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下,許君竹走下車,眼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整個洛陽城內的人都知道這裡面住著一位備受恩寵的貴人,她就是天後唯一的女兒太平公主。這座規模巨大的府邸,是她當年大婚之時,天後特地為太平公主建造的洛陽別院。當年太平公主與駙馬薛紹的婚禮震動了整個長安城,夜晚燃放的煙火,將整個長安城裝點成了不夜之城,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而今,僅僅過了兩年,薛紹因兄弟謀反而受到牽連,而被天後處死。徐敬業的起兵、裴炎的背叛帶給了天後巨大的震動,她再一次啟用酷吏,將整個朝堂弄得腥風血雨。薛紹謀反的消息雖然是捕風捉影,但是天後依然毫不猶豫的處死了他,狠心至此,可見一斑。這一切都發生在許君竹海陵平叛之後,瑤琴、雪劍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不過幾個月的光景,竟有此變遷,許君竹不由唏噓悵惋。
「小姐,你可知道,太平公主的新丈夫是誰?」瑤琴低眉敲著許君竹,輕聲試探著。
許君竹並不以為意,頭朝著窗外,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定是朝中的貴人了。」
瑤琴深吸了口氣,過了良久方道:「是武攸暨武公子。」
啪,手中的竹扇從手中滑脫,許君竹的臉上頓時變得眼色,眸色中帶著三分不解,情不自禁呢喃著:「怎麼會這樣……」
瑤琴鄭重了眉色,將當時的事情娓娓道來……
當時的太平公主失去了丈夫,悲痛欲絕,幾天來臥床不起,神志不清的喊著要自己的丈夫。她是天後唯一的女兒,向來寵愛備至,可是哪裡去給她再找一個丈夫?無計可施之時,她想到了自己的侄子武攸暨,暫時讓他代替薛紹做太平公主的丈夫。武攸暨為人不像其他的武氏子孫那般,處世淡然,家中已有嬌妻美眷,縱使有千般不願,可是天後金口一開,心中雖有所畏懼,卻不得不從。
幾日後,太平公主病中醒來,見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表兄武攸暨。得知了薛紹已死的消息,想到這段日子來,同自己耳鬢廝磨的人竟是別的男子,她的心多少有些憂傷。武攸暨是個乖覺體貼的男子,見公主如此傷心忍不住上前勸慰,心中惦念著家中的妻子,希望此事了結之後可以回去陪伴家中的如花美眷。誰曾料想,幾日下來的溫柔體貼,竟讓這個備受寵愛的太平公主愛上了武攸暨,愛上了他的衷情,愛上了他的體貼。她向武攸暨表白情誼,卻被武攸暨一口拒絕,只為他早就心有所屬,那個紫衣清冷的女子;也只因他家中有了妻子,那個叫做鄭雨詩的女子。
二十三歲的太平心中有些苦澀,平生第一次嘗到了被拒絕的滋味,她不再見武攸暨,選擇去忘記這個在她無助的時候,撫平她傷痛的男子。當天後問她喜不喜歡武攸暨的時候,那原本死了的心一瞬間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太平苦笑,依偎在自己母親的懷裡,像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她明白母后的用意,希望天下的都是『李武』兩家的,親上加親,雖然是又一次的政治婚姻,她也喜歡武攸暨,然而……想到這裡她輕聲道:「武攸暨有妻。」
聰明的天後立刻明白了女兒話中的深意,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脊背,面色依舊平和,但是心中卻做好了打算。
宣召武攸暨,告訴他賜婚的意思,這個天後心中一向與世無爭、平和的侄子,第一次對她說『不』,當然,還是為他的妻子,他們成親之後一直恩愛,他沒有理由去拋棄自己的愛妻,迎娶別的女子,更何況那個女人是太平公主,天後最寵愛的女兒。
天後一臉凜然之色,冷冷道:「你莫要多想了,那女子,哀家早就賜她三尺白綾,鴆酒一杯送她上路了。你回家打理好一切後,就準備迎娶公主吧。」天後說完,拂袖離開,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沒有聽武攸暨的一番解釋與哀求。偌大的瑤光殿內空空蕩蕩,只剩下武攸暨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裡。
神情恍惚的回到家中,摯愛的妻子已經嚥氣,他的淚水涔涔,滑落在臉上,內心變的淒冷而荒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不清楚,一直以來,他隱忍著,不去跟武承嗣、武三思等人在朝堂上爭奪權力;他過的平靜,遠離鬥爭的漩渦,雖然他得不到自己所愛之人的心,選擇了另娶他人,而今他只希望同自己的妻子幸福無憂的生活。可是,就是這樣,他還是逃脫不了天後的擺弄,逃脫不了命運的捉弄。
天後旨意一下,太平公主再一次的披上了嫁衣,新婚之夜,沒有柔情似水,沒有佳期如夢,有的只是無盡的寂靜與冷漠。
掀開蓋頭,太平公主看見的是一雙冷漠的眼睛,沒有了當時初見的神采。一臉冰霜似雪,一臉的愁緒離索。
「你可恨我?」太平公主終於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可是喉嚨蹦出的卻是這四個字。
武攸暨一怔,站立在那裡,凝視著太平,眼神中依舊是淡漠,仰天狂笑,手指尖不住的顫抖,淚水也隨之抖動著滑落下來。他是天後疼愛的侄子,性格雖淡定,卻不必如薛紹那般對太平滿是謙卑。他盯著太平,恨恨道:「恨又如何?」
太平含著眼中的淚水,輕聲道:「你可以選擇拒絕。」
武攸暨嘲弄的冷笑,走近太平,手掌扳過太平那精緻的小臉兒,戲謔道:「拒絕?我可以嗎,公主,你告訴我,我可以嗎?」
太平公主從未見過武攸暨如此模樣,在她的印象中,武攸暨是一個俊秀溫柔的儒生,是個乖覺體貼的男子,何時見過他這般不經意的笑臉,無奈的悲傷?她怔怔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武攸暨見太平不做聲,嘴角輕揚,帶著無盡的嘲弄,抿唇不語,僵硬的身體好似千年的寒冰,無法融化。他一把推開太平公主,緩緩直起身子,澀然道:「公主,今日洞房花燭之夜,武攸暨得罪了,我的心早就死了。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今日,恐怕不能如公主所願,若他日,武攸暨想通了,自會愛惜公主。」說罷頭也不回,離開了新房。
太平公主坐在新婚的喜床上,滿臉的淚水,滿心的苦澀,她已經真心的喜歡上了他,卻喚不回他的心意,她不知道他的心中還有那些女子,只知道,他的妻子是為她的任性而死,如今他的心裡被那個叫鄭雨詩的女人佔滿了,儘管她已經是個死人,既然他這麼說,那麼她願意選擇去等待,等待他回頭的那一天。
只可惜,她一直都沒有等到他回心轉意的那一天。雖然,他最終走進了她的房門,雖然他對她不錯,可是太平卻瞧得清楚,他的眼中沒有她,即使是在最動情的時候,他的眸子裡,依舊是淡淡的哀傷。
從此,太平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學著自己的母親,豢養面首。朝中的青年男子,總是有過這樣的經歷,被蠻力的女奴蒙起雙眼帶走,走進山洞中,最終被一個滿身香氣的女子抱住……
那芍葯的香味,天下間誰人不知,誰又不曉得?那朝中女子的第一權貴,誰又敢得罪?如夢如幻的那個山洞,青年官員們心知肚明卻無人敢言,自然默默記在心中,今後為公主所用。
踏上公主府的石階,馬車中瑤琴低語訴說的太平公主同武攸暨的故事,依舊在許君竹的腦海中,她心中多少有些唏噓,在她的眼中,武攸暨是個淡泊寧靜的男子,正因他的傲然獨立,自己才與他成為摯友。而今,萬萬沒想到,這個遠離權力紛爭的男子,竟也這般身不由己。
走進公主府的庭院,先入眼簾的是一條靜謐幽深,綠柳蔭蔭的石頭小路,行走之間,只覺得繁花極勝,假山層巒疊嶂。花園內古木參天,怪石林立,環山銜水,亭台樓榭,廊回路轉。許君竹看了,不由感慨,這太平公主果然是恩寵至極,就連洛陽宮的御花園也不及這公主府的花園,園內有個不大的湖,湖心坐落著一個小島,花亭矗立在這小島上,映襯著周圍碧綠的荷葉,甚是清新雅致。
侍女帶路,引領著許君竹等去那湖心的小島上,行至沒多久,只見一名男子迎面走來,面容文雋,氣質瀟灑,自帶著一股高貴的氣息,紫衣錦袍,服飾華麗,花紋倒是清新。
許君竹心中一動,知道迎面走來的便是武攸暨,瞬間停住了腳步,站立在那裡,等候著他。
「武攸暨。」許君竹輕聲呼喚,眸光流轉凝視著他,只見他的眼中滿是清冷的哀傷,只怕是至今還沒有釋懷,忘記那件事吧。
武攸暨見到君竹竟也是一怔,四目相對,心中升起一陣柔情,許久沒見,早就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然而,在這公主府中,他可以嗎?眸光黯淡,他不能給君竹帶來任何的麻煩,絕對不能。
「你就是鳳閣舍人許君竹?」武攸暨收斂眉目,語氣淡淡的。
許君竹身子僵直,沒有料到他竟會這般冷漠,抬眸望著他,那眸中的淡淡情思,又瞬間明白,隨即嘴角微揚曲膝行禮:「正是,微臣許君竹拜見駙馬爺。」
武攸暨沒有說話,迎接許君竹的目光,凝視著她那雙清眸,許久才開口:「早就聽說過小姐芳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只可惜……」武攸暨頓了頓,望了望許君竹那清麗的面龐冷笑道,「像你這般厲害的女子,到頭來,終會在那冰冷的權利角逐中,迷失自己,最終形容枯槁,失去了女子應有的美態。」
許君竹心思一沉,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不該當年進入朝堂之事,雖然是表面的故作之詞,可是親耳聽見,心中也有三分悵然,天下間,也只有他才會真心對自己說出這般。
公主府的人還在旁邊,這場戲無論如何都要唱下去。許君竹淡然一笑不理會剛才武攸暨的話語,輕聲道:「駙馬爺謬讚了。聽聞駙馬爺飽讀詩書,原來也這般墨守成規。」
武攸暨不理會許君竹的故作謙遜,也不理會許君竹的出言諷刺,緩緩踱步,走到許君竹的身後,輕聲道:「今日公主宴請小姐,自是有事情相商,在下就不打擾你們,我還有事情,告辭了。」說罷武攸暨帶著身邊的小廝快步離開。
許君竹也不回頭,繼續帶著瑤琴、雪劍跟隨那引路的侍女前行,剛才的一番對話,許君竹忽然發現,曾經清和的武攸暨,似乎變得有些戲謔,嘴角間邪魅的笑容,眸中的點點憂傷,他還是自己當年認識的武攸暨嗎?
乘坐小舟到達湖心小島,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許君竹環顧了下四周,方纔還覺得不大的湖心島,站在上面卻是寬敞無比,湖面的柔風吹過,帶著一絲清爽,感覺十分舒適。
「微臣許君竹見過公主殿下,見過學士大人。」許君竹彎下身子拜道。
太平公主微微頷首笑道:「許小姐何必如此客氣,免禮了。」隨即邀許君竹入座。許君竹點頭答謝,隨即坐在了太平公主右手邊的位置。
「不知此次,公主殿下邀請君竹前來有何事呢?」許君竹為人不想兜圈子,思量片刻,尋思不如開門見山,一切說的清楚的好。
許君竹出口緊逼,倒是讓太平公主心中一怔,臉上的笑容分明有些僵硬。這些許君竹分明的看在了眼裡,她不動聲色,等待著太平公主的回答。許君竹雖然在官場的時間較淺,但是卻也好過太平公主。太平嫁給薛紹之後,便從不參與政事,而今,或許是天後的新政的原因,再或者是武攸暨帶給她的傷害,這個最受寵愛的公主,開始不安分起來,開始想要在朝堂上有一番作為了。
上官婉兒顯然也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過許君竹的話茬,笑容有些訕訕的。
太平公主笑了笑,笑容嬌媚,緩緩開啟櫻唇:「早就聽聞小姐備受母后的欣賞,無論廟堂之上,還是沙場之中,都足智多謀。太平心中仰慕的很,所以特邀小姐相見。」
太平公主語氣不緊不慢,臉上笑容如花般嬌艷,顯得十分從容不迫,她避開了許君竹的話,這倒是讓許君竹有些意外,她淺笑著客氣的答道:「不是君竹多智,而是天後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太平嘴角輕揚:「許小姐真是太過自謙了,其實今日邀你過府一敘,是有要事相求的。」
許君竹冷笑:「公主殿下是天後最寵愛的女兒,萬事都有天後的庇護,又有何事要求我這個小小的御前女官呢?」
已是落日十分,金色的餘暉灑下花亭,周圍的粼粼水波蕩漾著點點的碎金。太平公主緩緩起身,如花的面龐上已經不見了方纔那嬌媚的笑顏,霞光下,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
「我已立下誓言,要入朝堂,馳騁天下,小姐可願意助我?」太平的聲音雖低,卻字字堅定。
這句話,許君竹早就料到,心中並不驚訝。她沒有做聲,等著太平公主繼續說。
「我知道母后將我嫁給武攸暨的目的,不僅是因為我心中愛慕他,更因為母后要保護我,在她登基之前成為武家媳婦,免得作為李氏皇族的我,遭到血洗之災。」
許君竹心中暗想,這太平公主果然不凡,早就聽天後讚她像自己,果真和天後有八分的相像,只可惜,這樣的女孩子,卻沒有尋常女子的幸福。想到這裡,心中泛起一陣陣的憐惜。
太平公主繼續輕聲道:「如今我雖是武家的媳婦,可是,在政治的利益上,我還是李家的人,現在的狀況,李氏皇族日漸勢微,我的兩個哥哥都已經不在了,子孫凋零,因此,我必須要先發制人,免得日後為魚肉任人宰割。」
許君竹心下凜然,她明白天後血洗李氏的決心已定,李家人人自危,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悵惋。
太平公主轉過身,看到許君竹一臉的惆悵,便知她為此事所感,心中便知自己的話語起了效果,不禁暗喜:「我這麼做,不只是為求自保,也是為了保護李家最後的力量。只可惜,我現在人單力孤,只有婉兒幫我,所以才要小姐你相助。」
太平公主眉目輕轉,一雙妙目凝視著許君竹,上官婉兒也看著許君竹,似乎要等待著她的答案。
許君竹沉思半晌,淡淡道:「公主恐怕是找錯人了,許君竹和天後已有約定,待到娘娘九月登基稱帝之時,就是我和我丈夫蘇昭明歸隱之日。以後漫漫長路,許君竹恐怕是幫不上忙了。」
「什麼?你要再次歸隱?」許君竹的話語一出,就連上官婉兒也坐不住了,顯得有些意外。
許君竹淺笑:「不錯,這是我和天後娘娘約定好的,君竹歸隱之心已定,天後登基之後,便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相比於上官婉兒的大驚失色,太平公主卻顯得十分的鎮定,她依舊笑盈盈的看著君竹,嘴角邊洋溢著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弧度:「既如此,哀家也不強求小姐。哀家曾聽說,文昌左相李義府對小姐的父親許敬宗大人甚是不快,常常藉故打壓,可有此事?」
許君竹一怔,恍惚間明白太平公主的用意,隨即又恢復常態笑道:「不錯,卻有此事,這一切都是因我所起,只可惜連累了我父親。」
許君竹笑看著太平公主,等待著太平接下來的話語,她要看看,這個恩寵備至的公主要送給她什麼樣的禮物,來換得她的相幫。
太平看看了許君竹,不慌不忙,走到了亭子邊,俯身摘下一株荷葉,放在手中把玩:「我暗中打探過,母后對於李義府的霸道早就有些心存不滿,想要扳倒他,以小姐的才幹,似乎不是什麼難事吧。」
許君竹冷笑:「的確不難,可是,我需要證據。」她猛然間想起,半年前的那個月夜,她曾經拜託狄仁傑去調查誣陷蘇昭明的事情,狄仁傑心中雖然鎖定了李義府,卻苦於不能深入府中尋找證據,而不了了之。李義府和父親的敵對,早就為許君竹所恨,除他之心早有,這次太平公主有意提起,她自然要趁這個機會,扳倒李義府。
太平公主放下手中的荷葉,依舊笑容嬌艷:「證據的事情,不難尋找,太平雖然年輕,可是想要在這廝身邊安插個人,倒是容易的很。小姐覺得如何。」
許君竹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纖纖手指輕輕拂過臉上的髮絲輕聲道:「這倒是個有趣的主意。」
太平公主見許君竹答應,心中得意,望了望坐在一旁的上官婉兒,上官婉兒笑容清淺,點了點頭。
太平公主心中會意繼續道:「這段日子,還望小姐,在朝中能夠多多照應李氏皇族。」
「這個自然,我會盡力。」許君竹淡淡道。
太平公主見此,深深作了一揖,滿臉的欣喜之色:「那就多謝了。」
許君竹見此,急忙上前扶起太平公主:「公主言重了,許君竹何德何能受此大禮。」
一場政治的交易就這樣在這個湖心小亭中達成,許君竹的心中沒有半分波瀾,她早就做好了盤算,用五個月的日子幫助李唐皇族,換來父親宰相的位子,這個交易,也是划算。
月色的照耀下,花亭被粼粼的水光所包圍,景色千變萬化,自是別有洞天,三人便在這翠山碧水、曲徑幽台中飲酒論詩,自是賞心樂事。訴說如煙往事。幾人之中以上官婉兒詩才最高,一句:「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更讓許君竹等人心服口服。
轉眼,已是夜晚,許君竹起身告別,太平公主等人起身相送,三人緩緩走過公主府的花園,夜晚瀰漫著的是香濃的芍葯的味道,那芍葯本就有醒酒的功效,伴著晚風吹拂過許君竹的面頰,酒也醒了大半。
行走至假山處,只聽見一群婢女的喧鬧聲,許君竹等人甚至驚奇,太平公主不禁皺了皺眉道:「不知又是那個丫頭出了什麼事了,真是叫人惱怒。」說罷,便向吵鬧聲走去。
許君竹與上官婉兒見此,相互對望,也跟著太平公主去了。
走過去方知是公主府的婢女不小心弄髒了府中的畫卷,因為害怕而在此哭鬧。
太平見此,心中氣惱,也不分緣由上去給那婢女一巴掌,那婢女嚇的花容失色,連忙跪地求饒,太平公主並不滿意,呵斥著婢女要將她趕出公主府去。
許君竹見此,心中不忍,急忙上前阻攔:「公主殿下莫要動氣,敢問這畫卷破損何種程度,如果可以君竹願意幫忙修補。」
太平公主笑道:「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畫卷,只是一幅人物卷軸罷了,可是,不論怎樣,也要教訓下這賤婢,免得她以後再如此毛手毛腳的,讓她長個記性。」
許君竹淺笑:「既如此,可否賣君竹個人情,放了這丫頭,怕是經歷了這次,下次她定會小心謹慎的。」
太平公主見許君竹出面求情,話語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也不想再駁她的面子,也就順應著答應下來。
「既然許小姐求情,那哀家就饒了這丫頭一回,還不將畫軸撿起來給許小姐看看。」
那婢女急忙磕頭道謝,戰戰兢兢的將畫軸撿起遞給許君竹。瑤琴見此立刻會意,從那婢女手中接過畫卷,交給許君竹。許君竹打開卷軸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那畫捲上畫著的是一個女子的肖像,白衣飄飄,芳華絕代。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清楚的看到了許君竹面龐表情的變化,忍不住問道:「許小姐,怎麼了?可是這畫卷不好修補?」
許君竹回過神來輕聲道:「哦,沒什麼,可以修補,只是公主,敢問這幅畫修補好了以後能夠借我一段時日?」
太平公主聽此咯咯笑道:「既然小姐喜歡這畫卷,那就送給小姐好啦,全當做是太平送給小姐的見面禮。」
許君竹捲起畫卷,笑道:「公主太客氣了,如此大禮,我是不敢收的,玩賞過了,就送還公主。」隨即向太平公主道謝,隨即便帶著瑤琴、雪劍行色匆匆的離開了公主府。
天空中,高懸著一輪半月,月光由明轉暗,亦如太平公主的笑容,讓人捉摸不透。旁邊的上官婉兒望著許君竹遠走的背影輕聲道:「殿下,就憑這畫卷,真的能留住許君竹的心?」
太平公主笑的得意:「放心吧,這秘密是我從母后那裡得知的,到了九月登基之後,你就等著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