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後,自是艷陽高照,連帶著絲絲的炎熱。春天的柔和早就跟隨著凋謝的花兒離去,只剩下碧綠的葉子,高高的迎接著夏日炙熱的陽光,搖曳著,飄蕩著透出了點點綠色的光芒,看著清爽,看著舒服。
這樣溫暖的帶著一絲熾熱的午後,許君竹和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等跟隨著天後一起去明堂的工地上查看。這是上個月祭拜洛水之後,天後再一次走出那神聖高大的洛陽宮,天後對明堂的重視可見一斑。
車窗外閃過的是夏日的一抹綠。車內,許君竹和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陪同天後坐在車內。天後閉目養神,上官婉兒端坐在那裡,眉眼間的笑意卻掩不住疲憊,這些日子,她很是操勞。
「就選在這時候吧,對於那件事,上官婉兒和自己是站在一塊的,太平公主自然也不會反對,現在是最好的機會。」許君竹思量片刻,最終鼓起了勇氣。
「近來,各地官員上奏彈劾來俊臣等人的文書接連不斷,在娘娘的書案上現已堆達數尺之高……」許君竹輕聲試探道,小心謹慎的觀察天後的神色。
天後似乎正在想著自己的心思,靠在那裡,沒有絲毫的表情,許君竹的話並未引起她的注意。
許君竹看著坐在對面的上官婉兒,只見她衝著自己點點頭,似是在示意繼續說下去。
許君竹頷首答應,繼續道:「我聽說,來俊臣等人還編列了一則《羅織經》,供審訊罪犯之用。」
又是一陣窒息的沉默,良久,天後才緩緩睜開雙眼:「哦,還真有這樣的事?」天後說的漫不經心,「你不妨說幾段讓我聽聽。」
許君竹向上官婉兒使了個眼色,婉兒立刻會意,笑著道:「娘娘,這背書,我最是在行,不如讓婉兒給您從頭至尾背一遍吧。」
天後瞧了瞧二人,面帶微笑,點頭答應。
上官婉兒見天後默許,於是便將熟記的《羅織經》從頭至尾背了一遍。
「死豬愁,求即死是什麼意思?」天後鳳眉微皺,對於這個新鮮詞有些不解。
許君竹冷冷道:「這是刑法的一種,意思是,倘若犯人受到這種刑法的逼供便像死豬一樣面露愁態,但求速死而已……」
天後朗聲大笑:「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許君竹倒抽了口涼氣,不由膽戰心寒,天後竟如此心狠,著實讓她意想不到,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上官婉兒見許君竹的臉色不對,急忙道:「來俊臣乃是酷吏,我時常聽說,酷吏橫行,律法便會廢弛……」
「律法?」天後冷笑,擺弄著手邊的金環,「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律法,以後也不會有。」
「可是……」許君竹搶白道。
天後意味深長的看著許君竹,許君竹頓時覺得有些不妙,急忙低頭認錯:「娘娘,君竹魯莽,還望恕罪。」
天後沒有責怪許君竹,只是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君竹,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你以後慢慢就會明白的。」
談話間,明堂工地已在眼前。車門打開,許君竹最先下車,然後跟著的是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三人一起服侍天後走下馬車。
正在忙亂中的官員和民夫看見天後的鑾駕和馬車,紛紛跪伏在道路的兩旁。一陣和風吹來,山野中花草的香氣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方才在馬車上的對話,太平公主的心中也曉得許君竹心底的意思,這個時候,或許幫她一把,不失為一個打動她的機會。她低頭淺笑,打定主意,走上前去。
太平公主見太后睏倦頓消,興致勃發,上前攙住天後,便又說道:「啟稟母后,方才聽得母后和婉兒的談話,兒臣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還望母后點撥……」
「你說吧。」天後的興致倒是很好,笑著答應。
「御史許有功、杜景儉曾在公開場合對您出言不遜,並在私下裡辱罵母后,您為何不藉機將他們一併除去?」太平公主語笑嫣然,睜大眼睛,看著天後,露出一臉的不解。
許君竹心中一驚,太平公主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此這般,豈不是這幾個人也會性命不保?她急忙看著太平公主,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站在旁邊的上官婉兒心中也沒有明白這太平公主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秀眉微皺,望著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看了看許君竹,並不理會她,依舊盈盈的笑著,全不在意許君竹的警告。
天後臉色稍變,正色道:「太平,這些人都是我朝難得的忠臣,他們的意見也不一定沒有道理,只不過不合時宜而已,哀家若將他們一一殺掉,日後誰來幫哀家治理天下呢?」
站在一旁的許君竹聽了這話,心中不由明白了太平公主的用意,原來如此這般裝作不懂事的樣子,是要探清楚天後心中對來俊臣的意思,想到這裡,心下稍寬,便覺得釋然了不少,太平公主果然不凡,以後定然會是個人物。
「母后的意思是不是說,您現在任用來俊臣等人只是權宜之計?」
「太平近來越發長進了,」天後讚許的口吻對她說,「所謂的忠臣叛逆都要依時而定,雖然眼下朝廷內外一片混亂,但澄明的日子也已指日可待。你要將目光放遠一點,在處理目前棘手事情的同時。也要替日後稍作安排……」
天後在幾人的攙扶繼續向前走著,沒有理會那些前來問安施禮的官員,而是駐足朝遠處眺望,難以數計的民夫蟻聚在工地之上,一座巨大的建築物的雛形已隱約可見。在它的背後,大片開闊的麥田,吐錦堆繡,令人賞心悅目。
幾名官員牽來了四匹天山良駒。武後和上官婉兒等人騎馬慢慢越過一道緩坡,朝野外走去。一隊侍衛遠遠地跟在她們身後,密切注視著山野裡的動靜。許君竹等緊緊地伴隨著天後來到了山坡上一條清澈的小溪旁。
溪水順東流淌,宛若山谷間的一條潔白的銀鏈,拍打在岸邊的鵝卵石上,帶著絲絲的清涼。
天後、太平公主、上官婉兒和許君竹下馬,這四個天下間最有權勢的女子,並肩站立在溪水旁,微風吹拂著她們華貴的衣裳,吹動她們頭頂的鳳釵花鈿,青山綠水的映襯下,顯得這般卓爾不群,官員們遠遠地遙望,從古至今,哪裡見過這般景象,似乎,一個女子的時代真的來臨了。
天後遙望遠方,山下的景色,一覽無餘,天下似乎真的掌握在她的手中了吧,想到這,不由的,面色中帶著幾分得意,幾分暢快。天後擺弄了下身下的七褶裙,似乎想到了什麼,遙望著山下的人群,忽然問道:「婉兒,你看到懷義了嗎?」
上官婉兒嘴角蕩漾著笑意,輕聲答道:「國師大人怕是在工地上呢,為了順利在規定的期限完工,這幾日倒是辛苦的很,所幸這明堂也算是建成大半了。」
天後聽了這話,微微頷首,顯得十分的滿意。
上官婉兒見此,知道天後心中歡喜,急忙道:「娘娘,要不要傳國師見駕?」
天後擺了擺手,溫和道:「罷了,不必喚他來了,婉兒你親自去通傳,叫他晚上去上陽宮見駕吧。」
上官婉兒心中會意,低眉淺笑:「遵旨。」
天後點點頭,示意婉兒退下。
天後和婉兒的對話,許君竹並不上心,雖是留神聽著,但是雙眸依舊遙望著遠方,神色卻頗有些惆悵迷離的味道。
天後側頭看了眼許君竹,心中猜到她定是為了來俊臣的事情而煩惱,而剛才車上的一番對話,太平公主的故作試探,無非就是要從她的口中探知自己對酷吏的意思。天後笑了笑,她並不在意許君竹聯合上官婉兒等的試探,在她的眼裡,許君竹不過是一個為情所擾,為情所困的女子,空有一身才華,卻只能白白浪費。
「君竹。」天後忽然緩緩開口。
許君竹聽見天後的傳喚急忙回過神來,聽候天後的吩咐。
「祥瑞之事,還有在獻的嗎?」天後溫和的問道。
許君竹淺笑,回答的小心謹慎:「還有,不過自從娘娘頒布詔令之後,進獻的人少了許多,現在各地方官員大都先以進獻人才為先。百姓都稱讚天後您聖明呢。」
天後朗聲笑了笑,滿心的得意:「君竹,這段日子,你事情倒是辦的不錯。哀家還有事情要交給你。」
「聽娘娘吩咐。」許君竹低頭俯身道。
「我要你學倉頡,造字。」天後凝視著許君竹淡淡道。
「造字?」許君竹聽了這話,不由大驚,天後到底是什麼意思,一臉忐忑的望著天後,一旁的太平公主也是摸不著頭腦。
天後瞧著許君竹一臉的慌張,淡然一笑:「你也不必慌張,這字哀家已經想好了多半,一共是十八個字,等到回宮,就派個黃門內侍拿給你。不過,哀家只需讓你造一個字。」
「一個字。」許君竹聽天後這麼一說,心中更加疑惑。
「不錯。」天後凝視著遠方,湖光山色的幽靜和山下明堂工地上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君竹,你可知道哀家的閨字?」
許君竹看了看天後,神色平靜,說的極為淡然,再看看旁邊的太平公主,希望從她那裡得到答案,可惜太平公主也是搖頭。
「娘娘恕罪,微臣不知,只曾聽說太宗皇帝賜娘娘一個『媚』字。」許君竹回答的小心翼翼。
天後瞇起了眼睛,微微頷首,輕歎道:「不錯,那是當年太宗皇帝賜的名字,後來,世人便知道,大唐的皇后名字叫做武媚。」
許君竹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對於那段歷史,一直是她避諱不願意提及的,不知為何,今日天後會主動提起那段往事。空氣變的寂靜,只聽得溪水流淌的叮噹聲。
「其實,哀家的閨字是一個『照』字。」天後喃喃的說,神色帶著一絲悵然,是留戀往昔嗎,還是對青春的懷念?這一切,許君竹都無法猜出來,她只能靜靜的站在那裡,聽候天後的吩咐。
「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到了九月,在沒有大唐的皇后,哀家要讓天下百姓知道哀家的真正名字,但是卻不是從前的那個字。」天後轉過身來,看著許君竹,一雙幽深的雙眸滿是深意。
許君竹立刻警覺,明白了天後的意思,急忙俯身道:「娘娘放心,交代的事情,一定辦好。」
回洛陽宮的路上,許君竹有些心不在焉,天後、太平公主透過窗子欣賞著這夏日的景色,許君竹卻只是愣愣的,顯得意興闌珊。
還未走到洛陽宮的門口,許君竹突然回過神來,叫停了馬車。
「娘娘,今日君竹想回家看望父親。」許君竹言語淡淡的,一雙清眸也沒有看著天後,只是低著頭請求著。
天後明白她是因為造字的事情煩惱,也就不多在意,擺擺手,任她去了。
許君竹獨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沒有瑤琴的跟隨,腦中想著心事,逕直走著。沒有回許府,而是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道之間。
許君竹一身女官服飾,雖然沒有朝服那般華麗靜美,卻也是端的飄逸清揚。廣袖襦衫,下身配著百褶長裙,裙擺繡著花鳥紋飾,托在地上,如斯的美麗。這夏日的便服用的是上等的蠶絲,輕薄異常,穿在身上,避免的夏日的炎熱,也凸顯出了女子身材的美態,一切的一切,都彰顯著天後朝下女官的氣派。
許君竹在朝中是四品的鳳閣舍人,頭上戴著的是花釵六樹,百花鈿六隻,一顆東海月明珠綴在額前,搖曳生姿。
就這樣肆無忌憚的走在街市上,這身打扮,誰人不知,她就是娘娘最為寵愛御前女官,也只有她和上官婉兒才有這身華貴美麗的衣裳。
路人紛紛避開,沒有人敢衝撞了這位手握權勢的許家小姐。許君竹只管低著頭沉思,卻也不理會周圍奇怪的目光。
天後讓她造字,又怎知這造字談何容易?許君竹秀眉微蹙,心中煩悶之極。若是造的出來,尚且好說,若是造的不好,豈不是殺頭的大罪?天後要給自己重新改名字,絕對不是心血來潮,她要改朝換代,她要名正言順,彰顯將來天子的威嚴,一切不過如此而已,那前十八個字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用意還是要凸顯出這最後一個『照』字。可是,這個字要怎麼改,才能讓天後滿意,許君竹一時間困惑極了,沒有一點的似乎。
步子依舊向前方挪動著,身子卻不小心撞到了人。許君竹今日操勞,再加上有孕在身,身子弱了些,險些被撞到,打了個趔趄,急忙扶住旁邊的攤鋪,才穩住了重心。
許君竹本身心情就不好,身子也不爽利,剛要發怒,卻看見一個和尚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斷的求饒。
許君竹心下奇怪:「剛才是你撞我的?」
那和尚聲音顫抖:「是……是小人不小心衝撞了大人,大人饒命。」
聽了這話,許君竹不禁覺得好笑,打量了面前這個和尚,只見一身緇衣,卻滿是補丁,袖口間全是灰塵,和洛陽城裡衣著華貴的僧人相比,一看便知是鄉下來的和尚。
「你知道我是誰嗎,便這般求饒?」許君竹朗聲問道。
那僧人依舊趴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我是個鄉下來的出家人,見識淺薄得很,不曉得大人是誰,剛才只聽得旁邊的人說,大人您是天下間少有的權貴。」
許君竹淺笑,覺得這和尚越發的有趣,微微頷首:「雖是個鄉下來的,但是,說話還有些禮數。你叫什麼名字?」
那僧人見許君竹沒有放他的意思,心中更加害怕,無奈只得回答許君竹的問話:「我叫明空,是我師父給我起的法號。」
「明空?」許君竹眉目輕轉,笑著道,「你可會寫出來?」
那和尚心中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卻恰恰會寫這兩個字,聽了這話連忙道:「會的,會的。」
許君竹看著這和尚著實有趣,本以為他自鄉間來,定然是不識字的,卻沒想到竟然會寫字,心中好奇,也不肯輕易就這樣放走了他,定要讓他寫出來瞧瞧。笑著說:「那就寫給我瞧瞧。」
許君竹的話一出口,早就有兩旁心巧的小販拿過紙筆伺候。那和尚哆哆嗦嗦的拿起筆,沾了沾墨,便在那白紙上寫去。
許君竹眼尖,分明看出這和尚拿筆的姿勢不對,卻並不說穿,倒是要看看那和尚能寫出什麼來。
寫完字,明空和尚便跪在地上,臉上煞白,等候著許君竹的發落。
許君竹接過白紙,只看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明空兩個字,兩個字並不分明,似乎已經連在了一起,看的這,許君竹撲哧一聲,掩著嘴笑道:「你這和尚,怕是只會這兩個字吧。這『明』字,日月在就分開了家,這空字,距離這上面的日月倒是太近了些,也罷也罷。」說道這裡,許君竹忽的一驚,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她再一次看了看這張寫著明空二字的紙張,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明空和尚見許君竹的臉色變了,心中更加害怕,不斷的在地上求饒。
許君竹似乎沒有聽見明空的哀求,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過了許久,方緩過神來,看見明空依舊伏在地上,揮了揮手道:「你走吧,下次可莫要如此莽撞,否則,衝撞的官員,是要鞭刑的。」
明空一看許君竹放了他,不住的在地上磕頭。許君竹見此,從腰間掏出了個口袋,遞給明空,輕聲道:「這袋子裡的開元通寶【唐代錢幣名稱】,你拿去吧,就算是我給你們廟裡做的佈施。」
明空見此,心中大喜,連忙擦了擦髒手,結果了錢袋,磕頭告謝,匆匆的離開了市集。
許君竹心中也甚是安慰,如此一鬧,竟然讓她化險為夷,找到了造字的突破口。望著明空遠走的背影,許君竹淡淡的笑了笑,急忙走回洛陽宮。
回到蘭心苑,已是暮色黃昏時,剛剛踏進蘭心苑的院門,便看見瑤琴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
「小姐,你跑到哪裡去,真是急死我啦。」
許君竹看著瑤琴滿臉的焦急之色,淡淡的微笑,一臉的波瀾不興。
「只是出去散散心罷了,看把你急的。」
見許君竹根本不在意的樣子,瑤琴溫柔的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小姐,你要清楚,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怎能一個人出門?要是有什麼閃失怎麼辦?」
聽了這話,許君竹猛然想起今天在街市上危險的一幕,舒了口氣,冰涼的雙手輕輕的拂過瑤琴的面龐微笑道:「好瑤琴,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了。」
瑤琴莞爾,鵝蛋面龐印著淡淡的梨渦:「小姐你過的好,瑤琴就放心了。」
許君竹笑著點頭,二人相視一笑,一同走進堂廳。瑤琴猛然間想起了什麼,急忙走到書案前拿起一張紙交給許君竹:「這是剛才天後娘娘派黃門內侍送過來的,說是小姐看了就明白了。」
許君竹知道這便是天後娘娘造好的那十八個字,從容接過,打開一看,原來這十八個字分別是『臣、君、月、年、日、星、載、聖、人、初、授、證、天、地、正、國』,並沒有什麼大的創新,只不過是寫法上變得獨特了些,有些上古文字的意味。許君竹眉目婉轉,仔細思量便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這十八個字選的巧妙,一旦公佈,不僅代表著天後能識得古字,更要彰顯的是她領有山川土地,並要求臣民對她忠心不二,頗有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意思。
而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最後一個『照』字她也已經想好,想到這裡,許君竹喜上眉梢,拿起紙筆,端端正正的寫下那個『曌』字,想好措辭,便走向平日大臣們議事的瑤光殿。
踏進殿門,天後正在低頭看著大臣們上來的折子,瞥了眼許君竹,並沒有說話。
許君竹微微屈膝,行禮道:「微臣許君竹參見娘娘。」
「這麼快就過來了,難不成有了眉目?」天後依舊沒有抬頭,只是答話。
許君竹笑容清淺,走上前去:「是的,君竹想好了一個,已經寫好了,不是妥不妥,特地拿來給娘娘瞧瞧,若是不好,君竹再改。」
說罷便將那寫著字的紙呈上。
天後心中暗自驚奇,她沒有想到,只是短短的一個下午,許君竹便已經想好了照字新的寫法。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折子,接過紙張。凝視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這字可有深意?」
許君竹從容應答:「有的,取得是『日月凌空,無微弗明,無遠弗照。』之意。以日為陽,以月為陰,日月當空,也有陰陽和諧的意思。」
聽了許君竹的解釋,不由朗聲大笑,拍手叫好:「果真不錯,還真是費了一些心思。哀家很是滿意。」
許君竹聽了天後的誇讚,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半晌天後忽然道:「許君竹,哀家問你,你是如何在這短短的一下午的時間,便想好了這個字?」
許君竹回想下午的遭遇,不由莞爾輕笑:「回稟娘娘,是一段奇遇,一個誤會觸發的靈感。」
「哦?」天後走到許君竹的身前,看了看許君竹,溫和的笑著,「看來,這也是你的福氣,這個字,注定要由你來造。」
許君竹低眉俯身:「娘娘過獎了,不知這字何時頒布?」
天後走到瑤光殿的門口,望著落日的夕陽,輕聲喃道:「不急,九月初的時候,再發佈也不遲。從次以後,這個世上就再無媚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