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
余慈挫了挫牙,又想到那廝的兩次傳訊,還有被困到歸來莊的經歷,玄黃那傢伙真是提供了很多項理由,讓人非找到它不可。所以,余慈馬上問道:
「它在哪兒?」
對方直接用圖像來表示。余慈眼前閃爍光芒,那是對方操控元氣所凝成,是極簡單的線條,只標識有東南西北的方位和簡單的路徑,中間還有幾個節點。
「你現在是在界河中流,這裡是在上百處相隔億萬里的虛空角落之間,拼接出來的路徑。不明白?其實你可以把位置不同的虛空視為一塊塊木板,接通它們的虛空裂隙就是連接木板的鉚釘,當然原本不相鄰甚至性質迥異的空間湊在一起,就像是血獄鬼府和修行界直接接壤,那是會出大亂子的,所以就要有虛空斷層為緩衝。界河就是把一塊塊虛空世界如此拼接在一起而留下的痕跡,或者說是中間地帶。」
對方的解釋非敞俗,余慈聽明白了。不過原理聽著簡單,真正要人去做的話,無法想像那是一個多麼浩大的工程。能完成這一工程的曲無劫,其實力還有在虛空神通上的造詣,當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斬破三千世界,貫穿無盡虛空……確實是無量神通。」
如此這般,那樣重要的東西就等於是藏在了層層虛空之後,若是推進不得法,百年千年也未必能過得「河」去。余慈感歎一聲,但也沒有忘記眼下最要緊的事:「你還沒說玄黃現在在哪兒?」
「它最初在戰血堂與人激戰,但卻著了道兒,眼下元靈蒙昧,墜入界河,被困在這個位置……」
說著,余慈眼前簡略圖形上一點放出光芒,指出了玄黃所在。
余慈仔細詢問地圖所對應的位置、路線,牢牢記下,不過他還有一些事情沒弄明白:「玄黃佔盡上風,怎麼會著了道兒的?」
「它自以為得計,卻不知人家算了它幾千年。那人將他困在祭劍台上,豈是要煉化他那麼簡單?幾千年一刻不停地剝離元氣,它的陽神也只餘一點兒元靈,就算和劍體氣機契合又怎樣?三歲孩兒舞大錘,又哪能討得了好?更不用說,當年魔劫,它也受了沾染……」
「怎地?」
「當年劍園初創,原道大人遭遇魔劫,千載修為一場空,玄黃為人佩劍,在抵禦魔劫時,其實也沾染了天魔邪氣。只不過它血殺之氣可貫蒼穹,又修成陽神,一應邪氣無法侵入,才不足為害。可等到它出竅神遊,被困在祭劍台上後,本體那邊就護不了那麼周全,天魔邪氣入侵,雖然駕馭不了劍體血殺之氣,但完全可以結成陷阱,只等它回來……那一點元靈沾染邪氣,哪能討得了好。」
余慈默然。
就他看來,也不能說玄黃全然不知情,在天穹劍池中,那傢伙就先了不祥之音,至少對於前面一種危害,是有相當的認識。但後面天魔邪氣之類,就真說不清了。
這裡環節絲絲入扣,讓人找不出毛病,可越是這樣,先前積累的疑問就越是明確,終於他忍不住道:「前輩對此中環節如此熟悉,為什麼不幫它?」
「熟麼?只不過一半熟,一半猜罷了。說到底,如今我已是外人……話說後生,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曲無劫麼?」
「呃,不了。」
余慈也現其中的問題,若真是曲無劫當面,絕不會稱呼原道為「大人」,而且以他的身份,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可不是曲無劫的話,這位又是哪個?他也注意到了,此人稱呼原道為「大人」,但對曲無劫則直呼其名,情緒上好像有點兒問題,這更讓人想不明白。
他不懂就問:「那前輩是……」
「說起來你我倒有一面之緣,只是我的身份不太合適說出來,後生你權裝糊塗最好。」
「……」
余慈又是沉默,腦子則在瘋狂轉圈兒,篩過一個又一個人影,可任他想得腦仁兒疼,也全無結果。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剛剛邁進還丹境界的小人物,就算機緣不錯,遇到的大能人物,兩隻手就能數過來,裡面可沒有一個符合眼下情況的。
他不怕此人隱瞞什麼,只是警惕在這兩眼一抹黑的狀況下,自己會不會中了奸計,被此人誤導,反而害了玄黃和曲無劫他們。畢竟,這世上好心辦壞事的事情太多了,而這個橫空出世的傢伙也太過神秘。對歸墟的瞭解更讓人心生不安。想想吧,除了玄黃,上一個對劍仙秘境乃至歸墟有深入瞭解的傢伙是誰?
是沉劍窟主人!
余慈不是喜歡「三思而後行」的那種人,但眼下複雜的局面由不得他不多加考慮。他的沉默其實也是一種表態,對此,那一位顯然也是明白的,但他仍沒有坦承以對的意思:
「後生知道我的身份,對你我都有麻煩。你不妨這麼想吧,眼下玄黃撐不住了,局面糜爛,也不會更糟……」
「無劫大人何在?」余慈回復得極快,因為這等局面下,他心中最大的指望,也就是這位了。
「不知道。」
對方的回答同樣乾脆。
余慈愣了愣,根據他從玄黃那裡得來的信息,曲無劫應該在界河某處養傷才對。可話又說回來,就算他老人家能在最後關頭跳出來,力挽狂瀾又如何?對余慈來說,他進入劍園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十之**,剩下的,也只是落在玄黃身上。
玄黃那傢伙,還能撐嗎?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道聲:「走!」
他已經把地圖記在心中,說走就走,不過半里路,已經尋到了通往下一處虛空的裂隙,毫不猶豫地闖了進去。如此一路狂奔,連穿三道虛空裂隙,那一位沒有再打擾,卻始終留一份氣機在側,表明他的存在。
轉眼虛空裂隙已是第四個,余慈穿過隔絕空間的斷層,心中還在想著接下來的路徑,腳下卻是一虛,身子直往下墜。
余慈低咒一聲,這邊的虛空裂隙竟然像歸來莊那般,開闢在了高空雲層之上,四面全無憑依。還好他反應及時,當即盡力提氣輕身,又迅放出鬼紗雲,終於在狂掉了近百丈後,止住跌勢。
站著鬼紗雲上,余慈沒好氣地開口:「這坑人的吧!沒事兒把口兒開在這裡……」
「呵,設計路線的時候,忘了後生你還不會馭器飛行。」
那一位甚至沒有道歉的意思,當然,余慈也只是說說而已♀一路上,余慈在一刻鐘的時間裡,越過山林、走過沙漠、去過荒原,且是四季變幻,經歷奇妙而荒謬,承受力早練了出來,之所以埋怨,也是覺得沉默了太長時間,有點兒不習慣。
余慈對照著記憶中的地圖,確定方向:「應該是往那邊……」
「後生,小心了。」
「咦?」
那一位剛剛示警,余慈也有所察覺。其實在這片上下不挨的空間,碧空如洗,一望無際,視野極其開闊,遠方有什麼異動,一眼可見,同樣的,對別人也是如此。
遠方正閃耀劍光,是一位過路的修士,余慈放出的氣機恰與那人碰觸,這邊就微微一冷,對方的氣機做出了回應。現和被現,就是這麼簡單。
「界河所連諸界,都有封禁,歸墟以外,很難進來。」
那一位的意思余慈明白,那就是星軌劍域攔不住人,歸墟核心區域已經塞了不少人進來≯前劍光之後,就是一個。
這結果也在預料之中,余慈倒是有一些準備。他提氣遙感,現對方氣感甚強,應該是還丹中階左右的修為,馭劍之勢非櫥暢,顯然是得心應手。
那邊現余慈之後,劍光明顯轉折,向這裡飛掠,如矢如電,很快就迫近到十里之內。對還丹修士來說,這已經是能夠馭器傷敵的距離了。
十里遠攻,五里凝神,三里定勢,一里決死。
這算是還丹修士交手時普遍規律。就是說距離十里以上力為遠攻;接近五里時就要徹底集中精神,緊張起來;進入三里的區域,勝敗之勢已很明顯;戰鬥生在方圓一里範圍內,那就很容易進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還丹修士馭劍度何等之快,不過折的功夫,距離又縮短一半,並且沒有任何減的跡象。
余慈分明感覺到了殺氣,一場戰鬥難以避免。此刻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可是在四不著力的高空!鬼紗雲上,騰挪受限,如何進退?」
騰挪進退不利,余慈近身搏殺錦就廢了小半,而對方馭劍隨心所欲,此消彼長之下,差距更大。對方應該也看到了余慈是借鬼紗雲代步,就主動靠近,以長克短。
這一刻,余慈的呼吸仍然平緩,他盯著來人劍光,看著對方已經殺入一里範圍之內,仍沒有招呼的意思,也就再一次確認了來者不善。
口鼻呼吸陡地斷絕,但在某個層面上,煌煌之威如同噴的岩漿,自然凝入余慈劍刃,隨他長劍出鞘,鏘聲鳴響。
前方劍光一震,隨即散亂,劍光後的修士只覺得形神劇震,便像是被蛇盯著的青蛙,猶自茫然無措之時,劍芒抹過,直貫入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