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雨煙心情略有沉重的出了幻境,暖閣外響起一聲輕咦。雨煙微愣了一下,這是個極其溫柔的男聲,就是只有一個輕咦,也恰到好處的表現出自己的溫柔。
他輕咦之後,便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琴聲依舊婉轉流暢在耳邊,只是那種沉醉其中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出。
雨煙自己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疑惑的皺起眉頭,這琴聲對人體並沒有任何傷害,不過是創造出一個幻境讓人極難清醒過來。
看著幾位夫人表情不一的嘴臉,雨煙只覺得一陣厭惡跟悲哀。深宅大院兒的女子,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將自己永遠束縛在這個充滿勾心鬥角的牢籠中。可是這樣,她們真的就恨快樂麼?
或者,這便是她們所認為的快樂?
內心輕輕一歎,雨煙便沉聲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自然能聽見她的聲音,並且這屋裡每個人的聲音都聽的極為清楚。聽見雨煙問話,那人並沒有絲毫意外,反而輕笑說道:「我不過是創造出她們做想做的事情罷了。***放心,哥哥是不會傷害她們的。」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雨湮沒有理會,皺著眉繼續問道。
「是你家夫人讓我這麼做的,別這麼大聲跟人家說話,人家很委屈的」那男子的聲音一下就放軟了很多,透著一股陰柔。
雨煙頓時就感到一陣惡寒,一個男人竟自稱『人家』還真是極品啊
「我家夫人?」雨煙回頭看向太夫人等人,最後將視線放在正張口控制不住大笑的太夫人身上。這期間只有幼柏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難道是太夫人讓做的?
可若是這樣,太夫人為什麼自己也陷入幻境中出不來?可是幼柏也確實沒回來啊
正待雨煙疑惑之際,又聽那男子輕柔說道:「別看了,卻是太夫人不假。她可是花重金將我請來的哦」說到最後,那男子竟然笑了起來。
仔細聽他的笑聲,有女子的柔美也有男子的清潤,倒是引起了雨煙的好奇心。
那男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聲音極輕,就好像怕擾了太夫人等人的清夢一樣。
「是不是很想看看我長什麼樣子?那就出來看看,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雨煙著實嚇了一跳,怎麼她想什麼那男子都知道的樣子?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雨煙還是推門走了出去。
梅花樹下,一個一身白袍男子身長玉立,身前一把暗紅色七絃琴。宛如白玉一般的纖纖玉指在琴弦間快速的彈奏著。長相更是絕色妖嬈,雖然說話略有女氣,可長相卻是如風俊朗,清玉玄澤。
那人見雨煙真出來之後,也是愣了一愣,在見到雨煙的年紀之後,更是怔了一下。只是他指尖下的琴聲卻是沒有絲毫停頓,依舊行如流水。
「你還真出來了。」男子溫柔一笑,再次開口說話時,卻沒有絲毫陰柔之氣,只讓人覺得無比舒服,如同沐浴在陽光之下。
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是幼柏,此時正一臉淡然的看著她。目光中一絲擔憂都未有,好像太夫人在裡面怎樣都不關她的事情。
「少夫人若是覺得累就先回房休息吧四爺一會兒婢子自然會送回去。」幼柏看著她,慢慢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這句話說完,雨煙便失去了意識。閉眼前,她看見男子那張柔和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艷,極快,也極淡。
「姑娘……姑娘……」
雨煙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叫喚她。悠悠睜開眼睛,平春一張擔憂十足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醒了,醒了」平春的聲音一下就極為欣喜起來。「姑娘,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雨煙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聲音略有暗啞。
平春起身去給她倒了杯茶,遞給她道:「姑娘怎麼會昏倒在梅花林邊?幸好幼柏姐姐發現的早,不然一定會感染風寒。」
雨煙接過熱茶似真是昏迷一樣微微笑了笑,示意平春安心。一面喝茶一面想到:幼柏竟然說她昏倒在梅花林邊,那白衣男子又是怎麼回事?
遞給茶杯的時候,雨煙握住平春的手道:「四爺怎麼樣?暖閣裡的眾人什麼時候回去的?」
「我們一起回來的啊我們說著說著姑娘就一個人走了出去,接著幼柏姐姐就跑過來說您出事了……」平春絲毫沒覺著奇怪,幫雨煙掖了掖被子。
一個人走出去?雨煙心中驚奇,隨即又問道:「你回來的時候,誰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麼?」
平春頓時就疑惑的看著她道:「沒事啊大家都很正常。不過臨走的時候二夫人跟三夫人吵了起來,七夫人勸解未遂,還被三夫人失手推倒,現在已經回院子裡將養了。」
雨煙心中就咯登一下,七夫人受傷?二夫人三夫人爭執?與那白衣男子又有什麼關係呢?太夫人此舉到底是要做什麼?
越是接觸這樣的太夫人,雨煙越是迷茫,她到底在幹什麼?看上去好像很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樣子,可是實際上,這又做的些什麼事?還是國公爺夫婦真的是各房下的手?
閉上眼睛,平春將燈熄滅,只留了一個微弱的夜燈。
思緒紛飛間,漸漸進入夢鄉。就在半夢半醒之間,耳邊突然想起幽幽琴聲,雨煙掙扎的坐起身,腦袋中一片空白,有些發沉。
絲絲琴聲入耳,如潺潺流水一樣流過心間,雨煙只覺得頭腦越加的清醒,漆黑的雙眸內閃爍著黑亮的光芒。
這琴聲一點兒都不陌生,正是白日那白衣男子的琴聲。雨煙起身下了床,隨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大氅披上,然後輕手輕腳出了房門。
外間睡的是平春,可能是屋子裡略有響動,她只是隱隱呢喃了幾句翻身睡去。
出了房門便是花廳,兩隻大紅色的淚燭上面晃動著金黃色的火苗,燃燒的極為旺盛。
言順著花間小路朝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步履悠閒,雨煙的臉上平靜一片。這是一個花園中心的小亭子,男子依舊一身白色長袍,沐浴在月光之下,指尖在琴弦上飛速彈奏,宛若謫仙。
好像是並沒有驚動其他的人,這一路走來,除了呼嘯的寒風依舊不知疲倦的吹著,一絲聲音都未有。雨煙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明明她親身經歷過,可是平春她們卻沒有感到任何不對。
今晚的琴聲,是故意將她引出來的。
「不知道該說你太過聰明,還是太過自大。」
雨煙的腳步臨近,男子停下彈琴,緩緩抬起頭,聲音依舊如水溫柔,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
「找我來做什麼?」雨煙自顧自的坐在一邊,臉色清冷,聲音薄淡。
「我來中原之前,聽說徐國公府上發生的很多事情。這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件便是國公爺未來的繼承人娶的一個小妻子。」那男子目光深邃的看向她,唇角掛著一絲淡笑。
「不過是尋常人家嫁娶罷了,算不得什麼『有意思的事』。」雨煙淡淡的看看一樣男子,這樣說道。
「可若是這小妻子是仇人之女的女兒,這不就有意思了麼?」說到最後,男子一下壓低了聲音,湊到雨煙的耳邊,輕聲說道。
雨煙聞言身子控制不住的猛然一震,隨即若無其事的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我明白就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今日將你引在此地,是要送你一樣東西。」男子說著自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到石桌上,拿起琴便離開了。
他的腳步像是沒有踩在地上一樣,整個人幾乎是飄走的。極快,幾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便消失了。
幸好白日裡見過,不然怕是當成鬼了。雨煙拿起信件,沒有立刻拆開。而是轉身回了房間。
進了房間後,一切如常。不過是平春被她吵醒了,一個激靈坐起身問道:「姑娘可是渴了,婢子給您倒水。」
雨煙將大氅放在屏風上,擺擺手道:「起夜而已,你睡吧。我想坐一會兒。」
平春點了點頭便接著睡覺了。她今日照顧伺候雨煙一天,加上這幾日的事情也有些多,故而較累。
側耳仔細聽了聽,平春呼吸漸漸平穩之後,雨煙便將信件撕開。從筆跡上看,應是一女子的筆跡。
國公府的各房夫人她接觸的不多,平日裡大家也多都在自己院子裡呆著。太夫人的筆跡更是難見,至少雨煙是從來都沒見過。
所以,她拿著信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絲毫名堂。信上寫的都是三夫人以前在府中的種種事情,還有她如何藉機斂財,連手下有多少人什麼崗位也說得清清楚楚。
雨煙沉默下來。白衣男子說他是太夫人花重金請來的,而當時幼柏也在一旁,神情略顯冷漠。她的清醒好像是在幼柏他們的算計之內一樣。
現在又送信過來,這到底是不是太夫人的意思呢?可是,為什麼太夫人不自己揭穿,為什麼要借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