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參加宴會,江凌換了一身衣服,頭上多簪了兩件首飾。然後光著個臉就出了門——本來以她高超的化妝手藝,要讓自己變得更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江凌卻不想出這種風頭。也覺得完全沒必要!
「對了,我忘了跟祖父和秦憶說李睿的事了。」正要出門,江凌忽然想起這個事,一拍自己腦門。
其實對於李睿的事,江凌一直沒有太放在心上。反正在紀王妃那裡,那親事早有定論;而且她相信在李睿眼裡,她就是個俗物,絕不會看上她的。所以回到呂府,她便忘了這件事。現在想想,陸文遠那裡還無所謂。可秦憶要是知道她下午見了李睿,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陸姐姐,準備好了沒有?」呂玉珠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好了。」江凌走出門去。看見呂玉珠,眼睛一亮。呂玉珠今晚的打扮尤其隆重,石榴紅的輕紗襦裙,金色披帛,蔥綠抹胸,頭上的步搖金光閃爍,額頭上還貼有花黃。回頭看看自己,從上到下同一色的竹青色長裙,再加上一朵珠花,兩根簪子,就沒了。這兩相一對比,實在差的遠。
「陸姐姐,您這樣穿,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呂玉珠看看江凌,再看看自己,忍不住問,「您是不是沒帶衣服?我那裡還有幾件沒穿過的,拿給你換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是沒衣服,只是喜歡簡單。」江凌笑道。看到門口的馬車,本想提議走走,但轉頭看看呂玉珠,還是閉了嘴巴,上了馬車。
安排給江凌住的那個小院,本來就是後院,離後花園其實沒多遠。馬車的轱轆還沒轉上幾圈,後花園就到了。兩人下了車,進到花園裡,就看到奼紫嫣紅的花園裡,已擺上了許多几案。下人們正忙著往几案上上茶。
「陸姑娘來了?來來,快請這邊坐。」呂夫人作為主人,自是早已候在那裡了。見江凌到來,忙迎了上來。
江凌剛在呂夫人指定的位置上坐下,就見秦憶陪著陸文遠來了,忙迎了上去。
「陸大人車馬勞頓,身體可好?陸夫人還好吧?」呂夫人也上來問候陸文遠,眼睛卻打量秦憶,「聽著有一個年輕的五品官到了我們府上,我還是第一次見呢。這位就是秦大人吧?」
「見過呂夫人。」秦憶一拱手。
「好好。」呂夫人笑瞇了眼。
這時呂大人也迎了過來,領著陸文遠到了那邊位置坐下,一邊談著災情的事。
秦憶正要跟著過去,卻不想呂夫人又問道:「令堂可好?你們一家上次路過岳陽,行色匆匆,我都無幸得見令堂一面。」
「我母親甚好,我來時,她還托我問夫人好。」秦憶答道。
江凌在一旁差點笑出聲來。秦憶此次離家,本是為送李續與李婉回襄陽,接著又去京城執行任務,要不是路上遇見他們,怕是直接回零陵去了,哪裡會有岳陽一行?秦夫人還托他問呂夫人好這傢伙,編瞎話眼睛都不眨。
「啊,下次你們到岳陽來,我們一定好好聚聚。」呂夫人甚是歡喜。眼睛瞅著秦憶,又問:「秦公子成親生子了吧?你母親就好了,不用操那麼多心。不像我家策兒,怎麼都不肯成親。」
「呃。」秦憶不妨呂夫人將話題一轉,問到他的親事上來。不由得轉頭看了江凌一眼,這才答道:「未曾成親。」
「啊?」呂夫人驚喜地叫了起來,又問,「可曾婚配?」
秦憶又看了江凌一眼,將手握拳放到嘴邊輕咳一聲,對呂夫人的話避而不答,指著遠處道:「陸大人喚我,我過去一下。」
江凌禁不住低下頭抿嘴直笑。
她跟秦憶這情行,最是尷尬。兩人明明訂了親,卻又退了。退了之後又不曾再訂。呂夫人問起,秦憶可以避而不談,半路跑掉;江凌自己卻只能說未曾訂親。他們總不能給呂夫人解釋一通他倆這複雜的關係吧?或是說:「未曾訂親,但已有心儀之人,早已私訂終身。」偏偏這樣,容易引起呂夫人遐想,把他們當成自己兒女相親的對象。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不過,呂夫人的一雙兒女卻不如她的意。呂策從見面知道她江凌是陸家姑娘,就一心為著自己的好友惋惜或慶幸;而呂玉珠,見到神仙一般的李睿公子後,對別的男子,應該都看不到眼裡了吧?
想到這裡,江凌轉過頭看了一眼望著遠處一身盛裝的呂玉珠,心裡暗歎:又多了一個癡情怨女。明明知道不會實現的美夢,何必去做它呢?
正在這時,只見呂玉珠眼睛一亮,迎上了兩步。江凌轉過頭來,果然看見李睿和呂策從遠處走來。
呂大人得到下人的提醒,連忙迎了上去:「哎呀,李公子,這些天多有怠慢,還請公子恕罪。策兒這孩子,甚不懂事,李公子到了府上,都不跟我們說一聲。這些天接待不周之處還請李公子多多包涵。」
「無妨。因我喜歡清靜,特意囑咐呂策別說的。」李睿臉上淡淡的笑容如清風一般。
「啊,今天正好陸大人、秦大人到此,又得知李公子身份,下官便設了個宴,請大家一起坐坐。因岳陽遭遇大災,府上也沒準備什麼好吃的,粗茶淡飯,還請各位見諒。」呂大人又笑道。
「哦?」李睿抬起眼,看向陸文遠和秦憶,臉上的笑容盛了幾分,抬起手對陸文遠道:「陸大人,有禮了。」
「公子別來無恙?」陸文遠也回了一禮。他是朝中一品大員,李睿雖是皇家的孩子,卻無爵無職,地位並不比他高。再加上他年歲大了,如果他兒子在世,便是娶個公主回家做兒媳也是正常之事,兒孫之輩還跟李睿一般大。所以李睿對他先行禮,自是應該。
李睿一禮過後,眼睛便轉向了秦憶。秦憶自看到李睿後,眼睛一瞇,臉上的笑容便沉了一沉。此時見李睿目光轉向他,只得作了個揖,以下官之禮見過李睿。
「秦少將軍,許久不見」李睿臉上那淡淡的笑容此時就更淡了。只對秦憶這一禮略一點頭,便坐到了呂大人給他指定的位置上。他回去後,大概沐了浴,換了一襲白衣,再加上烏黑的長髮,清俊的面容,悠閒從容地往那裡一坐,如一朵白雲,淡遠而高潔,頓時把這一群穿紅著綠的人襯的都俗了。
「大家都坐吧,都坐吧。」呂大人笑道。眾人落座,下人們便將熱菜端了上來。雖是宴會,菜卻極簡單。每人的几案前,放的是一道雞,一道魚,兩盤素炒時蔬,再加一道主食。
「粗飯淡飯,不成敬意。大災在前,也不便飲酒,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呂大人敬了茶,接著又道:「今天這菜雖普通,味道卻極鮮美,全是因為陸姑娘送給拙荊的味精。」
李睿聞言,抬起他那眼眸,靜靜地看了江凌一眼,嘴角一揚,笑道:「這味精婉兒回家拿了一些,我父王和母妃都直誇讚。」因參加宴會的人不多,所以大家的位置都隔得不是很遠。他這話雖輕,卻是全場的人都聽到了。
江凌笑了一下:「王爺、王妃喜歡就好。」
「陸姑娘跟李公子相識?」呂夫人聽了,訝道。
「李婉縣主跟著李續世子曾到零陵住過一段時間。縣主當時就住在陸府裡,所以我跟她識得。至於李公子,卻是今天出去時呂公子引見的。」江凌解釋道。
「哦。」呂夫人點了點頭。看看自己的女兒,看看江凌,心裡暗歎一口氣。
這當母親的,一旦兒女到了婚配年紀,便有操不完的心。岳陽的公子小姐不少,可她都沒有合意的。今兒晚上坐在這裡的江凌和秦憶倒甚合她的心意,但看看兒子只顧著照顧李睿,對江凌根本不上心;女兒則盯著李睿,滿眼的癡迷。她就只能歎氣。她雖覺得自己的女兒好,但呂玉珠想要配李睿,卻還差得很遠。光只看坐在那裡容貌秀麗、舉止從容的江凌,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風度,自己女兒就被拉下了一大截。人家地位還比女兒高。所以這份心思,也只能是癡心妄想。
「李公子何以在此?」陸文遠問道。此時岳陽洪水,或有大疫,李睿這個時候出現在岳陽,為免奇怪。
李睿風輕雲淡的表情一滯,這才略帶拐扭地道:「我大約半個月前從家裡出來,一路遊歷,到此地時正好遇上大雨,所以滯留至今。」
半個月前?那不正是紀王妃派嬤嬤到零陵的日子?江凌看了李睿一眼,猜不透他是不是不願意紀王妃派人去零陵為他相親,所以離家出走。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事就更不會橫生枝節了。
「那這一陣,公子還是盡量留在呂府裡的好。疫病是否會發生,尚還未有定論,呆在府裡會安全些。」陸文遠又道。
「是。」李睿起身應了。
「哈哈哈,來來來,大家吃菜,吃菜。」呂大人見李睿應過之後,便沒人說話,場中氣氛有些沉悶,趕緊笑道。
(謝謝雅雅1987的打賞,謝謝小女龍龍、想飛的愛哭魚、kolinglan、dqwlei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