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位於浠河中游,是江漢郡郡府所在地,據明國都城景都也就兩天的航程。江漢郡乃明國第一大郡,兩岸農田得益於浠河的灌溉,肥沃多產,再加上靠近浠河,碼頭寬闊,交通方便,所以成為了明國境內最為繁華的五州通衢之地。凌國世子李天昊的客船便在碼頭停了下來,稍作休整,就可以進入景都了。
船甫一近碼頭,便聽到吵鬧車馬之聲撲面而來。雖然只是初春天氣,江上來往客船不多,但是碼頭上來往的運輸貨物的車馬也已經川流不息了。李天昊步出船艙,站在船舷上向岸上觀瞧,只見岸邊運輸的布匹糧食居多,想是春天青黃不接之時,將本地布匹糧食運到那些缺糧少衣之地。他想到來時路過凌國屬地,一路所見的那些面黃肌瘦的臣民,不禁皺起了濃眉。
這時,只聽到身後不遠處有個脆脆的聲音說道:「要是能上岸玩一會就好了,據說江州的小吃很有名的喲!」李天昊頭都不用轉,就知道說話的一定是那個落水被搭救上來的小敏姑娘了。這個小姑娘據綠荷說無依無靠蠻可憐,就留在了船上先幫忙做個下手,可是天曉得,她倒是幫了不少忙,可惜全是倒忙。要不是綠荷每次被她眼淚汪汪的哭的心軟,早讓同來的吳總管給扔到岸上不管了。
據綠荷和紅葉倆丫頭在私下的抱怨嘀咕,這個小敏姑娘看上去聰明伶俐的一個人,確是不折不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一個,偏偏還熱心的不得了,熱心的要求在兩位丫頭姐姐手下做事。讓她幫忙晾衣服,她把世子爺的貢緞長衫晾到了河裡,自己忙著彎腰撈衣服,又把自己再一次掉到河裡,弄得全船緊張著撈人救命;不會晾衣,那就幫著廚娘扇火做飯吧,他竟然能把火星扇到門簾上,差點把整艘船變成火船。經過這些事,全船的丫鬟僕人全都把她貢成小姐主子,還要派人盯著,千萬不要她大小姐再幫忙做事了。
李天昊想到這裡,不禁嘴角上揚。他一向冷靜自持,對待下人寬容溫和,這次進京來的僕人,也都是挑選的勤謹明理之人,沒想到半路救上來的一個小姑娘,倒是成了船上的「災星」一個。也罷,再過幾日等到了景都,就把她送到親友處也算善始善終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別動那個,那個桅桿拉下來,咱們這船可就動不了了!」這時聽到船主抱怨起來,然後就是「哎呦」「啪唧」,有重物落下摔在船舷上的聲音。
李天昊慢慢轉過身,看到一個婀娜纖細的身影,只是很不雅觀的趴著,臉蛋都貼在了甲板上,腳上粉色繡花的鞋子只剩了一隻,另一隻正落在自己腳前一尺的地方。李天昊揚揚眉毛,正對上地上那仰起來的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那雙大眼轉瞬間竟然蓄滿了淚水,盈盈的盯著李天昊,似乎他就是這一摔倒事件的根源所在。
船主的老婆趕緊跑過來攙扶起地上的姑娘:「哎呦,我的敏大小姐,您沒事爬那個橫木做什麼?那上面只有船帆啊,要是弄掉下來,咱們可就只能在江裡打轉轉了……」
姑娘撇撇嘴巴,腮上已經掛滿淚珠了,在陽光下如一顆顆晶瑩的珍珠。「人家只是想看看到底離碼頭有多遠嘛!登高才能望遠,這船上最高的只有那上面了哈……「伴隨著嚶嚶的哭聲,這脆弱的哭訴立刻見效,旁邊圍著的幾個人立馬心軟,忙著問長問短,是不是摔傷了哪裡,只有一個人不為所動,因為他又看到了那雙瑩亮的眸子下閃過的一絲狡黠的淺笑,雖然轉瞬而逝,可是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李天昊俯身把那只繡鞋拿了起來,小巧的尺碼,粉色的緞子上繡著白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綴著米珠,看上去精緻美麗。李天昊目光一沉,單這繡鞋的精美奢華,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穿得起的了。他抬頭看看被眾人圍在中間低頭哭泣的小姑娘,穿著白色單襪的一隻纖細的足還踏在髒兮兮的甲板上。李天昊心裡一動,蹲下身拿起那只繡鞋套在那只纖小的腳足上。
姑娘似乎很習慣這樣的行為,根本看都沒看就順從的微抬腳配合的穿上鞋子,倒是周圍的僕婦們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跪下:「世子爺恕罪!」一跌聲的念成一片。
李天昊擺擺手,要她們起來。小敏姑娘這次發現剛才是誰拿住自己的腳踝穿上了鞋子,她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李天昊那隱隱促狹的淺笑,「啊……」猛地大喊起來。聲音之尖銳高亢,震得李天昊一哆嗦,差點要禁不住摀住自己的耳朵。
「你這個登徒子,怎麼可以摸人家姑娘的腳踝嘛?啊,本姑娘的清譽竟然毀在你這個好色之徒的手裡,嗚嗚,本姑娘的清白……」剛才還嫣然如桃花的面容瞬間又成了雨後梨花,那大顆大顆的淚珠,一滴滴的落在衣襟上,洇成了了一朵朵小小的花瓣,要不是剛才曾經看過這姑娘出色的變臉的本事,李天昊真是要為自己的行為羞愧的要跳江了。
旁邊的幾個僕婦雖然礙著李天昊是自己的主子,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示聲討,可是那忙著勸解安慰的勁頭,明擺著是認為自己主子實在是不應該摸人家小姑娘的腳踝幫人家穿鞋子。李天昊皺皺眉毛,上前一步,:「姑娘,剛才實在不是有意冒犯,只是看姑娘這雙鞋子實在不像是尋常百姓家所制,不知姑娘……」話未說完,便看那姑娘似乎腳下一滑,向他直接跌倒過來。
李天昊嚇了一跳,不禁伸手去扶,卻覺得右邊胳膊上被什麼紮了一下,不禁疼的忙撤回手。這時那姑娘似乎是被李天昊乘機拉倒,一下子倒在李天昊的懷裡,李天昊的左胳膊還扶在姑娘的腰上,倆人雙雙倒在甲板上,那姑娘嫩嫩的粉唇,不多不少的貼在李天昊的嘴上。在外人看來,是他緊摟著姑娘跌倒在懷裡,還趁機親了人家姑娘的粉唇,那情形真是有說不出的曖昧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