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渡口
    「什麼玩意兒……來來去去,當真是無聊至極。」

    余慈嘿然一笑,但隨後笑容一斂,因為他看到,遠處的和尚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仰頭呆看星辰璀璨的夜空,感覺十分古怪。

    「證嚴師傅?」

    余慈試探性地叫一聲,或是因為氣虛力弱,那邊沒有回應,余慈想了想,乾脆走過去,途還順手拾起了壓元杖】人之間的山林,被壓元杖的威能碾開了一條狹長的路,走過去倒也輕鬆。

    此時遠方又傳來一聲悶悶的氣爆,甘詩真少有這麼不依不饒的,不過此擊過後,便再無戰事,那瘦高人影或死或逃,都和余慈沒關係了。

    不一會兒便到和尚近前。離得近了,余慈越覺得和尚神態不怎麼正常。好像天空有什麼東西吸住了他的魂魄,對近在咫尺的余慈完全沒有感應。

    余慈也通過神意星芒觀察和尚的神魂狀態,確實是大傷元氣,難道是有什麼記憶障礙?皺了皺眉,他又喚了一聲:「證嚴師傅……」

    「他曾經說過,菩薩便是這廣袤無盡的夜空……」

    沒有沒尾的一句話,卻因「菩薩」二字,使余慈驚咦一聲♀回,證嚴終於回過頭,卻沒有延續前面的話題,只是看著他。

    初時眼睛裡還有些渾濁,但盯著余慈看得越久,眼底越是清澈。余慈一邊看他表情,一邊觀察其神魂狀態,還沒得出結論,卻見和尚一言不,退後一步,便在這片星光下,雙手合什過頂,彎腰屈膝,跪倒在泥土,向這邊行大拜之禮。

    事突然,余慈竟忘了躲閃。和尚鄭重其事地拜了三拜,才站起身來,面色如常,只輕聲道:「余仙長予我新生,容圖後報。」

    此時和尚腦宮內,神魂像一團微弱而不熄的火苗,倔強地燃燒,但它太虛弱了,以至於拚命尋找「燃料」,慢慢地竟將所依附的神意星芒融了進去♀下余慈也不用想著收回了,否則和尚怕是性命不保。

    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余慈不知道,但和尚明顯不在乎。他再向余慈躬身行禮,然後轉身就走,乾脆得很。

    「等等!」余慈喚了一聲。

    和尚晚回頭,面頰卻碰到一樣東西,那是壓元杖。

    「拿著這個防身吧。」

    余慈沒有什麼「我幫你」之類的話,想來證嚴和尚也不願聽到。他只將這件祭煉十重天的法器壓在和尚肩膀處,便當是送去一根木棍。

    和尚想了想,伸手接過,瘦長的臉上忽地露出笑容,顯出白森森的牙齒:「仙長美意,卻之不恭。」

    這一刻,那個油滑隨性的證嚴和尚,似是又回來了。

    余慈大笑,拱手送行。證嚴和尚再不回頭,往黑暗大步行去,那邊,便是他的新世界。

    看著和尚完全沒入黑暗,余慈搖了搖頭,一轉身,卻被後面的人影嚇了一跳。

    「呃,甘師叔?」

    女修大概是證嚴跪拜的時候回來的,此時正睜大眼睛看他:「你做了什麼?」

    證嚴和尚的表現太過離奇,尤其是不知道前後緣由的人,看了更是迷糊。余慈倒想解釋來著,可又覺得三言兩句難以說清,便含含糊糊地回應道:「救了他的命吧。對了,甘師叔,剛剛那人是誰,死了嗎?」

    甘詩真的性格就是討喜,見余慈亂以他語,只是淺淺一笑,順著他的話說道:

    「觀其形貌,應該是左彥無疑。」

    「哪個?」余慈沒有聽明白。

    「是左彥。」

    女修的神情卻是嚴肅起來,鄭重地道:「這個左彥出身於北極寒疆的『不義宗』,乃是魔門分支,其宗門修行要旨就是『不仁不義,世人皆仇』,堪稱世間罕有◇彥便是在不義宗,也是以乖戾出名的,常與人結怨,不死不休,且無所不用其極,便是以還丹修士之尊,偷襲於你,也不是不可能。我剛剛想將他留下,卻是功虧一簣,可想他的實力,你近段時間要小心了。」

    余慈將「左彥」這個名字記在心裡,但要說多麼在意,卻也未必。不過,他很快便鄭重地向女修行禮致謝:

    「多謝甘師叔萬里馳援,否則今晚上弟子就難過了。」

    面對血僧屠靈這個級數的敵人,余慈即使算計甚深,也不敢說有必勝的把握。他不是傻瓜,手邊有資源,又怎會不用?

    甘詩真確實與何清一起,回返離塵宗山門,前往九天外域修行去了。但在她臨走之前,余慈已經與她有約,待證嚴和尚離城,余慈就用宗門傳訊飛蕉了消息過去,甘詩真沿著他留下的印記一路追來,雖未能幫他解決血僧,卻還是救他一命。

    至於只繞著圈子告訴甘詩真,卻不告訴何清……

    甘詩真垂眸一笑,輕聲道:「清姨也很關心你呀,她還說:某人鬼鬼祟祟的求人馳援,必然是想立大功,又不好駁她的面子,其實這也沒什麼,先記你一個查缺補漏的功勞也無妨,等你回去述職之後,再酌情增補。」

    果然是何清的語氣,余慈也笑,他本來就沒有想著瞞過何清,之所以只對甘詩真說,其實就是要緩過一層。要知正是何清宣佈絕壁城之事了結,他是晚輩,即使是查缺補漏,也要給自家長輩留幾分面子。聽甘詩真轉述,何清話裡雖然還是拿著架子,卻顯然明白了他的心意,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這不是理解的問題,而是禮貌的問題。

    易寶宴後,余慈在這一點上,確實有所糾正,顯示他在離塵宗這個大環境,有所適應。

    此時此刻,他心裡一片輕鬆——終於可以說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他要做什麼呢?

    時已六月,山下暑氣蒸騰,入得山間,熱風卻一下子清涼起來,吹峰過澗,只見綠草如茵,山花爛漫,溪流淙淙,入耳則燥氣全消。隨山勢盤旋而上,有萬仞之高,到得山頂,一塊巨石聳立於高崖之上,有七八尺高,通體烏黑,上書「飛雲渡」三個大字,塗以丹朱,十分醒目。

    太陽升到巨石正上方的時候,高遠天空之下,一道劍光色澤純白,看準巨石,傾洩而下,臨到上面來勢一緩,現出一個人來。此人一身月白道袍,身材略嫌矮胖,但道袍寬大,臨風而立,飄飄然倒有神仙之姿。尤其是他圓臉上笑瞇瞇的,見之可親,頗給人好感。

    此人在巨石上單手搭蓬,往遠處打量一會兒,極細極淡的眉毛突的一跳,見得山道上有一個人影正往這邊來,常瞇成一條縫的眼睛賬眨,咧嘴而笑,本來準備起身迎上去,但想了想,還是盤膝坐下,煞有其事地瞑目打坐。

    他坐下沒多久,山道上那人便登上山頂,胖道士沒有睜眼,唇邊卻是露出笑容。很快,這邊就有聲音響起來:「這位道長,請了。」

    胖道士睜開眼睛,搭眼一瞧,便見得巨石下面有一個道裝打扮的年輕人,仰頭往上看。年輕人也是穿著和他顏色一樣的月白道袍,頭烏黑,結了一個道髻,面如冠玉,一眼看上去極是俊秀。此時看上來的目光頗有幾分好奇。

    胖道士笑瞇瞇地回應道:「不用客氣,山路偶遇就是緣分,有事兒請講。」

    年輕人略一躬身,禮數周到:「敢問通天河在何處?」

    「通天河?此處便是通天河!」

    胖道士笑得雙眼不見,大袖一擺,從巨石上跳下來:「來的莫非是止心觀的余師弟?」

    年輕人正是余慈,他訝然回應:「正是,道長是……」

    「果然是余師弟,俺姓黎,人稱黎道人,師弟叫俺黎師兄、黎胖子都可以。今日到此,就是接師弟到山門去的!」

    啥也不說了,換地圖。

    其實攤子鋪大了,確實有點兒松,兄弟姐妹們確定不需要我從頭開始修改刪減麼?呃,雖然手癢,但只是徵求意見,哈,哈,哈哈……紅票啥的,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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