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微微一笑擺擺手說道:「大家都坐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雨煙跟徐修純給各位命婦見禮,命婦們少不了說幾句場面話兒。這場面兒話兒誰都會說,這種場合,比得就是誰說的好聽,誰能說的讓主人家歡喜。
命婦們的話語雖然均都是些誇讚之意,不過目光卻或多或少有些輕視。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本事讓她們真心稱讚?
「呦……這位就是純哥兒媳婦兒啊長得可真是漂亮。」其中一個二十多歲一臉貴氣的俏麗女子微微探起身,看向雨煙笑著說道。
雨煙端莊有禮的給那女子行禮,口中稱道:「見過安遠侯夫人。」
雨煙讓自己忽視那女子眼中的探索,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有針芒在背的感覺。她抬起頭偷偷掃了一眼眾夫人們,只見有幾道目光極為不善。
她心中疑惑,她好像沒有哪裡得罪她們吧?
她每看過一個人,徐修純就在她耳邊小聲介紹。
「看上去很知禮的樣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小聲的跟身邊的小女孩兒說。
「夫人,您讓我來,就是見徐伽寧的新婚小妻子嗎?」那女孩兒看向自己的母親時,目光中有著埋怨。
那女子悻悻一笑,別過臉去。
「聽說是商人之女。」
「商人之女有什麼好的,我跟你說,不過是太夫人沒辦法了。不然誰會娶一個商人之女做嫡親夫人啊。」
「長得一個狐媚樣,到底還是孩子,你看那眼睛,沒事到處亂看,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聽說今天是有東西給我們看,若不然,看她家的這個小少夫人,有幾個願意過來的?」
「還將待客地點設置在『天涯海閣』真不知道太夫人是不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
眾命婦在底下用極其小得聲音說話,雨煙只聽見一句『商人』,聯想到那些輕視的目光,就瞭然了。
她聽不清,太夫人更聽不見。除了說話的人,聽見的人都極少。
太夫人滿意一笑,眼中有著明顯的得意。坐到主位上之後,太夫人就含笑說道:「今日請大家前來,一是我們好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了。」
太夫人的聲音中有些微歎,上一次請命婦們過府一敘的並不是她,而是徐修純的母親:國公爺夫人。
昔日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眼前,人卻已經去了天堂。
「是啊上一次還是國公夫人請我們來的呢」那名大約三十歲左右,身穿翠綠色華服的女子似是無意中說道。
她說完之後,立刻就面帶驚慌掩口說道:「瞧瞧我這張嘴,怎麼就不知道按個把門兒的?」那女子說完之後,飛快的看了一眼徐修純,然後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那女子說完之後,太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而徐修純的臉色彷彿瞬間就凍結成冰,嘴唇更是抿的死死的,彷彿一開口就會將人凍結。
雨煙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發現那女子雖然低著頭,但是眼神卻頻頻飄過來。她的目光跟雨煙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便立刻面上一驚重新低下頭,再也沒有看向這邊。
這哪是無意,分明就是故意。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的很,今日就是來觸她蘇雨煙眉頭的。
雨煙繼續看那女子,因為她身後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人長得粉雕玉琢,如瓷娃娃般可愛,此時她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冷臉的徐修純。
雨煙瞬間就明白了那女子的意圖。敢情是她女兒看上徐修純了,沒想到讓她捷足先登了。不過,當時的情形不是沒人肯嫁給徐修純麼?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突然一聲輕笑,有人顯然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發言了。
「太夫人,聽說今天有好東西要與我等分享,是不是該拿出來讓我們瞧瞧了?」那是一個長得極為和氣的女人,慈眉善目,唇角柔和,一身淡玉色的誥命服將她凸顯的極為端莊優雅。
太夫人這才淡淡一笑說道:「讓你們見見我家的嫡孫媳婦兒,都跟著沾沾喜氣。」
各位夫人都虛笑應是,然後讓身後的小丫頭將之前就備好的禮品送給雨煙做見面禮。
雨煙在心中美美,最喜歡這樣的日子,收錢收到手軟。
依次給各位夫人行禮之後,便讓平春將畫承到主位前,早有小丫頭放過去一個支架。
平春動作極輕的將畫慢慢鋪展開來,並不意外命婦們起伏不一的抽氣聲。
就連之前尋晦氣的女子目光也有些發呆,更別說之前極為輕視雨煙的幾個命婦們。
太夫人看到畫也是有些驚歎,不過她馬上就極為自豪的笑了。平日裡這些夫人都對唐畫師極為崇拜,自古,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琴棋書畫若是哪一樣得名,就足以夠炫耀一生。
這其中,棋藝講究的是精,琴講得是意境,書講的是道,而畫講的是身臨其境。雨煙的畫兒就恰到好處的講人們帶入畫中的情景,讓人忍不住流連其中。
許久後,眾命婦才回過神兒來,看向雨煙的目光不再有之前的任何輕視,均都和善起來。
之前那種針芒在背的感覺又來了,這次還比之前更加讓人難受。雨煙微抬起頭,發現那名少女正目露難以掩飾的妒恨看著雨煙。
此時,若是目光能殺死人,雨煙一定死過N+1次了,並且還都是死無全屍。
雨煙回頭看了一眼徐修純,只見他的臉色冷沉如霜,目光森寒瘆人,他微低著頭,氣場是隱約一股絕冷傲然。
他好像是在逃避什麼?眾命婦似是並沒有看到徐修純的臉色,依舊自顧自的對那副牡丹圖品頭論足。
那名少女的目光幽怨,還有些歉意,複雜難明。
雨煙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小小的挪動了一下腳步。她這樣一動,徐修純整個人就完全暴露在那少女的目光之下。
那少女微微一怔,隨即看向雨煙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不過很快,她便又看向徐修純。而徐修純則是神色依舊冷淡冰然的站在那裡。
少女的娘親驚歎之餘回過頭來低聲說道:「看來,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那少女聞言表情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似是想到了什麼,便低聲說道:「人始終都是不可小瞧的。」
**點了點頭,便繼續欣賞去了。
這邊幼柏已經吩咐小丫頭將水果點心美酒都奉了上來。此情此景,若是再有一曲琴聲相配,感覺一定更好。
雨煙剛剛想到,閣樓內突然想起裊裊琴聲,輕柔的如潺潺流水,慢慢的流過耳畔。
美食、音樂、賞畫,直到眾命婦離開之時,都一步三回頭。
看來,識貨之人,對珍品的愛護之心可見一斑。雨煙跟徐修純站在門口送人。
那之前打斷尷尬氣氛的和善美婦走過來輕聲說道:「聽說這幅牡丹圖是你作的?」她的語氣真摯,雖然是在問,但是雨煙能感覺到她沒有惡意。
雨煙福身行禮輕聲回道:「是。」
「真是蕙質蘭心的孩子。你若是能成為我媳婦兒該多好。」那美婦說著拉起雨煙的手,左看又看,越看越滿意。並在心中遺憾,若是她家孩子早點遇見這孩子多好。
「純哥兒,你媳婦兒真不錯,要好好珍惜。」那美婦伸手拍了拍徐修純的肩膀,溫柔一笑。
徐修純臉色緩和了一點抱拳說道:「秦國公夫人,純哥兒定會好好疼愛雨煙,不讓她受一點苦處。」
秦國公夫人溫和一笑,又看了看雨煙便轉身離開了。
「修純哥哥。」雨煙又送走一位夫人,便聽見一聲柔聲的呼喚,她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回過頭去,只見那少女一臉嬌羞的看著徐修純,唔——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雨煙站在兩個人的中間,好像有些礙眼。
她想著,便挪動了一下腳步。她不跟徐修純在一起,但不能阻止他喜歡別人。
恩?
結果她剛一動,手腕兒便被握住。她疑惑的回過頭去,撞上一對幽深的眸子,深邃的好像要吸進她的靈魂。
就這樣,雨煙一動沒動。
那女子眼尖的看到了徐修純握住雨煙的手,臉色頓時就有些發白。這時候那**便喚她一聲,小姑娘恨恨的跺了跺腳,嬌嗔了徐修純一眼便不甘的離開了。
將眾命婦都送走之後,平春上前把畫收起。太夫人就撫著額頭說道:「看來落然那丫頭,對純哥兒還不死心啊」
落然???
難道是那個可愛的小姑娘?
徐修純沒有回答,而是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幼柏見徐修純不理太夫人,就冷笑一聲說:「太夫人,她就算是再不死心又怎麼樣?當初您跟二夫人去沈家的時候,她連人都不出現。那沈家人更是差點沒將您跟二夫人……」
「哎……」太夫人打斷了幼柏的話,歎了口氣說道:「那時候誰見到咱們不是能避就避?不過也要感謝他們,若不然,煙兒也就不能嫁到咱們家來。」
雨煙看了一眼徐修純微微一笑說道:「今天夫人們好像對畫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