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大雲無蹤
「靈台不遠?真的不遠了?」呂秀才臉上閃出又驚又喜,說完又搖了搖頭,似是有什麼謎團不解,口中咕噥道,「『靈台不遠,大雲無蹤』,唉,道底是什麼意思?」
「靈台不遠,大雲無蹤」,楊悅心頭一凜,聽了此說,比剛才還要震驚。
心中默念:「欲得天機,先至靈台,靈台不遠,大雲無蹤」,看來四句乃是一體。「大雲無蹤」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的是《大雲無想經》?
不由渾身大震,善導大師留給她的《大雲無想經》,難道與「天機」有關?
又想起尉遲洪道曾說於「天機」可能是一本書,看來《大雲無想經》當真與此相關。然而武眉兒也有一本《大雲無想經》,而且聽說此經乃是彌勒教的聖書,武則天又有「彌勒下世」說,這中間到底有何聯繫?
千頭萬緒,楊悅思來想去,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公……子,」
越王推了楊悅一把,楊悅才猛然驚醒過來。回頭去看,見所有的人都在望著她。
原來虯髯大漢正在跟她說話,她一時出神竟然沒有聽到。
「公子似是對『靈台』也感興趣?」虯髯大漢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重又問道。
楊悅微微一笑:「不知『靈台』到底是個什麼去處,為何廟丞說許多人都想去,莫非是個人間仙境,遊玩的好地方?」
廟丞笑道:「那不過是當年周文王祭天的地方,雖然叫做『靈台』,但去過的人大概都很後悔。」
「周文王祭天?」楊悅笑道,「原來還是個名勝古跡。」
廟丞搖頭道:「古跡到是,但不見得名勝。不過是破破爛爛的一個圓台而矣……只怕公子去見了也會後悔。」
楊悅笑道:「但若不去,豈不更加後悔。」
呂秀才見楊悅如此說,精神一震,說道:「原來公子也想去那兒,不如大家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楊悅點頭說道:「那到是敢情好。」
愁苦書生一直未說話,此時見楊悅答應呂秀才一起去靈台,眉頭突然鎖得更緊,低聲咕噥道:「怎麼突又變得膽子大起來,真是不知死活。」
別人沒有注意,只有虯髯大漢聽到,看了一眼楊悅,哈哈一笑道:「這位公子,你可知道若去靈台,沒準會有許多凶險處,難道你不害怕?」
楊悅笑道:「常言道『無限風光在險峰』,越是好的地方越是要冒些險,當然越是險要處也越是好地方。豈能為了怕危險,反而不去看景致?」
楊悅這個常言卻不是什麼常言,乃是一句詩詞:「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虯髯大漢聽了,哈哈大笑:「無限風光在險峰?好說得好不過公子若肯出些錢,在下到願意跟公子做個買賣。」
「買賣?」楊悅心中一動,笑道,「難道先生準備做個保鏢的活?」
虯髯大漢擊掌笑道:「公子果然聰明。公子若出得起錢,不妨僱用在下如何?」
楊悅還未說話,愁苦書生卻先已不肯,向虯髯大漢說道:「不成,不成,你先已輸了,怎會說話不算。」
虯髯大漢笑道:「我是說過讓給先生,但若有人僱用我,自然也不能耽誤了買賣不是?卻不能算我說話不算。」
說著已拿眼去看楊悅,若有期待,等楊悅開口僱用他。
愁苦書生被他氣得口呆,也拿眼去看楊悅,只是他兩眼氣鼓鼓地瞪向楊悅,大有威脅楊悅不可僱用那虯髯大漢之意。
楊悅眼珠一轉,已明白剛才二人做的賭注,正是看誰去靈台。想來那虯髯大漢輸了,本已讓給愁苦書生去靈台。
見到二人眼神,楊悅嘿嘿一笑,拍手說道:「好,成交」
愁苦書生大氣,虯髯大漢卻是大喜,哈哈大笑,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大家都睡不著,不如夜裡起程,說不定,不到天明便能到了。」
楊悅即已決定去「靈台」,有沒有危險,白天晚上都一樣。何況她一向是個急性子,聽了那靈台與天機有關,更與《大雲無想經》有關,如何還坐得住。
當下贊成道:「不錯。省了明日趕起路來,熱死人。」
回頭向滕王三人笑道:「你們暫時住下,等明日去了麟游縣,向我師父回一聲,省得她擔心。」
滕王三人如何肯放心她去,連忙勸道:「公……子,若想去靈台玩,並非難事兒,等明日回過貴……師父,派人跟你一起去,豈不更好?」
楊悅去看虯髯大漢,見他神情豪爽,眼中清白分明,一臉浩然正氣,心生好感,暗道:「這個大漢斷然不是歹人。」
又見他以為楊悅不再用他,眼中露出些失望。當下笑道:「不用擔心,我已雇了保鏢,自然不會有事兒。」
虯髯大漢眼前一亮,向滕王等人說道:「公子所說不錯,我定會保公子周全,你等莫要擔心。」
又回頭看了楊悅一眼,笑道:「我記起曾送過公子一支金箭,不知公子可還有印象。」
「原來你是澹大俠」楊悅一聲歡呼,激動地差點跳起來,大喜道,「當日澹大俠送我金箭,小弟一直還沒空用過……」
楊悅當初剛到長安,戲耍柴進那個無賴時,這個「澹大俠」便在一旁。當時他戴著斗笠,楊悅不曾識得面貌,此時見是舊相識,更加放心。即無異議,立時便請動身前往靈台去。
滕王、越王、紀王見楊悅與這個虯髯大漢是舊相識,雖然納悶,卻也去了一半疑心。不再多說什麼。
虯髯大漢向滕王三人說道:「乾脆你等也一起上路,此去靈台,路過麟游,正是同路。」
滕王、越王、紀王見說,均想到了麟游或者楊悅會改變注意,也或者聖駕已從扶風走了近路先已到了麟游,到時候請楊貴妃勸她,也許會管用。
眾人即無異議,便一同辭了廟丞同往靈台而去。
從鳳鳴向北走上百八十里才是麟游,再向北走上百八十里便是靈台。此時已偏離了向西去的驛路,雖然不是驛路,但是九成宮所在之地,路上到也好走。
月明星稀,然而此時卻恰好相反。七月上弦之時,月牙昏黃,沒過多久,卻又落了下去,只見滿天星斗燦爛。
天夜之下,七匹馬不急不緩,向前趕路。
滕王三人不欲洩露身份,一路上少有言語。
那愁苦書生與那毛桿書生,也是兩個悶葫蘆一般。一路上,一個低頭沉思,一個抬首望天,不知各自在琢磨什麼。
到是楊悅精神抖擻,沒有一點睏意。與虯髯大漢東拉西扯說個不停。
那虯髯大漢原來姓張,單名一個「澹」字,在家排行第二,字叫做「仲堅」。
張仲堅
聽了這個名字,楊悅差點笑瘋,原來「虯髯客」真有其人,到也真是個俠士,但卻比那李靖小了一半年歲,不過三十幾年模樣,估計根本沒有見過紅拂女,如何能跟李靖爭美?
張仲堅掃了一眼楊悅腰中寶劍,笑問:「敢問楊兄弟,你的寶劍可否借在下一觀。」
楊悅笑著從腰間解下寶劍遞給張仲堅,說道:「張兄想看,但看無妨。」
張仲堅接過寶劍,抽劍出竅,隨手一揮,但見紫光一閃,星夜之中,竟然眩目奪彩,剎時間,眾人眼前一片光閃,猶如一道火盞。
「好劍」張仲堅大聲讚歎,「紫電青霜,這『紫電』果然是把罕見的寶劍」
楊悅呵呵笑道:「張兄眼力不錯,竟然一眼便認出此劍乃是紫電。」
愁苦書生本在抬頭沉思,被紫電一閃,醒過神來。聽了楊悅的話,竟是微微冷笑:「這有何難。紫電青霜,顧明思議,想這紫電乃是一道紫氣,那青霜便是一道青光,再好認不過。」
楊悅雖被他奚落,卻不並不著惱,只嘻嘻一笑,說道:「原來先生也早已認出它是紫電?」
愁苦書生嘿嘿不語。
楊悅笑道:「不知先生腰中所掛,是刀還是劍?」
原來楊悅心細如髮,自見到愁苦書生以來,便已發現他腰中懸的劍十分怪異。說他是劍吧,那劍鞘卻有一個大大的弧度;說他是刀吧,比平日見的橫刀又窄了許多,跟劍一般,因而有此一問。
愁苦書生卻似沒有聽到,雙眼又已望天,不作回答。
楊悅不由尷尬。
張仲堅在一旁笑道:「怎麼,白先生的寶刀不想讓大家見識見識。」
原來是「刀」,楊悅心道。這才知道那愁苦先生原來姓白。
「在下這把刀,只用來殺人,卻不是給人看的。」愁苦書生森然說道,令人陡生一陣寒意。
那呂秀才聽了,似有所悟,轉頭看了白先生一眼,眼中異樣大起,只是在星夜之中,眾人並不曾看到。
張仲堅還劍入鞘,遞還給楊悅。
楊悅並不去接,拱手說道:「『寶劍贈俠士』,不滿張兄說,小弟並不會使劍,莫如送給張兄吧。」
張仲堅一怔,正待說話,越王在一旁已急急說道:「不可」
滕王也道:「對,不可」
紀王反而奇道:「為何不可?」
反似代楊悅問了一句。
越王道:「這劍乃是六哥送的,不能送給他人。」
「對,老六原本送給我,被你搶了去,看在老六的面子上,我才不再要回。」滕王說道。
「那又怎樣?如今在我手中,自然是我的,我願意送誰便送誰,要你管?」楊悅微微冷笑。
「當然管得。」越王急道,「六哥當日說過,讓我看著你……」
「對老六這劍給了你,意義大有不同,乃是定情之物……」滕王猛浪,信口言道。
「胡說八道」不等二人說完,楊悅已大氣,手中馬鞭一甩,揮向滕王頭頂。
滕王一愣,沒想到楊悅會揮鞭,一時忘記閃躲。
「閃開」楊悅本不過虛聲勢,但見滕王並不躲開,卻收勢不及,不由大急,叫道。
眼看一鞭便要打實,突然斜刺裡檔過一把劍來。
楊悅順勢一卷,挽個鞭花,將那劍捲了過來。見正是自己的紫電劍。
原來張仲堅不知何時已還劍入鞘,送了過來。
「即是情郎所送,不易轉送給他人,兄弟還是收好吧。」張仲堅呵呵大笑,說道。
楊悅面上一熱,卻又不好爭辯,見張仲堅不肯收劍,也不勉強。將劍掛在腰間,瞪了滕王與越王二人一眼。
她原不過是見張仲堅是個豪氣漢子,一時意氣,才出言贈劍。沒想到被滕王等人道破她是女子,反到似有了什麼特別意思一般。
又見那張仲堅呵呵大笑,更是著惱,心道:「我好心送你寶劍,你不謝也罷,反到說出這等話來。雖然我與李愔沒有什麼,但卻不至於花癡一個剛剛見面不過幾個時辰的人,更何況二人年齡相差懸殊。」
不由冷聲說道:「張先生多慮了」
那張仲堅聽了,立時停了大笑,看了看楊悅,怔了怔,訕訕說道:「對不住。」
楊悅興趣大是索然,一路上不再言語。
到了麟游縣境,將近卯時。
滕王等人勸楊悅先到九成宮去。
楊悅回頭看了一眼張仲堅,見他面有慚色,眼中若有期待。想是楊悅若不僱用他,他與那滿臉愁苦的白先生打賭輸了,不好再到靈台去。
楊悅想了片刻,終是對靈台十分好奇,便與滕王等人分手。跟張仲堅等人一路往靈台去。
愁苦書生搖了搖頭,似是大為不滿,張仲堅終於鬆了一口氣,但神色之中已十分恭敬,不敢對楊悅有半分無禮。呂秀才眼中閃過一道喜意,不知因何高興。
第177章大雲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