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天喜帝 卷三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卷四 雄圖江山,何為歡喜 天下二十七
    她抬眼,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伸手去勾他的指,又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不會不在。

    又怎麼可能會不在。

    相鬥十年終得攜手一刻,滅南岵平中宛,將來縱是荊棘滿路萬丈斷涯,她也不會再放他離開她!

    除他之外,還有何人能同她比肩而立,還有何人能與她執手共行!

    賀喜見她情緒略有平復,便微彎了唇,反握住她的手,拉她往回走去,一步一穩,掌心暖熱。

    遠營騰沸,一隅偏靜。

    英歡側目看他一眼,輕聲道:「你甩下兩軍將士們,不顧大宴未畢,便來這邊尋我,不是任性?」

    他笑笑,不說話。

    手稍用了些力,將她緊緊一握。

    她蔥指顫了一下,覺出他這重重一攥其下之意,心底不禁微微泛潮,口中歎道:「我又不會真同你生氣。」

    「先前怒火潑翻,當著兩軍大將面前給我好看的人,是誰?」他低語,話中帶笑,又存了賞慕之意。

    她雙頰微粉,窘意隱沒在蒼蒼夜色之中,佯怒道:「是你非將人逼到這地步的!」

    他偏過頭看她一眼,驀然鬆手,長臂伸去一把勾過她的腰,攬著她向前走,也不管會不會被人撞見,只是低聲對她道:「宴上種種之行雖有所圖,但,想要寵你之心卻是時時都有。」

    她本是在掙。可一聽他這話,面又紅,心又動,身子一下子便軟了。

    這天底下也就只他一人,能對她說得出這種話來。

    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傲氣這霸氣,這膽量這能耐,來寵她。

    想到開寧行宮那一夜,他繫了那片薄石在她頸上,不善言辭之人卻是道,想要寵她一番,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向成竹在胸定命軒昂之人,卻能因她而這般俯低慰。怎會不感動。

    她唇角輕牽,知他先前宴上舉動處處都存了私情,由是心更暖意更安,不由小一轉身,撲過去抱他的腰。

    埋了頭在他身前,阻了他不讓走。

    冷硬之容一時全碎,只剩綿綿柔骨,偎在他懷裡。

    他低笑出聲,狠狠一摟她,將她死死壓在懷中。啞聲道:「就這般讓人來看罷……」

    她呼吸微窒,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仰起下巴去看他。

    卻一下看見他微紅地眼角。

    她小驚,怔了怔。抬手去摸他的臉,低聲道:「你……」

    他一把拽下來她的手,薄唇微有些抖,低聲道:「無事。」垂眼看她半晌,復又拉了她走,良久才低低一笑,「若能早些這樣,該多好。」

    她輕一悸喘。眼底又濕。

    從未見過……他會動容至此!

    這麼多年來他傷她痛,算計謀策事事不休,可到底誰傷誰不傷,誰痛誰不痛,誰能分得清。

    自詡無情剛強之人,但又有誰知那心底裡最軟最脆弱的地方。放的是誰。念地是誰,愛的又是誰。

    足下跟著他的步子。輕紗緩飄,玄錦慢擺,步步都壓著心底深情。

    帳角緗線在夜裡折了些光。

    眼見就要近帳,她不由輕輕一抽手,可他卻仍緊拉著不放。

    她一停,又抽了下,見他有略鬆之意,才輕聲道:「這事……急不得,還得慢慢考慮周全才行。」

    說著話,心便沉沉一落。

    ……如何能得周全。

    他大掌一鬆,低眼盯著她,面上清霧掩了眼中神色,聲若無音般地開口,說了一句話:「我等不及。」

    她抿唇,收手拂袖,知他性子向來悍烈,事事都求疾成,不由落睫道:「此事不比旁的事情,你等不及,也得等。」

    他眸子裡有些東西在湧,可她卻細看不清,轉瞬便被層層黑霧遮了去,只見他眸子沉黯,嘴唇動了動,低聲道:「依你。」她正要走,卻聽他在身後又低道一聲,「以後,都依你。」

    語氣蕭蕭朗漠,沒來由的叫人心疼。

    她眉蹙一瞬,隨即轉身望他,硬揚了一下唇,小聲笑著道:「倘是兵令大事,你也依我?」

    明明是頑笑之言,卻看不見他臉上容松一分。

    他微一點頭,刀唇尤利,「依你。」

    她生生愣住,不知今夜他這是怎麼了,不由又轉回他身前,伸手扯扯他袖邊,眉尖緊擰,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西面遠處忽而傳來馬蹄答答之聲。

    近王帳卻不歇馬,定是急事。

    英歡立時鬆手,抬手撫,掩去臉上尷尬之色,朝遠處望去,隱隱可見一個小校縱馬直馳而來,尚有二三十步時便急著衝她喊:「陛下,洪將軍人馬回營了!」

    她一挑眉,側目瞥賀喜一眼,當下快步便往西面走去。

    自洪微麾下五千京西禁軍人馬三日前被她派出營,向北尋覓鄴齊大軍蹤向之後,便一直未聞有報。

    直待賀喜親領軍歸、伐巍兩軍亦歸,洪微之部仍是遲遲未歸。

    本想過了今夜便再派人去尋,卻未料到他偏偏在此時回來了。

    前面小校滾鞍落馬,奔過來單膝跪下,垂急喘道:「稟陛下,洪將軍剛入大營,才過前面擺宴之地……」

    她冷眸看他,道:「他領軍回營,又無大事。你這麼急做什麼?」

    小校道:「洪將軍疾尋陛下!」

    她眉頭緊皺,心中在慮何事能叫洪微如此急不可待,腳下已越過那小校,往擺宴之處急步走去。

    身後響起幾下快而沉的腳步聲。

    賀喜大步追上她,冷聲道:「我陪你去。」

    她點了下頭。手心裡忽然起了一把冷汗,眼望遠處宴聲不聞之處,不禁一慌,轉頭去看他,見他眸定神穩,這才稍放了

    未至擺宴之處便已見那面景象。

    篝火仍盛,然大宴已止。

    西面這邊,洪微半營人馬被東路軍將校們層層堵住。動也動不得。

    東面遠處,鄴齊將領們未退未走,遠遠瞧著這一邊,面上都是黑沉之色。

    英歡眉蹙更緊,足下飛也似地朝那邊走過去,還有十餘步時便沖西面眾人冷冷高喝:「讓開!」

    如劍斬水澗,眾人猶豫不決地散開些,復又合上去。

    透過人潮間縫,依稀可見洪微領了約半營士兵,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戰馬已叫餘數歸來禁軍帶回營廄中,隨在他身後的半營士兵們兩兩一組,肩上或手中,都抬摃了些什麼東西。英歡一把推開擋在前面地幾個校尉。人顫心抖,穿過人群,看過去。

    都是用軍旗裹著地。

    洪微見她來了,二話不說,雙膝重跪,俯身便叩,「陛下!」

    「起來。」她開口,聲在顫。止也止不住。

    賀喜跟來,目光冷冷一掃東面鄴齊大將們,似劍急劃,無聲而斥,逼得眾人又退了不少。

    洪微慢慢起來,側過身。讓出身後之地。

    地上帥旗裹物。諾大的一個洪字,在黯赤旗面上似刀劈血。

    她抬睫。身子僵硬萬分,盯著洪微,道:「三日來,去了何處?」

    洪微低頭,「遵陛下之諭,一路向北,途過江。」

    她腦中轟然一聲響,又去看那地上,腳下一軟,指道:「這是什麼?」聲音顫得連自己都辨不清。

    左右寂靜萬分。

    無人開口。

    洪微臉色沉如烏雲,抬臂微抖,過去兩步,彎身而下,捏住帥旗一角,緩緩朝另一側掀過去。

    黑甲剎那及目。

    隱隱可見磷峋之骨。

    還未看清,身前便越過一人,下一瞬,雙目便被那人大掌牢牢擋住。

    她整個人瞬時化成了硬石一塊。

    想拍開蓋在她臉上的大手,卻是怎生都動不得。

    感覺得到身旁眾人甲片簌簌在顫,又伴著急喘抽氣之聲。

    耳邊乍然響起賀喜奇寒無比的一聲吼:「敢上前半步者,立斬!」

    背闌倉山向西,一路行近越州,將過一日。

    時已入夏,前方驛道兩邊松梅秀挺不凡,雖枝硬無蕊,卻也令人心頭一漾。

    沙土蔽天之路已過,入夜便能進越州城。

    驛道一頭有小茶鋪,雖非盛夏,可人久居馬背之上,行地時間一長,便也渴不可耐。

    京中軍器監小吏並同東境重鎮押糧大員,此時一見那茶鋪,便怎生都走不動了,忙吩咐了隨行之人止馬止車,待歇息一番再行。

    沈無塵見眾人如此,也不多攔,自己翻身下馬,隨手一交馬韁,便撩袍入鋪,同那幾人隨便撿了張條凳坐下。

    幾碗清茶頃刻便上,又附了梅湯。

    他位高權重,旁的幾人只顧自喝自的,撣撣涼氣,不敢同他說笑。

    沈無塵自知如此,也不主動同人開口,只握了大碗,身子一側,淡抿一口,又抬眼去望東面。

    腦中只是她臉上的那道箭擦之痕。

    只消一想,便覺心疼。

    倘是她往後出個什麼意外,那他……

    驛道東面盡頭之處驀然騰起沙土一片,馬踏疾馳,下一瞬便見是個軍中小校,正甩鞭狂奔而來。

    幾人剛從大營出來,一見那校尉身上甲冑,挑眉便認出這是英歡身旁護駕禁軍士兵所著。

    沈無塵坐著未動,眉卻微微皺了起來。

    那小校馭馬一路奔來,看見鋪旁車馬,才急急一停,勒韁之時探身往茶鋪內望了幾眼,待看清他幾人身上衣飾,登時踢蹬翻身,猛地跳下馬背。

    「沈大人?」小校在外疾聲一喚。

    沈無塵慢悠悠起身,負手出鋪,「何事。」

    小校二話不說,從胸口掏出一塊黃蘇銅令,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急急道:「上諭,著尚書右僕射沈無塵立時歸營!」

    昨日奮戰手頭一堆報告,到夜裡一點才開始寫更新,三點的時候趴床睡了兩小時,五點起來繼續寫,現在更了,立馬又要出門奔赴教室趕在上課前交報告……(低頭抹眼淚)人生真是忒殘酷了,我會不會真的熬夜熬死啊!

    另,幾天不要票,粉票就一點不漲,說實話,親娘真地很悲憤、很悲憤啊很悲憤!(滿地打滾,趴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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