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天喜帝 卷三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卷四 雄圖江山,何為歡喜 天下三十
    過渭水後,大軍一分為二。

    於宏同林鋒楠率邰大軍主力疾逼倉州,方愷麾下風聖軍同賀喜所轄鄴齊大軍並師北上,揮鋒直指順州燕朗親部。

    時日入夏,中宛境中西北廣川淫雨霏霏,草長泥積,大軍輜重行之慢,賀喜命方愷率風聖軍精銳為前哨先行,令江平統步兵及攻城利器於後,自領鄴齊輕騎三萬疾行軍,十日便至順州城下。

    先抵之部又分東西兩軍,於城外三十里處屯營安寨,不急於攻。

    暮下時分,雨線如銀,絲絲瀝落。

    大營之中靜謐非凡,水色霰淡,湖天碧草間墨雲雖蕩,卻渾成一副尖毫掃就的白宣之畫。

    遙遙天地間,清雅得緊。

    只不知將來何時會血濺萬川,戰聲轟隆,擾沒了這一方素心之靜。

    英歡立在帳邊,眼前簾布掛起未落,撐手於帳柱一側,看雨點飄飛,遠處月隱雲現,久久都不動一下。

    東面忽有馬聲,數騎倏然而過,快得辨不清人形。

    又過了一刻有餘,才見遠遠一人小跑過來,身形瘦削,甲冑不似尋常之人,也未著盔。

    她定眸,沖那人所過之向冷聲一喚:「曾參商。」

    那人聞聲立時停下,轉了個身,瞧見她在帳邊站著,便又匆忙掉頭,一路逆雨跑了過來。

    「陛下。」負手垂,聲音低透。

    英歡看她一眼,揮手一掃帳簾,轉身向內,「進來。」

    曾參商一抖身上落雨,跟在她身後進了帳中。一字不吭。臉色不甚自然。

    英歡回頭睨她,劈頭便問:「今日仍隨方愷去城下叫戰了?」

    曾參商點頭,眉頭小動,站得更是老實。

    連續八日,日日都由方愷率五千人馬,於順州城下冒雨列陣,擂鼓叫陣,欲誘燕朗率軍出城以戰。

    江平所領步兵及攻城之器遲遲未到。若想求勝,便只有挑敵出城之策。

    她為二軍主帥,此策自是知曉,而賀喜於東西兩面設伏兵多日,等的便是燕朗會上當出城。

    可燕朗沙場滾刃多年,自是不會輕易上當,因是連續多日,順州城上都無一點反應。任是方愷如何佈陣叫罵,都似音沉大海。

    但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以賀喜之謀略,又怎會堅信燕朗會隨意出城;何況連她都能料到,方愷又怎會鍥而不捨地日日與敵叫陣。

    將帥言辭之間雖不露痕跡。可卻處處透著古怪。

    英歡看曾參商只低著頭看腳下,不禁挑眉,伸手勾了她的下巴。定望著她,道:「今日大營之中何以這般空謐?往日留營兵馬,今日都去了何處?」

    曾參商不敢低頭,可也不抬眼,臉色微紅,半晌才小聲支吾道:「鄴齊皇帝陛下又往東西兩面增派了些伏兵,所以……」

    英歡眸冷,好半天才鬆了手。「退下罷。」

    看著她飛快退出帳外。形沒入雨幕之中,才低眼冷笑半聲。

    欺泡之罪。她倒是不怕!

    英歡蹙眉轉身,在帳中繞了小半圈,臉色愈僵了。

    到底何事,能讓曾參商都瞞她不說。

    黑馬蹄揚泥飛,一路踏雨而來,風風火火如雷過天際。

    雨水沿著玄甲邊緣滑成一條白亮細線,待人翻身下馬之時,陡然裂成粒粒極小的雨花,四濺開來。

    賀喜大步入帳,抬手摘盔之時隨意抬眸,一下便愣在帳口。

    英歡端端坐在他帳中案前,一身絡璃薄甲映著帳中燭火之光,愈顯色厲,臉上無甚表情,只眸底有些淡光,看他進帳,卻不言語。

    他只僵了一剎,便微一勾唇,慢慢將頭盔取下,一甩其上積雨,幾步走過來,低聲道:「怎麼來了。」

    「主帥視帳。」她輕輕開口,語氣淡淡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而走。

    他眉間有淺淺的褶皺,腳下停了停,將手中頭盔扔去一旁,卻不卸身上甲冑,看著她道:「這麼晚了,早些回去歇息。」

    英歡忽而起身,繞案而出,走近他身旁,抬眸盯著他,伸手擦了擦他臉上地濕雨,「不卸甲,是打算還要出去?」

    賀喜眸底一黑,一把扯下她地手,「還要去巡營。」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轉過身,「當我蠢不成?」停了停,又道:「大營中還剩幾人幾馬,需得你去巡營?!」

    他沉眉不言,側身幾大步走去坐下,大掌往膝頭上一撐,冷聲道:「不勞你操心。」

    她一下書便火了,飛快回頭,見他板著一張臉抿著唇,不由更是惱怒,微一咬牙,道:「你奇兵詭謀,此次又想將我撂在大營中,自己出去行何險計?」

    竟是沒想到,她一路跟他來到此地,他還是想背著她,一人獨行!

    他只閉了嘴不吭氣,眸底沉黯似墨,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見他玄甲濕漉漉的,額上還掛了水珠,在這大帳之中,不擦不換,竟也不嫌冷。

    兩人相視良久,誰也不再開口,靜夜如海,**溺人。

    燭火之苗忽地一跳,嘶的一聲。

    英歡微一蹙額,眸書動了動,再開口時語氣弱了不少,「你既是不說,我便不走了。」賀喜登時起身,彎身拾了頭盔便要出帳。

    她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冷笑道:「你若是走,那我便跟著你不離。」

    他足下頓住,狠狠一丟盔,轉身扯她入懷,滾燙的唇舌壓下來,咬住她的紅唇,撬開她貝齒,一路猛進,攪得她心神俱碎。

    半晌才離了她的唇,頭抵在她前額上,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莫論如何,都瞞不過你。」

    她挨在他胸前,任雨水沾了一甲,伸手去抱他。

    輕輕一歎氣。

    他親了親她的臉,沉沉又道:「今日才命大軍出營,偽作糧草不足之象,向南佯退。」

    她霎時明白過來,驚然一挑眉。

    原來先前種種,都是做戲……知燕朗定不會受激出戰,才日日都去叫陣,拖了這麼些時日,輜重之部至今未到,若是此時裝作糧草不足往南退走,倒也能叫順州城中守兵輕信。

    由是才能誘燕朗派兵來伐潰退之軍。

    她臉色變了變,「為何串通上下,瞞我不說?」

    他低頭,目光落在她腰間掛地狄風佩劍上,眉間略陷,環在她腰上的手收了回來,半天不說話。

    她一急,又道:「若是出兵,帶我一道去,可好?」

    他臉色驀然一沉,寒聲道:「這便是為何要瞞你的原因!」

    知她欲為狄風報仇,屯兵於順州城下多日,兩面大軍呼吸相聞,血濺沙場一觸即,只消一提燕朗,她便眼冒血色,恨不能手刃其級。

    她聞言,臉色瞬時一冷,撇眸不再看他。

    帳外忽然響起人聲,「陛下!」

    賀喜立時側身,「進來!」

    來人一身雨水亂泥,才一入帳,也未看裡面有誰,垂便報:「探馬回報,順州城中出兵,約有三萬之眾,直朝大軍南退之向行去!」

    他挑眉,臉色略變,「何人領軍?」

    「遙見帥旗,應是燕朗親率精騎出城!」

    他二話不說,彎身撈起頭盔,吩咐那人道:「傳朕之令,集營中所剩人馬,不得明火,至東面營門候駕!」

    南面退伏之兵可趁勢圍剿其軍,而他自會領兵從後截其退路!

    英歡見狀,心底不由一揪,抬手探上腰間掛劍,急急上前半步,盯著他的後背,嘴唇動了動,就要開口。

    賀喜忽而轉過身來,眸間有火,神色又與先前不同,低聲堵了她的話:「既是燕朗親率大軍,我便帶你一道去。」

    註:騎兵攻城誘敵以出之計,是參考當年北魏世祖太武帝拓跋燾攻統萬城赫連昌之部之役,嗯,再加一點親娘的yy,未完,重頭戲在後面。

    另:誰再猜戰場上小喜會受傷/小喜會為救小歡受傷/小歡會受傷……等等狗血情節的話,直接自抽三百大板去,親娘相當無語凝噎。

    本來這章想雄赳赳一鼓作氣解決這一仗的,但手頭還有個報告壓著,趕不動了,看看凌晨能不能爬起來再寫一章出來。

    抱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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