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四十五 雪山傳說
    四十五雪山傳說

    出了皇宮之後,憶荷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去哪裡,找自己的父親嗎?可是,如今連唯一的希望也已經覆滅!

    於是,她精神恍惚地出了城,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專心修煉毒術。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修煉以來,她似乎戀上了那種沉迷於毒術的感覺,難以停止。

    突然感到身上又痛又癢,似乎有無數只螞蟻在噬咬著自己的肌膚,又有無數只蜘蛛狂飲著自己的鮮血,無數條毒蛇纏繞著自己的內臟。

    一時之間,憶荷難以抵擋這種痛苦,朦朦朧朧之中,看見原教的幾個教眾朝她走來,看見她的樣子,驚叫連連:「憶荷姑娘,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憶荷驚慌地問:「什麼樣子?」

    教眾不敢回答,只是低著頭說:「我們是奉宇柘教主之命,暗中保護憶荷姑娘的。如今京城的事情已經了結,憶荷姑娘跟著我們去見教主吧!」

    憶荷驚奇地問:「宇柘不是去了靈霞山嗎?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宇柘去了靈霞山後,迅速地平了內亂。雖然他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眾望所歸,終於坐上了教主之位。由於他心裡擔心憶荷,再加上京城有些事情要處理,於是也匆匆上京了。如今,正在不遠處稍作歇息。

    而這些教眾,是那次上岸後,宇柘吩咐他們暗中保護憶荷的。

    可是,憶荷卻感到身體越來越難受,再也支撐不住,暈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只見宇柘正傷神地望著自己。憶荷慘然一笑:「我們終於還是見面了!」

    「憶荷,不要說話……」宇柘心疼地看著她,「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宇柘,我知道我要死了!」憶荷淒然地說,「我已經逃了太多次,這次,我想……我是再也逃不過的!」

    「怎麼會呢?」宇柘柔聲道,「你也知道你逃過很多次,那麼這一次,你一定可以逃得過的!」

    「宇柘……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伴著我……」憶荷憂傷地說,「以後我不在了,也許你就再也用不著這麼難過了!」

    「不!憶荷!你不准說這種話!」宇柘忍不住將憶荷從床上抱起,緊緊地摟著她,「你只是練功過急罷了!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憶荷笑了笑說:「知道嗎?我不後悔!至少,我做了一件對得起自己的事!我竟然依靠自己的力量,逼得玉芙就法!我不再那麼沒用……」

    宇柘難過地笑著,憶荷,你可知道,就為了你的倔強,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不過,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這一生,此心只為卿!

    憶荷呆呆地說:「我怎麼感覺我的身體那麼難受?似乎……似乎已經不是我一樣!」

    宇柘痛苦地安慰她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憶荷痛苦地說,「我覺得……我覺得……」她也不知怎麼描繪那樣一種怪異的感受,突然一口血湧上喉嚨,她忍不住吐了出來,只見那血已經烏黑,憶荷駭然地說:「宇柘……我知道……我要死了!」

    宇柘趕緊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痛苦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宇柘……答應我好不好……帶我回雪山……」憶荷氣若游絲地說,「讓那潔白的雪花埋葬我……好不好……」

    「不!憶荷!你不會死的!」宇柘悲痛地說,「我帶你去找名醫!總有人會醫好你的!實在不行,我帶你去找傳說中的黑色森林……」

    「不會的……」憶荷淒然地笑著,「黑色森林不只是傳說,它真的存在……它無處不在……我想,我們都被詛咒了!」

    「憶荷,不管這詛咒有多邪惡,相信我,我會陪著你一起破解!」

    「宇柘……求你……」憶荷緊緊地抓著他,「求你帶我回雪山……現在,我不想去別的地方……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雪山才會有著些許的安寧……」

    宇柘點了點頭說:「好!我帶你回雪山!那是我們的定情之地,我們回雪山……我們立即成親……好不好?」

    憶荷疲憊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說:「好……可是,我好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我只想睡覺!」此時,只有她的眼淚才是清明的。看著她痛苦的神色,宇柘心疼地為她拭去眼淚,朝著外面大吼了一聲:「凌玥,備馬車!」

    外面傳來凌玥恐慌的聲音:「不要!憶荷姐姐變成那麼可怕……我不要……」聲音之中帶著哭腔。

    「快!」宇柘厲聲吼道。

    憶荷朦朦朧朧之中,聽到凌玥說自己變得那麼可怕,她大惑不解,趕緊朝自己的身上摸去,可是,明明身體還完好無恙啊!想起有血無骨的毒妖,憶荷又特意摸了摸自己週身的骨頭,可是,一切仍是那麼完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宇柘看出了憶荷的驚惶和疑惑,安撫地笑了笑:「憶荷,沒事……你知道凌玥就是喜歡胡說……你只不過是……」頓了頓說,「你只不過是曬得黑了一點點,不過,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我的憶荷!」

    聽到自己只不過是變黑了,憶荷這才安下心來,不過,還是有些驚慌地說:「把鏡子拿來,我想看看我變黑的樣子,肯定很難看!」

    「憶荷,不要!你現在身體這麼弱……等會兒吧……現在最要緊的是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去變漂亮啊……」

    見宇柘那麼一副驚慌的樣子,憶荷更加疑惑,無奈身體實在太過痛苦,而且被宇柘緊緊地抱在懷裡,動彈不得,所以,只好安靜地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現在的樣子。

    真的是好累啊!是不是可以就此長睡呢?

    恍恍惚惚中被宇柘抱上馬車,恍恍惚惚中聽見宇柘深情地在耳邊說:「憶荷,堅持住!我會帶你回雪山……我們會在我們相識的地方成親……」

    「不……宇柘……對不起……我一直騙你……其實……其實我愛的人……始終是……」這是誰的聲音?是自己的嗎?可為何那麼飄渺,那麼不真實?

    「憶荷……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中另有他人……你知道嗎?很早的時候,我以為你的心裡是有我的。可是後來……後來我發現,你的眉頭之中,深深鎖著另外一個人,我不敢知道他是誰,因為,我一直固執的以為,你是屬於我的!」說到這裡,宇柘苦笑了一聲,「我一直說你固執,其實,我比你更無可救藥!明明知道相愛無望,可是……可是……我卻不願放棄!」

    「宇柘……我……我知道你對我好……很小的時候……自從見到小白狐哥哥後,我就不再孤單……可是後來,小白狐哥哥卻不理我了……他讓我一直等待……一直等待……等啊……等啊……直到小白狐也已長大……他也沒有再出現過……再次相見時……我們都已經長大……可是……我們還是那麼孤單……」

    「憶荷,不會的!從此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再孤單……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哪怕,你真的不愛我,可是……我只要知道,我愛你……這便足夠!」

    「宇柘……我要死了……攜手江湖的奢望也許只有等下下輩子了!」

    「憶荷……不管此次前路如何,總之攜手江湖的美夢我會一直堅持!也請你不要放棄好嗎?」

    「宇柘……你真是……何苦……何不忘了我……找一個真正愛你的女子……與她攜手江湖……生死相隨!」

    「憶荷,如果你還記得……如果你記得的話,那你就不應該忘了最後一句話『此心只為卿』!」

    憶荷的嘴角浮現一個淒美絕美的笑容,沉沉地睡去。

    就這樣睡著吧!從此以後,不問世事,只為那人簫聲流連!

    看到憶荷沒了呼吸,宇柘悲傷地撫摸著她的臉,自己的淚水也忍不住滴落在她的臉上。

    他抱著憶荷,緩緩走出了馬車,眼前,就是淒寒入骨的雪山,此行只花了他們三天時間,可是他們卻說了那麼多話,似乎把下輩子的話都已說完。憶荷也流了那麼多淚,宇柘的心是那麼痛。

    「憶荷,你睜開眼看一看啊!」宇柘悲痛地說,「你不是一直很想再次回到雪山嗎?為什麼,你連這麼一會兒都不願等呢?難道,你只是不想和我成親,所以,你裝睡躲避我?」

    「教主請節哀!」那個當作馬伕的教眾安慰道。

    「你說什麼!」宇柘怒道:「憶荷沒有死!聽到沒有?她沒有死!」

    「宇哥哥,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凌玥也哭了,「憶荷姐姐已經死了!我們都知道,她已經死了!」

    「凌玥!」宇柘凌厲的說,「不許再胡說!憶荷姐姐沒有死!」

    「好!就算她沒有死!可是,她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凌玥話音未落,就被宇柘凌厲的眼神給嚇住了,只好哭著閉口。

    宇柘不再理會他們,抱著憶荷,往雪山上登去。

    這天的雪似乎比任何時候都猛烈,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不一會兒就落滿了宇柘的肩頭,宇柘將憶荷緊緊地摟在懷裡,不讓雪花沾到她。可是,雪花是那麼的兇猛,不放過憶荷的每一寸肌膚。沾到憶荷的一霎那,它們都似受了驚嚇,往別處散去,竟然變成了紫黑色!

    宇柘心疼地為她拂去身上的雪花,喃喃地說道:「憶荷,你看著雪花多美!」

    可是,憶荷又怎麼可能聽得到?她真的已經永遠都不可能睜開眼了!

    終於攀上了雪山,來到初識的地方,宇柘輕輕將憶荷放下,小心地為她拂去眉眼之間的雪花。他癡癡地看著她,輕輕地說道:「憶荷,我說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始終如一!當初你的欺騙讓我傷心欲絕,我逼迫自己離開你,放棄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會更痛苦!」

    他呆呆地看著憶荷:「我不會再欺騙自己!憶荷……讓這漫天雪花見識我們這大喜時刻!」

    他執起憶荷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胸口,愛憐地說:「憶荷,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宇柘的妻子!攜手江湖,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此心只為卿!」

    他俯下身,吻了吻憶荷紫黑的嘴唇,強忍悲痛地笑了笑:「憶荷,我又在做壞事呢!你醒來罵我啊!」

    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喚,憶荷卻是再也醒不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宇柘已經全身冰冷,臉色蒼白之際,凌玥和那個教眾也走了過來。見到宇柘失魂落魄的樣子,凌玥傷心地說:「宇哥哥,你看……憶荷姐姐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了!」見宇柘一動不動,凌玥趕緊為他披上自己準備的白裘說:「宇哥哥,你看,這雪地裡這麼冷,你還是跟我們下山吧!」

    「你們下去吧!」宇柘冷冷地說,「我本來就是屬於這裡的!」

    「宇哥哥!你好不負責任!你明明知道你不走我們是不會走的!可是,你非要留在這裡!我們都要凍死了!」

    「我沒強留你們!」宇柘仍是冷冷地。

    「教主,您這又是何必?趕緊將憶荷姑娘埋葬,我們好回去啊!」

    「憶荷已是我的妻子,從此以後,你們不准對她無理!你們要叫她教主夫人!聽到沒有!」宇柘很少發怒,發起怒來,卻自有一種威嚴,「你先帶著凌玥下山!」

    可是,凌玥哪裡肯走?見狀,宇柘也不管她,由了她在一邊傷心地看著自己。

    不知不覺,雪花越來越大,儘管宇柘不斷地拂拭著,但是,那雪花似乎是著了魔一般,帶著狂野之氣,呼嘯而落,似乎也在哀歎著這位佳人的隕落。

    最終,雪花就這樣埋葬了憶荷!

    宇柘悲痛欲絕,伸手將一棵枯木用掌風劈開,他的嘴角由於與憶荷接觸而中毒流血,紫黑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枯木上,他以手指蘸血,一筆一劃地在枯木上刻畫著,身體被那劇毒之痛侵噬,可是,再痛又怎麼比得過這淚水的悲痛與無助?「愛妻憶荷」,簡單的幾個字,卻似乎用盡他一生的時間,他用自己的鮮血在底下畫了一朵星辰花,此心永不變,可是,伊人卻早已不再!

    宇柘長嘯一聲,跪在雪花砌成的丘墓前,痛苦地說:「憶荷,此心只為卿……我向你允諾……從此以後,只有你是我的妻子!不會再有別的女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岳母!我會找到岳父……我會陪著他一起來看你!」

    佳人從此絕,此恨何時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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