裡,住了兩位公子爺,一位小姐,裡裡外外的,有點居家過日子的模樣了。這兩位是兩房嫡子,曹家將來的頂樑柱,家中下人侍候起來,也極是盡心。一位小姐,雖然是養女的名義,但是也沒有人敢怠慢。在曹頤初進京時,曾有個婆子不開眼,說過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被紫晶攆了出去。她家的人巴巴地求了曹忠向曹顒求情,曹顒聽了,臉色很是難看,連帶這家子都打發了。自打這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看輕這位小姐。
就這一個妹妹,曹顒生怕委屈到她。母親李氏買的那八個丫鬟紅,除去服侍莊先生地兩個。其他四人給了曹頤,兩個給了曹頌。另外,各種供給,都是可著竹院這邊,銀錢上並不拘泥定數。
紫靜怕姑娘悶,打永佳、寶雅等人走後,就每日去竹院幾次,與曹頤商量商量家務。陪她做些針線等等。
這次。曹寅與李氏也都有家書給曹頤。曹顒親自送到繡院。
曹頤聽說父母來信,微微顫抖地從曹顒手中接過,思量了一下,先打開了李氏的,只看了一句,眼淚就流了下來。
「萍兒?」曹顒有些擔心,關切地看著她:「可是母親信上寫了什麼?」
曹頤哭泣著說:「母親在怨我呢!說是精心教導我多年。卻是如此不頂事的,遇到點彎彎坎坎,便輕生賤命,實在是不孝之極!還說等我回南邊後,就要好好管教我,定不讓我再這般糊塗!」
曹顒聽了,忙安慰道:「母親只是嚇你的,她一向最疼你。哪裡捨得責汾你!」
曹頤微微搖頭:「哥哥想左了。我並不是怕母親責罰我,我是在高興啊!母親她沒有怪我,終將我當成她的女兒!」
「傻丫頭⌒什麼好怪你的!又不是你的過失,一家人哪裡有那麼多的怨氣!」曹顒喝了一口茶,說道。
曹顒輕輕擦了淚,又忐忑地拿起曹寅地信,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拆開來看。
曹寅地信中只有寥寥幾句,詢問她身體可康健,並且愧疚因自己前幾個月病重,沒有照顧好女兒這邊,隨後提到進京後會接她回江寧。
不管是母親地怪罪,還是父親的不怪罪,都引得曹頤一陣感傷。
曹顒見妹妹雖然是強忍著不哭出來,但是臉上又隱隱地帶了歡喜,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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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東路,阿哥所。
從上書房下學後,曹顒跟著十六阿哥去探望養病的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自打從塞外歸來,身體就一直不算好,風濕極為嚴重,若是沒人攙扶,自己都無法行走。
康熙對這個兒子是有幾分偏疼的,不管是南巡、北巡,但凡離京都將他帶在身邊。除了太子外,他與十三阿哥相處的時間最多,感情最為深厚。哎,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在去年的一廢太子風波中,十三阿哥受到的處罰也極重。十三阿哥地病,就是監禁在養蜂夾道時坐下的。
如今太子復立,彷彿去年的奪嫡風波已經煙消雲散。康熙想起了這個兒子,對他的病情也格外關注,曾多次下旨要太醫院那邊盡心診治。
無奈,十三阿哥是濕寒入骨,哪裡是那樣好治療的?太醫院那邊開了還幾個方子,都成效甚微,只好以調理為主。
見到曹顒送上來的幾個小瓶子,十三阿哥喜出望外:「這個,又找得了!你上次送我的,就用著極好,因知道是山裡偶得的土物,也就沒向你再開口。曾叫太醫院地人煉製過幾瓶,功效卻並不明顯。難為你有心,實在是應好好謝你!」
曹顒忙道不敢稱謝,隨後又從懷裡取出張方子遞上:「十三爺,這是這次覓得地方子,因這蛇油是由金環蛇煉製。那東西本來就少,又帶著劇毒,很少有人抓到,這蛇油也就不多得,煉製法子卻是簡單的。這金環蛇算不上福建特有,廣東、廣西也有的,若是知會了三地官員,弄些來並不算稀罕物件!」
十三阿哥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算是那個排位上地,敢勞煩三地官員為我煉藥?只怕是藥還沒得,御使的彈劾與宗人府的訓令就要下了!」
從康熙最寵愛的皇子,到眼下這種不尷不尬的身份,如此地大起大落,確實不是誰都能夠受得了的。如今,連比他小兩歲的十四阿哥都封了固山貝子,十三阿哥成為諸位成年皇子中,唯一沒有爵位的一個。
曹顒與十六阿哥想到這些,不知該如何勸慰,房間裡靜寂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十三阿哥才笑道:「方纔倒是忘記了,四哥有個門人在福建做知府,看來這事也可以請四哥幫忙!」
正說著,就聽門口一個小太監稟告:「爺,雍王爺來瞧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