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紀御醫已經思考了三天了,他覺得唯一能幫他拿主意、救他性命的只有朱隸,不僅因為朱隸得太子信任,且宮內傳出朱元璋對朱隸也十分欣賞,更因為紀御醫給沈潔看病的幾天,看出朱隸不是尋常的人,他總有一種讓別人欽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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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府的幾天裡,紀御醫發現不僅是同朱隸一起來的朱能、徐府的四公子徐增壽、三小姐徐妙錦,甚至一向不服任何人的徐府大公子,魏國公徐輝祖,都對朱隸另眼相待,徐老夫人對這個乾兒子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懇請朱將軍救老夫一命。」紀御醫起身要跪,朱隸忙扶住。
「紀御醫言重了,朱隸得御醫相救,定當盡力而為。」
「老夫叩謝朱將軍。」紀御醫對著朱隸深鞠一躬,朱隸這回沒攔著,他知道不讓紀御醫鞠躬,他放心不下。
「朱將軍認為太子一事怎麼處理最為妥善?」雖然紀御醫四十多歲了,卻很虛心地像二十多歲的朱隸求教,關乎生死,什麼年齡的早都不在乎了。
「末將認為暫時保密,待過完年再回稟皇上。」
紀御醫心中舒了一口氣,他果然沒有找錯人,只要不立即稟報皇上,至少暫時他的老命是安全了,等過完年再稟報時,他還可以拖上朱隸。
紀御醫並不是想拉朱隸下水,而是他相信朱隸必然能將兩個人的命都保下來了。
朱隸看著紀御醫鬆了口氣,自己心裡卻歎了口氣,朱元璋喜怒無常,誰知道他知道這件事後會是什麼態度。
唉,自己怎麼總是給自己找麻煩呢?可是,他能看著紀御醫死嗎?不要說紀御醫救過自己和沈潔,只是紀御醫高超的醫術,朱隸也不能看著紀御醫死。
「紀御醫,你開好方子,讓太子府的人跟你把藥拿回來,這裡你就交給我吧。」
紀御醫感激拱拱手,拿著藥方走了。
朱隸坐回桌旁,盤算著下一步怎麼辦。
「小四舅,紀御醫走了?」
朱隸看著一臉稚氣的朱允炆,終於決定連他也瞞下。
「紀御醫開了藥方,回去取藥,太子怎麼樣?」
「父王讓你進去呢。」
朱隸點點頭,同朱允炆一起走進裡間。
朱標雖然臉色蒼白,精神狀態倒不錯,但雙頰上,已明顯有了紅暈。
「允炆,你先下去吧,孤王同朱將軍說幾句話。」
沈潔看了朱隸一眼,也站起走了出去。
「太子,感覺好一些嗎?」
朱標搖搖頭:「孤王知道你跟御醫說些什麼,孤王的身體自己清楚,怕或不了多久了。」
「太子。」
朱標擺擺手打斷朱隸:「不要欺瞞孤王,你們在討論要不要把孤王的病情稟報給父皇吧。」
朱隸點點頭。
「不要稟告,眼看過年了,父皇心情不好會殺人的。等過了年,就說是孤王的旨意,欺瞞了父皇。」
「太子,您若做君主,定然是個仁慈的君主。」朱隸衷心地說,遺憾的是,他永遠登不上皇位了。
「孤王總是覺得氣短得很,朱將軍,孤王到底得的什麼病?」
朱隸沉默了半晌,終於說:「癆病。」
猜到自己得絕症是一回事,被別人證實卻是另一回事。
太子聽到「癆病」二字,呆呆地愣了很久。
朱隸不敢打擾他,只是在一旁站著,他能體會到太子此刻的心情,雖然一直生活在朱元璋的陰影下,很壓抑很鬱悶,也許曾想過借死亡逃脫,可是事到臨頭,真正想死的是實在太少了。
就像跳樓都是一時的衝動,如果跳下去後還有生的選擇,恐怕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選擇生。
「癆病是會傳染的,朱將軍也下去吧。」
朱隸沒有想到太子半天不說話,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
「多謝太子關心,末將決定在太子未將此時稟明皇上之前,住在太子府,管理太子平日的飲食起居。」
「朱將軍。」
「太子放心,末將不是魯莽之人,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太子這個院落,除了留下幾個侍女和下人,其他人就不讓進來了,太子心中可有人選,末將好去安排。」
太子略微沉思了片刻,吩咐朱隸記錄了下來。
「太子休息一下,沈潔以前服侍過患癆病的人,不易傳染,一會讓她進來,太子有需要可吩咐她,」
出了太子的房間,朱隸根據太子所列的名單,將八個人召集過來。
這八個人中,有四個侍女,四個內侍,朱隸第一次見太子時的兩個侍女也在其中。
「我是朱隸將軍。」朱隸先自己介紹,接著說,「你們是太子最信任的人。」
這頂高帽子送的八個人都非常舒服。
「太子得的是癆病。癆病是治不好的,而且還會傳染。」朱隸曾經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坦白告訴這些人,因為他並不打算一直瞞著,只是瞞過這十天,一過了年,朱隸會同紀御醫一起稟明皇上,以後太子的起居,還是需要這八個人照顧,如果這八個人知道真相後大驚失色,不能在承擔起照顧太子的重任,朱隸就白費心思訓練他們了。
八個人同時色變,這等於告訴他們讓他們陪葬。
「如果你們現在誰提出來不想侍候太子,我會立刻找人替換你們。」朱隸說得平淡,但他心裡清楚,提出來的人只有一條路——滅口。不是朱隸心狠,既然打算保密,就不能婦人之仁,留下漏洞。
不能不佩服太子看人的精準,八個人在短暫的驚慌後都鎮定了下來,神情決絕,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退出。
但朱隸還是沒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沉默對大家的壓力,他需要的絕對衷心的人,而不是一時衝動的人。
近半個時辰過去了,仍然沒有人退縮。
「很好,既然你們都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臨時的主子,我說的話,無論你們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都要絕對服從,有問題嗎?」
「沒有。」八個人回答的很齊聲。
「第一,我要讓你們知道的是:從今天起我和你們一樣會住在這裡,另外還有一位沈潔沈姑娘,我們十個人負責起太子的飲食起居。」
朱隸這句話,就是在平靜的湖水中扔下一塊石頭,瞬間蕩起一層層漣漪,朱隸這些天成了京城裡的新聞人物,關於他的故事很多很多,不管這些故事中有多少水分,朱隸不是個尋常人已成定論。
這樣一個傳奇人物同自己一起同生共死,讓八個人的心中都生出震撼。
「第二,從今天起,任何人進這個院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包括皇上。你們八個人從今天也不許出這個院落,太子的病情不許跟任何人透露,違令者,」朱隸一雙厲眼掃過沒個人的面孔:「斬!」
這一條到沒有引起什麼騷動,朱隸說出太子病情的時候,他們已經想到了。
「第三,每天嚴格按照我規定去做,我會盡最大的可能,保護你們不受傳染,這一點,請你們相信。」
這回八個人可沉默不下去了,當覺得必死的時候,又看到了生的希望,才更明白生的可貴。而給與他們生的希望的人,很自然的就被他們看成了恩人。
如果一個人將你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你當他是救命恩人,這個很好理解。
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一定會死了,卻有人告訴你你不會死,即使當初你覺得自己會死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人,你還是會當他恩人。這個不好理解,卻是事實。
朱隸經歷過,當他以為燕王一定會殺他,覺得自己死定了,當燕王不殺他的時候,他卻對燕王非常感激。朱隸也很難理解自己這是什麼心態。
雖然不理解,朱隸卻記下了,用在了這裡,先將八個人至於死地,然後再讓他們看看勃勃生機,他們果然非常感激朱隸,對朱隸的言聽計從。
訓話完畢,朱隸對每個人做了詳細的分工,讓每個人都明確地知道自己每天該幹什麼。終於一切妥當後,朱隸轉身進屋,卻詫然看到,太子在沈潔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坐在外間的太師椅上,正滿含笑意地看著他。
未等朱隸開口,太子先說話了:「你果然是個能人,這八個人是孤王最信得過的人,他們對孤王的衷心孤王一向不懷疑,卻被你簡單的幾句都給收買了。」
這話如果出自朱元璋之口,朱隸一定覺得自己又站在鬼門關上了,但出自太子之口,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而已。
朱隸很隨意地笑笑:「因為末將衷心於太子,他們才肯聽末將的吩咐,他們對太子的衷心,哪是末將幾句話能打動的。」
太子也笑笑:「如果孤王不在了,這些人就會衷心於你。」隨後又很隨意的說了一句:「這幾個人,孤王本打算留給允炆。」
朱隸心中一沉,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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