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自從接下戰書,便每日頌經,背誦了大量經文,胸有成竹。不時派人去打探楊悅動靜。楊悅卻每日照常走街串巷,閒玩兒不綴。柴令武不由心中惴惴。
高陽公主聽說,楊悅點名要辯機當裁判,大笑道:「有辯機在,你放心大膽,定會取勝。」柴令武知高陽與辯機相善,心中大定。
正月十五,弘福寺。
長安城的王孫貴族,無不知柴令武與楊悅以佛經決鬥之事。當天,各帶人馬殺奔弘福寺。
楊悅約了李淳風、楊豫之助陣,帶上幾個家丁。柴令武一路人馬要比他壯觀的多。高陽公主、房遺愛、巴陵公主、趙質、殷洪悅、程懷亮、魏懷玉等一眾公主駙馬幫。
雙方人馬在弘福寺門口相遇,柴令武一隊人多勢眾,楊悅卻只聊聊數人。楊豫之與眾人相熟,遠遠打個招呼。柴令武一隊人馬不住叫喊示威。楊悅一方除了李淳風為她暗暗加油,其他人都被對方的氣勢壓倒。
進入寺內。辯機已將平日三藏法師說經的道場作了「決鬥場」。與現代演唱會一般,正中為高台,四周最前面是雅座,有僧人準備了茶水、點心,後面是散坐,外圍是站票,已黑壓壓聚了上千人。辯機已將一切場面設計好,專等眾人到來。楊悅不由暗讚辯機會來事兒,完全夠得上大會主持人級別。
楊悅一入場,西北方向便有一群人站起來歡呼致意,原來是太學院的學生們來助陣。形勢立刻大變,楊悅的聲勢反而壓倒了柴令武一方。
高陽公主等人看到,心情不爽。與房遺愛、趙質等人搶在楊悅前面,佔居了上首。楊悅並不爭搶,在前排找個位置坐定。楊豫之、李淳風坐在他旁邊。弘福寺眾僧也坐在前面,似是形成一個裁判團。
辯機是主裁判兼主持,高聲介紹本次大會的要旨,比賽雙方人員。無非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之類的廢話,翻譯成古人詞彙,便是:「本次佛法道場,旨在弘揚佛法,以道會友……」楊悅心中暗暗好笑,彷彿回到現代一般…
柴令武一個箭步,飛身跳上高台,引起一片喝彩。柴令武如開武場般向眾人抱拳示意。
楊悅一身白衣白帽,英俊灑脫,不慌不忙,正正衣冠,由台階一步一步走上道台。向眾人示意後,團座於蒲團上,氣定神閒,猶如老僧入定一般。
辯機不由暗讚一聲,在氣勢上,柴令武雖然華眾取寵,但卻已大大地輸給了楊悅。果然眾人已收住喝彩,整個會場隨著楊悅的入定安靜下來。柴令武原本正在自得,見楊悅狀態,也忙收斂心神,坐到蒲團上。
今日比試,已說好由楊悅定下規則,內容也由楊悅挑選。辯機也不知楊悅要比什麼,向她望去。
楊悅雙目微垂,一動不動,似睡著一般。會場上鴉雀無聲,上千雙眼睛盯住二人。過了許久,柴令武有點不耐煩起來,待要大叫:「你到底要比哪段經書。」
楊悅突然雙目一睜,大喝一聲道:「柴公子你看到什麼?」如獅子吼,震耳發聵。正是佛家一種法門,與「提壺灌頂」異曲同工。
辯機與台下眾僧不由一懍,心道:「長安公子果然不簡單,乃是道中高人」。
柴令武莫名其妙,不知楊悅什麼意思?問道:「什麼,看到什麼?」
辯機與眾僧暗暗搖頭,心道:「這是在打禪機。柴令武連這個都不懂,已落了敗相。」
楊悅微微一笑,一副悲天閔人,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才道:「柴公子眼中可看到什麼?」
柴令武茫然道:「看到什麼?」仍是不解。
高陽公主等人大急,向他比劃半天,柴令武仍不明白。高陽公主乾脆大聲道:「他在與你打禪機,問的是在你看來『他是什麼』?」
柴令武恍然醒悟,又奇道:「他是他呀。」
高陽公主大急,顧不上文雅,叫道:「狗屁。」
柴令武見她說地好笑,心想:何不借此機會好好折辱一下楊悅。心中一樂,大聲說道:「我看到一堆狗屎。」
台下一陣哄笑。
楊悅心中一喜,心想:「我要的就是這句話,沒想到你丫還真配合。佛印、東坡,對不起了,以後你們再參禪,可要拾我的牙慧了。」
但見她朱唇皓齒,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與柴公子正好相反,我看到的是『佛』。」
這段禪機原本是北宋蘇東坡與佛印和尚地一段故事。蘇東坡與佛印談禪,二人相對而坐,蘇東坡與佛印開玩說道:「我眼中看到一堆狗屎」,佛印回他道:「我眼中看到的是佛。」蘇東坡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罵到了佛印,然而回家與人說起時,家人說道:是你輸於了佛印,佛由心生,心中有什麼看到的才是什麼。佛印比你高明多了。楊悅正是借用了這一禪機。
柴令武見他如此說,反而有點過意不去。心道:「這傢伙被我當眾折辱,竟然以怨報德,把我說成是佛。」
眾僧人見楊悅如是說,面面相視,微笑頷首。
辯機看一看柴令武,不由皺眉,宣佈道:「柴公子,這一場你落敗了。」
柴令武奇道:「怎麼是我輸了?」
辯機本來受高陽所托,要偏向於柴令武,怎耐他果真如柴令武一般如此說法,只怕自己的名聲便要從此掃地,因而朗聲說道:「我佛有雲,心外無物,心中有何物,便會看到何物。武公子心中有佛,看萬物皆佛,柴公子卻只看到『阿物』,所以說柴公子這第一場已是輸了。武公子的禪機當真高明。」
辯機如此一番解釋,眾人聽的明白,不由個個向楊悅翹起了大拇指。
柴令武聽了,心中那個悔呀。趕情是這麼個意思啊,早知道我口吐蓮花,怎麼也要好好地誇讚他呀。柴令武又氣又急,如何甘心,叫道:「再比,再比。」
楊悅輕輕一笑,道:「柴公子,你再看來,眼中可看到什麼。」
柴令武見她故計重施,心中大樂,心想:「你當我傻呀,這次決對不會上你當了。」大聲叫道:「我看到了『佛』。」心想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麼。
楊悅再念一句「阿彌陀佛」,向柴令武嘻嘻一笑道:「與柴公子正好相反,我眼中卻看到一堆『狗屎』。」眾人聽了齊聲大笑。
柴令武被楊悅罵,反而異常高興,大笑道:「哈哈,這次我贏定了。」
卻見辯機低頭沉吟片刻,面有難色道:「只怕這一場,也是柴公子輸了。」
柴令武大急,道:「同樣的話,為什麼又是我輸?」
辯機也不知如何解釋,只是覺得楊悅明明參禪高明,偏偏如此說法,其中定有深意。只是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釋,如果真要說柴令武贏了,只怕自己立刻便會成為笑話。想到此,不由向眾僧席上望去,眾僧也正與他一般心思,齊向首座的一位面相莊嚴的法師看去。法師站起身來,道:「長安公子,好深奧的禪機,這一場只怕是柴公子又落了下風。」
辯機起身,雙手合十道:「師父,願聞其詳。」
法師輕抬法步,走上道台。道場內外人眾,早已一齊合十稱頌:「三藏法師」,一時間全場立刻鴉雀無聲。
楊悅這才知道眼前這位法師便是大名鼎鼎的「唐僧唐三藏」,很是喜出望外。見他不過是個瘦小乾癟地中年僧人,其貌不揚,然而面相莊嚴,自然有一種威攝力讓人望而生畏。特別是一雙眼神卻十分銳利,似是能看透人的內心一般。楊悅忙由壓住心中笑意,雙手合十恭敬地道:「大師,請了。」
三藏法師向她點頭,說道:「唯心所變,唯識所現。心外本無物,一切皆虛相。實即是虛,虛即是實,石頭是實,太陽是實,因明心外有實,不為虛妄。」眾人聽了如夢如幻,如癡如醉,只覺的句句真言,法理無邊,耐人琢磨,回味無窮。
三藏法師說完,向楊悅問道,「不知貧僧所言,是否是長安公子之意。」
楊悅聽了他似是而非的闡語,幾乎笑了出來,心想三藏法師這番「高深莫測」的話與自己「故弄玄虛」卻也異曲同工,只是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不敬,忙說道:「多謝大師指點,大師所說正是楊悅心中所想。眼中是實,心中為識,實物只落於眼中,而未落於心,因此有如是之說。」心想:我自己這樣說,都不知道如何解,所以才點名讓辯機來點評。她原本見識過辯機才華,知道辯機雖然與高陽公主關係不一般。但關係到個人名譽,料定他不敢作弊,自己故弄玄虛的一頓白話,正要借辯機之才解釋出來,因此才點明讓辯機來做裁判。沒想到卻得到三藏法師的親自點評,真是榮幸之至。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次只怕是我楊悅想不出名都不容易啦。哈哈!
辯機原本因楊悅的關係,受了高陽公主的冷落,對楊悅惱怒。後見楊悅不受高陽所惑,高陽重有回到自己懷抱,對楊悅的氣惱便沒有了,反而產生出敬意。這次他本是受了高陽公主的指示一心要向著柴令武。但他知楊悅的才華在他之上,因此見楊悅說出的「雷人」之語,不敢輕意視之,而是極力想從佛法中找到相關答案。以證明楊悅所說,其實極有深意,以免讓自己落於俗套,關係到自己的才華與名譽,因此反而相助了楊悅。
楊悅本來是在打趣柴令武,不過她的表演功夫一流,一開始便裝模作樣地震住了全場。而且第一個所謂的禪機一出,更是令全場震驚。所以第二個「禪機」,大家都被她搞的暈頭轉向。她的本意不過是說:「我雖然心裡想你是佛,但實際上你不過是一堆狗屎而矣」。但在眾人看來,卻是極有深意。被三藏法師雲山霧罩地一番解釋,眾人似明非明,似懂非懂,但覺佛法深奧,廣袤無邊。
楊悅向三藏法師投一個佩服的眼神,暗暗嘖舌,說道:「大師禪機深奧,佩服,佩服!不過弟子是二元論者,唯識論與唯實論都贊同,又都不贊同。實與識並存,識認知實,而實也不受識之干擾而存在。」
三藏法師是何等人物,當楊悅第一個闡機說出來,也不由暗讚楊悅聰明。但第二所謂闡機,他卻看得再明白不過,知道楊悅頑皮,不過是在戲弄柴令武。只是他對楊悅心存好感,有心助她,才站出來為她點評,心中卻道:「真是個頑皮的孩子。」萬沒想道,楊悅會說出這番話來,真是聞所未聞。眾人根本聽不懂楊悅的一大堆話,什麼二元論,唯識論,唯實論。只是三藏法師卻聽得明明白白,即使他不明白楊悅說的這些名詞,她的意思卻十分明了。暗暗點頭,心道:「這孩子有點真本事。」
物質第一位,還是意識第一位,這是哲學上的兩大命題,也是唯心與唯物的根本區別點。這在現代的哲學書上,再稀鬆平常不過。然而唯識學是玄奘從印度帶回來,大量翻譯彌勒、無著、世親等人的論典,是他研究成果中的一個重要學說。此後,唯識學在中國出現過三個興盛的時代,成立了三個宗派——地論宗、攝論宗、唯識宗,對於中國佛教,影響極大。
唯識學的根本思想,是說明一切法「不離識、識所變、離識非實有」,是底底道道地唯心論點。
楊悅向來好哲學,對「唐僧」的佛法也有所涉獵,知道其重要學說。
玄奘法師見她見識不凡,來了興趣。要知道玄奘法師乃是著名的辯士,在印度曾辯遍眾比丘無敵手。自印度歸來,開壇講經,修成正果,無人能敵。世人見他,只有頂禮莫拜。被李世民封為護國禪師而不授,專心於翻譯研究,著書立說。凡他開壇**,道俗奔迎,傾都罷市。哪裡有人敢來挑戰權威,所以玄奘法師也已久不與人辯論。此時,竟被楊悅挑動了辯癮。
因而說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是色,所以是色,說無為空,別空無我,一切法皆空。物有三性:分別性,依他性,真實性。分別是空,依他為虛,真實方為有。依貧僧看來,萬物應為三性法相。」
楊悅時代的哲學只有物質與意識二者,並無他識之一說法。楊悅以為佛法即心法,即相為空,為無。沒想到三藏所說,相分為三性。也就是自識、他識、真實,自識乃是指心外無物;他識就是依賴他性,依賴於他人的認識,對於自我來說是虛的;而真實性是指並不否定其在現實中的存在。
於是說道:「大師所言,多我一元。相有三性,真乃妙言真諦。然而無論自識與他識終歸為意識,與弟子的二元論,並無太大差別。只是存在第一,還是意識第一,不知法師何解?」
這些正是有相唯識的真諦。三藏聽了頗有感悟。一時竟難以回答。
柴令武對二人的談話,聽得明明白白,卻一點也不明白。不知二人所說的二元、三性是為何物。不只是他,眾僧聽了,對於玄奘法師的理論或能明白,但對於楊悅的說法卻如聞天書,聽著有些吃力。一般善男信女聽的更是茫然。只覺二人談論高深莫測,不知所云……
包括眾僧以及所有聽眾同柴令武一般,聽得似明非明,似懂非懂,不知二人所云。只是見到玄奘法師沒有回答楊悅的最後問話,還以為玄奘法師反而被楊悅問住。一時竊竊私語,道場裡亂了起來,不敢相信楊悅一個弱冠少年,竟然能與玄奘法師辯論,不由對楊悅刮目相看。
玄奘法師見到眾人議論,並不以為哂,微微一笑。說道:「長安公子慧根深遠,不如入我佛門,研修佛法,定成正果。」他見楊悅一點即通,聲聞而獨覺,談吐達觀,思想深遠,遠非佛法或道法所束,心中喜愛,便生出收她為徒之念。
楊悅何等聰明,立即心領神會,知「唐僧」有意收自己為徒,心中大喜。正要納頭拜師,仔細一想覺得不現實。首先自己是女人,不可能隨他當和尚;第二自己也不想當什麼和尚。若能從「唐三藏」這位超級留洋海歸地博士後導師那裡得到教授,的確是個好機會,只是自己乃是無神論者,心不誠意不專,做個半和尚沒什麼趣;第三,便是私心。後世所謂要想出名兩**寶:一是罵名人,二是捧名人。自己今日與玄奘法師辯論,是個大大的機緣。如果今日拜在他的門下,可以成為名人,但也不過是與辯機等人相差無幾。然而若是不拜他為師,反而能與他相提並論。
當下想定,向玄奘法師合什道:「多謝法師厚愛,只是在下有諸多不便,恕難從命,還望法師見諒。」
眾人如何不能理解法師之意,原本等待楊悅會欣喜地伏地而拜,沒想到她卻一口回絕,眾僧臉上已十分不好看,紛紛露出憤憤之色。
玄奘法師見楊悅不願入佛門,稍稍有些失望,說道:「長安公子世緣未了,反而是貧僧心急著了俗相。不過,長安公子佛緣不淺,日後必為我佛門中人。」雙手合什唸一聲「南無阿彌勒佛」。
楊悅聽得仔細,見他念的是「阿彌勒佛」,而非「阿彌陀佛」,不由詫異,正要請教,是否印度原音為「阿彌勒佛」,後世人繆傳才念作「阿彌陀佛」。只聽高陽公主怒聲喝道:「姓武的,你也太囂張了!」
原來高陽公主以及房遺愛等人見楊悅辯禪贏了柴令武,又被高僧玄奘法師賞識。氣得火冒三丈,眼見玄奘法師要收楊悅為徒,何等榮耀,沒想到楊悅卻不知好歹一口回絕。高陽公主便止不住大怒。
楊悅聽了高陽公主說她太囂張,眉頭上揚,長笑一聲,囂張跋扈地道:「我便囂張又如何?」雙袖一拂,便要走下台階。突然感到身體輕飄飄,彷彿被人托起一般,正自駭然,看到李淳風在人群中向她點頭示意,心知是李淳風作怪助己,當下擺個pos,飄飄然而下。眾人見楊悅神人一般,驚得目瞪口呆。眾僧伏地誠頌「南無阿彌勒佛」,疑心乃是佛祖轉世。眾善男信女早已扣頭成蒜。
玄奘法師起初也愕然一怔,後來看到有個道士混在人群中向楊悅擠眉弄眼,知道有高人相助。又見楊悅回頭向他施禮,嘻嘻一笑,明眸善睞,那裡是什麼公子,原來是一女子,恍然而悟,領眾僧齊聲唱頌。
這場辯論立刻轟動了長安城,一人傳十,十傳百,一時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出了一個「長安公子」,楊悅名聲大噪。
卻說柴令武輸了比賽,成就了楊悅威名。心中氣惱,卻也無可奈何。一日,柴令武被皇帝老丈人兼舅父李世民叫去問話。出來的時候,在兩儀殿前遇到了太子李治。
李治看到他,想起李淳風托他代為說和的事情。說道:「柴駙馬今日可有空閒?我正有一事兒想正要去找駙馬。」
柴令武雖然一向與魏王李泰關係好,不過如今李治當了太子。柴令武等人被李世民教訓過,因此對太子不敢不敬。當下說道:「殿下有什麼吩咐直管說來。」
李治說道:「我聽人說柴駙馬與武家公子有些瓜葛,不知是真是假?」
柴令武正為此事兒心煩,沒想到連太子也聽說了,心中更加氣惱。沒好氣地說道:「原來殿下也聽說了。」
李治見他面有憤色,十分鬱悶地樣子,奇道:「柴駙馬為何這般鬱鬱寡歡?」
柴令武說道:「殿下不是已經知道我與那姓武的決鬥的事兒?」
李治奇道:「莫非駙馬已與武家公子決鬥過了?」
見柴令武點點頭。李治又問道:「難道是武家公子贏了?聽說他不會武功啊,以駙馬的身手怎會輸給他?」
柴令武還以為李治故意諷刺他,氣惱道:「輸便是輸了,我怨賭服輸還不成?!」
李治知他誤會自己,說道:「我並不知道你已與武公子鬥過了。只是受人之托想讓駙馬不要去找武公子決鬥。」
柴令武奇道:「什麼意思?」
李治於是將李淳風告訴他的關於楊悅與柴進三百兩銀子的事,仔細對柴令武講了。柴令武聽的目瞪口呆,說道:「怎麼會是這樣。那天我親眼見到柴進頭破血流……」想了一下,覺得不對,哎喲一聲道,「狗奴才,我上當了。那姓武的不會武功,怎麼會將他打成那樣?」氣的一跺腳,恨不得立馬飛回去,將柴榮柴進踹上幾腳。
於是將柴榮柴進怎麼騙自己的話給李治說了。李治知道柴令武被人蒙蔽,見誤會解開,也便放心。只是納悶長安公子不會武功,柴令武怎會比武失敗,問道:「武公子既然不會武功,怎麼會贏了駙馬?」
柴令武面有窘色,對楊悅卻已充滿愧意,便一字不隱,將在弘福寺辯闡決鬥的事兒對李治一一說了。
李治聽了,大感興趣,笑道:「有這等才子,真是天下幸事。他日柴駙馬定要與我引見才是。」
柴令武維維諾諾,口中答應,心中卻想:「別說引見,如今我有何臉面再見長安公子?」心中一面悔,一面氣。後悔自己行事太魯莽,又氣柴榮柴進哥倆……
一路奔回家,柴令武找到柴榮,二話不說,上前便是一腳。柴榮被他揣了一個跟頭,心中惴惴不安,嘴上卻硬道:「公子,小人做錯了什麼?」柴令武接著又是一個大嘴巴抽過來,柴府向來對下人十分客氣,嚴禁無故懲罰下人,但柴令武此時早已氣得要死,哪還想到這些,邊打邊罵道:「你做錯了什麼?你還敢說你沒做錯什麼?!」
柴榮嚇得不敢還嘴,忙跪地求饒。柴令武怒道:「若不是你這對狗奴才,爺我如何能落到今日地步,成了整個長安城的笑柄?!」
柴榮知道事發,嚇得慌了神,戰戰兢兢地說道:「回公子爺,小人也是受了兄弟的蒙騙……」
柴令武又一腳踢了過來,說道:「這麼說,你們果然是在蒙騙本爺,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柴榮知道今日必死無疑,急道:「公子爺,你先饒了小人吧。小人這就去把兄弟找來,讓他給公子爺賠罪。」
柴令武經他一提,想起還有一個柴進也十分該死,說道:「好,你去把你兄弟找來,今日爺跟你們沒完!」
柴榮一路狂奔而去,哪裡還敢回來,尋了兄弟柴進逃出長安去了。
柴令武得知柴榮柴進逃走,氣得直跳腳。更加明白自己誤會了楊悅,想去找楊悅賠禮,卻沒有臉去見楊悅。整日長吁短歎,喝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