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凝神看著天空,月亮正在徐徐升起,夜空湛藍湛藍的,稀疏的星星閃著點點寒光,月亮先是淡淡的金黃色,慢慢穿過縷縷青煙似的白雲,向上,再向上,變成了銀白色。
幾朵銀灰色的薄雲繚繞在月亮身邊,裡面果真宛如仙女舞動輕紗翩翩起舞。
一會兒灰白色的輕雲似乎散去,青色的濃雲漸漸染過,月亮似乎凝重起來,裡面隱隱的恍然有一棵高大的樹,確乎一個男子在揮動斧子。
青雲,銀灰色的雲飄忽不定,中間的空隙處,就時不時的像有只白兔在玩耍,一會耳朵豎起來,一會小腿蹬起來。
「真的有,真的有仙女,小兔子,還有人在砍樹」靜了很長時間,子楚收回眼光。
林笑顏也在看著,恍然間好像幾輩子沒這麼好好的看過月亮了,最後一次對月亮最真實的記憶,是在十歲以前外婆家的草垛上。
「傳說很久以前,天帝有十個兒子。每天有一個去天上值班,就是太陽,有一天天帝出去了,十個兒子便一起出去玩,天上就出現了十個太陽,
地上生活的人就遭殃了,地裂開了,水干了,寸草不生,天帝趕緊召回兒子們,可是這些孩子都玩瘋了,沒人聽他的
於是就找到一個叫后羿的,去人間用箭射太陽,后羿的妻子叫嫦娥,是位絕色美女,她去王母娘娘那裡討來長生不老的藥,王母娘娘囑咐她等后羿射下太陽一起吃,可是她沒等后羿回來,自己先吃了
吃完藥,她就感覺身子輕飄飄的,不由自己向月亮飛去。
后羿射下九顆太陽,回到家中嫦娥已經奔向月亮。
月亮叫廣寒宮,冷冷清清沒有人煙,從此嫦娥成了廣寒仙子,獨守寂寞。以後有個叫吳剛的神仙犯了天庭,被罰去月宮砍樹,砍一棵永遠都不會倒下的樹。
再後來有一個叫伯邑考的皇子,是個孝子,為了救父親被做成肉包子,父親吃下肉包子,心裡難受張開嘴便吐出一隻純白色的兔子,
兔子很可愛,月宮中的嫦娥憐惜它,便在八月十五月圓之時,用月光之氣把它帶到月宮
所以月亮中就有這兩個人,一棵樹,一隻兔子」
林笑顏在朗朗的月光下,娓娓的講著童年時候外婆的故事,這些故事有的都記不清了,只好拼湊。
子楚定定的聽著,這些故事他從來沒聽過,皇宮和家裡都有書院書房,卻沒有這方面的書。
林笑顏講完沒有回頭,她不是在對子楚講故事,而是講這些故事給自己聽。
因為這些故事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彷彿提醒她一個已經忘記的不該忘記的美麗。
站在河邊,看著兩岸的人越來越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從四面八方湧來。
大家從斜著的小坡下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隻燈籠,輕輕放進河裡送再看著別的燈籠一個個的彙集起來,像一片緩緩向前的燈籠的海洋,
子楚沒有說話,見人多了起來,拉了拉林笑顏,走上斜坡。
站得高一點眼睛向遠處看去,宮牆離得不遠,在宮牆外的河沿兩邊,有很多人手拿竹竿或者就站在河邊打撈從宮牆內飄來的燈籠。
他們把燈籠撈上來,取出了面的東西,就把燈籠扔進河裡或者乾脆扔到一邊。
林笑顏收回眼光,可憐冷嬤嬤她們還以為自己家人能看到呢,把她給的過節費換成一兩的,放進燈籠的四個邊上。
林笑顏不再看這些拿到燈籠欣喜若狂或失望的罵娘的嘴臉,轉臉看著月光下廣袤的天地,忽然很想就這樣在銀色的大地上走去,一直走向看不見的天邊。
「故事真美,你的聲音真好聽,我們回去吧」子楚的聲音打破了林笑顏的冥想。
「走吧」跟著子楚向沒人的地方走去。
怎麼能說走就走,四個陪嫁丫鬟,小宮女,寧管事,梅姑姑,還有桃園裡的兩個太監,斷腿的宮女,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她雖微不足道可有可無,走了子楚,冷嬤嬤,潤月眉月還有負責監視看管她的巡邏宮女卻都得遭殃。
和來時一樣,還是被子楚攬著腰肢,一會的功夫就到了自家牆頭。
想看看美男是不是住那邊,子楚攬著她已輕輕落下。
院子冷冷清清,菊花在月光下分外冷艷妖嬈。
「我走了,還要陪皇上六爺放燈,皇上今晚宴請群臣,六爺還要參加家宴」子楚低頭看著月光下猶如仙子的林笑顏,似乎很不情願的輕輕一縱。
林笑顏一個人站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影子,早已沒有子楚的一點影子,這個剛才陪著她的男子就像沒有來過一樣,
心裡有點小小的惆悵,徐徐走到圓桌前,拿起那只花瓶高高舉起。
「老爸老媽,你們好嗎?女兒在這裡給你們獻花,這是我自己的地方長的花,再過幾天就是九九重陽了,雖說你們才五十幾歲」嘴裡念叨著輕輕跪下。
自己是死了的人,即使現在還活著,已是兩重天。
拜了三拜,放下菊花,想起來還沒點上香,轉身進了屋子。
屋裡也和外面一樣,月光透過窗戶,亮亮的,拿起子楚幫忙帶來的檀香,
點上香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月清風淡,菊花爭艷,對影兩人,林笑顏忽然心動。
倒上一杯準備等幾個手下回來喝的葡萄酒,從圓桌抽屜裡拿出筆墨紙硯。
這麼美麗的夜晚,該抒發抒發情懷。
就算是井底之蛙,也有過海龜的見識。
就借借人家的思念,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吧。
研磨,鋪紙,揮筆,有點迫不及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
詞是千古絕句,歌是她的最愛,平時寫字中規中矩的她,揮筆風飛鳳舞起來。
寫完看著蹩腳的狗爬似的字,不由得一個人嘿嘿笑了,背起一隻手,一隻手拿著自己噁心的傑作。
很優雅地喝下一杯深紫色的葡萄酒,又倒上一杯,連喝三杯。
便學著王菲的樣子,模仿著王菲的聲音唱了起來,當然不會很像。
不過歌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很空靈。
低頭在一個人的舞台上有模有樣的陶醉的表演著。
「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