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要見他。」寒月問一當值教眾道。
「回寒月姑娘,教主現在正在殘月堂和各位堂主聚會商議事情。」那人答道。
寒月立刻向殘月堂行去,心中暗自奇怪道:有何事居然要緊到連夜商議?很快,寒月到了殘月堂,正要進去,卻被門衛擋住。
「讓開。」寒月冷冷道。
「教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內。請寒月姑娘體諒。」門衛為難道。
寒月不說話,卻忽然發招,點中了兩個門衛的穴道,那兩人登時僵住,臉上神情十分奇怪。寒月笑了笑,正欲推門進去,誰知就在這時,門開了,寒星走了出來。
「你在這幹什麼?」寒月知道,寒星以往是從不過問教中事務的。
寒星並沒有立即回答,卻對那兩人道:「本教教你們看住門,你們做不到就是失職,而失職的下場就是死。」說完寒星雙掌發力,擊中二人死穴,那二人頓時魂歸天國,寒月沒想到寒星會因為這個原因殺人,事先沒有預防,待要搶救,已是不及,不由得大怒,冷笑道了:「師弟何時當了教主,變得這般凶殘起來了?」
她聽寒星自稱「本教」,自是當了教主無疑。
「師姐,這不是凶殘,這是賞罰分明。」寒星道:「沒嚇著師姐你吧?」
寒月雖然奇怪寒星何以會變了這麼多,但是事不關己,她也不想過問,況且,看寒星的樣子,即使問他,他也不會說出原因。如今教主易人,自然要問及雲天際,寒月道:「師父呢?」
寒星道:「爹他覺得自己受不了這些尋常事務,決定和令堂一起歸隱,再不出江湖了。」
「什麼?」寒月自然驚訝。
「這是爹留給你的信,你自己看吧。」寒星道:「我和四大堂主正在商議如何消滅武林,師姐要不要參加?」
「你都不許我進去了,我何必還要進?」寒月拿到信,冷笑道。
「師姐說笑了。」寒星笑道:「我哪裡會想到師姐今夜會回來,所以下了不許任何人進來的命令。命令一下,即使是錯的,他們也得執行啊,既然他們執行不力,自然是罪該萬死。」
「我對消滅武林沒興趣,你去忙吧。」寒月拿過火把,展信要讀。
「師姐,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再也不用凌府了。」寒星道:「我雲寒星是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子在外面受罪的。」
「你是什麼意思?」寒月聽他的弦外之音,便是師父雲天際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外面受罪了,一時不敢相信。
「師姐自然知道。只是……」寒星笑道:「爹他正在練無極心經,是不能動感情的,師姐要是真去找他,一個把持不住,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師姐是知道的,令堂就是在第一次動感情的時候,經脈盡斷死的。不過我爹的無極心經還差的遠,即使真動感情,頂多也就是武功廢盡,不會有生命危險。」
「師弟,師姐是不是應該重新看你了?」寒月冷冷道。
「師姐,我不過是想贏而已。」寒星道。
「他是你爹,你怎麼可以這麼待他?」寒月道。
「正因為他是我爹,我才待他這麼好。」寒星道:「難道你不覺得他很窩囊嗎?他分明是喜歡師姐你的,可是他連承認都不敢,畏畏縮縮!如果他真能給你幸福,我雲寒星也無所謂,可是他不能!既然他不能,只好由他的兒子來代勞了。」
寒月聽了,有些震驚,但是無可否認,這是事實。
寒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淒然一笑道:「這是師父留給我的信,我會照著信的內容做的。師弟,你贏一半了。」
寒月就著火把的光,低頭正要讀信,忽然眼一花,手中的信居然被人硬生生地抽走了。寒月心中一凜,她的功力,即使在人才濟濟的殘月教,也沒幾個人能敵的,這奪信之人的功力,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一個人的命運,難道要靠一封信來決定嗎?」凝寒聖母道,是她奪了寒月的信。
「我的事情,自有我自己作主,不用前輩提醒。」寒月冷冷道:「請還回晚輩的書信。」她的語氣雖然客氣,但客氣之中已有殺氣。
「居然動了殺氣,你很恨我嗎?」凝寒聖母笑道。
「前輩既然能追到殘月教,自然也知道原因了。」寒月道。
「果然是冰雪聰明,和月兒一樣。」凝寒聖母讚道。凝寒聖母能追到殘月教,自然是已經知道寒月乃星月的女兒,是以二人有以上言語。
「承蒙誇獎。」寒月道:「是不是前輩老了,耳不聰,目也不明瞭?難道還要晚輩重複一遍?」
「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娘,可是那也是逼不得已……」
「我娘?前輩,你知道我娘是誰?快告訴我啊。」寒月岔開她的話道。
原來是凝寒聖母。寒星暗驚:先前答應爹要殺凝寒聖母為星月姑娘報仇,現在一看才知道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凝寒聖母的功力似乎高不可攀。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什麼事能難倒我雲寒星?不能力勝,自然智取了,而且看凝寒聖母現在的樣子,只要師姐出馬,定能出師大捷。
凝寒聖母聽寒月的話,便是不想認星月和東方亮為父母了,顯然大受刺激,道:「你……你不想認你娘親?還有你爹東方亮?是了,那天你去東方家的祖墳,卻沒有拜祭。」
凝寒聖母神情頗有些瘋癲,寒月卻絲毫不加理會,只是上前拿了凝寒聖母手中地那封信,轉身要走。
「不要走,吟兒!」凝寒聖母忽然叫了一聲,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種絕望。
「你不要再管我了!你管那個星月姑娘一輩子不行,還想管我一輩子嗎?」寒月站住說了這一句,又繼續走自己的路。
「你給我站住!」凝寒聖母的眼睛開始發紅,神情越來越不對勁,寒星看在眼裡,怕她會對寒月不利,便手中攢力,以對不測。果然不出所料,凝寒聖母忽然便發掌向寒月打去,寒星連忙飛身上去接了一掌,四掌相抵,寒星頓時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空中遊蕩,身子被凝寒聖母擊出好遠。
「師弟……」寒月聽到動靜的時候,寒星已經飛了出去,寒月連忙奔上前扶起寒星道:「你沒事吧?」
「應該死不了吧。」寒星強壓痛苦笑了笑,但是他的傷勢不輕,吐出一口鮮血後便暈了過去。
這時,殘月教如臨大敵,四大堂主聽到動靜,已經召集了人馬過來,將凝寒聖母團團圍住。
「寒月姑娘,一塊上吧。」邪風堂堂主蔡能性急。
但寒月搖了搖頭,制止了他。這時凝寒聖母已走到了寒月面前,怒道:「你分明是月兒和亮兒的女兒,你為什麼不認他們?我知道你和雲天際的感情很深,但畢竟是他害死你爹娘的。」
「害死星月姑娘的人是你,凝寒聖母!是你讓星月姑娘練無極心經的,你明知道那種武功,是逆天而行的武功,不能動qing動性,可是你還要她練!」寒月道。
「不是我,是雲天際害她的!」凝寒聖母有些驚恐地道:「要是月兒沒有遇見雲天際的話,她不會死的。」
「不是,是你害死她的。你生為武林正派前輩,卻讓自己的徒弟去學這種隨時會走火入魔的武功。」寒月道:「說得好聽一些,你是為了天下蒼生;說得難聽一些,你不過是沽名釣譽,犧牲星月姑娘一生的幸福來為你贏得凝寒聖母的聲名而已!」
「我沒有!」凝寒聖母忽然欺身上前,扼住寒月的咽喉道:「我沒有,我讓月兒學無極心經完全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沒想到天下居然會有雲天際那麼深情的男子,居然能破星月二十年的苦修,我沒想到!我以為,天下男子皆薄倖的。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用月兒的性命來換取我的聲名,你快說,我沒有,是不是?」
寒月心道:如今師父棄我而去,竟然活在這世上的寒月比不上死去的星月,倒不如這個寒月也死了。心意一定,寒月道:「你有的,如果你沒有的話,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你醒的時候不這樣想,那麼你睡著的時候也一定這樣想。」
「我沒有!你再說,我殺了你!」凝寒聖母的手勒緊了。
寒月沒有說話,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凝寒聖母看著寒月,一臉怪異的神情,眼看便要斃寒月於掌下。
「難道你害星月不夠,還要害星月的女兒嗎?」雲天際的聲音不知何時飄了出來。原來四大堂主知道大家不是凝寒聖母的對手,於是找了雲天際出來。
凝寒聖母的手隨著雲天際的話一抖,她看著寒月,恍惚中便看到了星月,她展眉一笑,用枯乾的手撫著寒月額前的鬢髮道:「月兒,原來你沒有死,這麼多年來你一定是生為師的氣了。是師父不好,不該讓你學無極心經,更不該讓你嫁給亮兒。現在好了,趁師父現在還活著,我要給你和雲天際舉行婚禮。」她回頭向雲天際招手,雲天際有些猶豫地上前,但凝寒聖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看你,都高興地傻了!從今天開始,凝寒聖女星月姑娘和雲天際正式結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月兒,天際,你們高興嗎?」
「我很高興。」寒月道,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即使這是一場夢,即使凝寒聖母叫的是星月的名字,但這樣真實過,也便可以了。
「我也很高興。」雲天際道,但是忽然,他便皺眉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無極心經是不允許動真情的。
寒月扶住他,既喜且悲,喜的是師父真的是喜歡她的,否則不會動真情;悲的是既然練了無極心經,便是永遠也不能停下來了,師父這一輩子,是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的了。她看著雲天際道:「天際,你是喜歡我的,你騙不過我的。」
雲天際不敢看她,將目光投向別處。這時凝寒聖母忽然道:「咦,天際,你怎麼也練無極心經?哎呀,你走火入魔了,快坐下。」於是不由分說拉雲天際坐下,要為他療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寒月看得出這一仗打得很辛苦,稍有差池,便是兩個人的性命。
「寒月姑娘,教主已經沒有大礙了。」這時有人過來稟報寒月道。
「知道了。」寒月這時才想起,寒星為自己硬接了凝寒聖母一掌,而自己只顧著雲天際,不覺有些愧疚,道:「你們好好看著師父,不准任何人打擾他們,帶我去看師弟。」
那些人領命後,寒月便去看寒星,但到了房間後才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人。「師弟呢?」寒月有些心疑地問。
「剛才明明是送到這裡來的啊,怎麼就不見了?」那小卒奇怪道。
寒月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走出房間,向殘月堂飛奔而去。
「教主,你怎麼來了?」蔡能連忙上前扶住寒星。
「蔡堂主,我命令你,馬上將凝寒聖母打死。」寒星道。
蔡能驚訝道:「可是,打死凝寒聖母的話,老教主不也就……」
「現在我是教主!如果你再不出掌的話,你的妻兒活不過今天晚上。」寒星很冷酷地道。
蔡能知道寒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雖然很是為難,卻還是不得不做。他慢慢走到凝寒聖母背後,道:「教主,得罪了。」
這時,殘星堂堂主吳名震道:「教主,不如等寒月姑娘來再商量一下吧。雖然凝寒聖母要殺,可是現在下手,老教主恐有不測啊」
寒星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是不服我的管制,執意要我爹重新掌教了。」
「屬下不敢。」吳名震看出寒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不是片言隻語能勸服的。此刻只盼寒月能早點來,只有寒月,才能管得住寒星。
吳名震這樣想,蔡能自然也這樣想,就盡量在拖延時間。寒星冷冷一笑,忽然隨手抽過一把長劍,奮力一拋,那長劍立刻刺入凝寒聖母的背部。凝寒聖母正在運功,此刻忽然受傷,馬上有走火入魔之勢。
「天際!」待寒月趕到的時候,凝寒聖母因真氣逆轉,導致雲天際也遭此厄運,加上雲天際本來就走火入魔,當即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寒月小心地摟住雲天際,不停的顫抖著道:「不要死,天際,你不要死!你不是很高興和我結為夫妻嗎?如今你我還沒有享受一日幸福,難道你就要棄我而去嗎?還有,你說過要保證我一生幸福,不讓任何人欺負我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死了呢?……」
「寒月,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雲天際斷斷續續道。
「寒月?」受了重傷的凝寒聖母似乎清醒過來,道:「我想起來了,我這次來是為了吟兒的,寒月就是吟兒了。吟兒,吟兒!」
「這裡只有寒月,沒有吟兒。前輩,你是叫我麼?」寒月道。
「月兒,你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是星月和東方亮的女兒呢?」雲天際問道。
「為人子女,自然要為人報仇雪恨。既然我不可能殺你,倒不如就不認這個親生父親。」寒月道。
「原來如此。」凝寒聖母道:「吟兒,我知道你對雲天際情深意重,我這次來也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這麼一說,寒月和雲天際不免有些狐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聽凝寒聖母道:「天際,當年你與星月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如今既然吟兒這麼喜歡你,你也一般喜歡吟兒,倒不如成就美事,也算是續了星月未了的心事。你看如何?」
雲天際聽了,心道:如今我五臟六腑錯位,已經是命不久矣。而月兒為了我,大概從初解風情時便沒有快樂過,不如就答應了,或許能讓月兒快樂片刻。片刻之後,我自西去,而月兒應該也能從這個惡夢裡走出來,去過她真正的生活。這般一想,雲天際點點頭道:「好的,在下願聽從聖母的吩咐。」
「爹——」寒星叫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什麼,他無力地揮了揮手,踉蹌著回房去了。
寒月將雲天際摟得更緊了,因為她知道雲天際的想法,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雲天際的臉上,雲天際心裡一陣抽動,真情一動,隨即傷及全身,痛得徹骨,雖然強忍,還是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
「怎麼樣?你沒事吧,天際!」寒月道。
「你叫我的名字比叫師父還熟練啊。」雲天際知道寒月傷心,故意開玩笑道。
寒月有些羞澀,但卻很平靜地道:「從我十七歲開始,我就在夢裡叫你天際了,自然是很熟練的了。」
「這麼說,你是從十七歲開始喜歡我的了?」雲天際道。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天你教我和師弟那招『鯤鵬展翅』,誰知我飛到空中的時候,卻不小心拉傷了筋脈,眼看就要從空中掉下來,是你飛身將我抱住,躺在你懷裡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這就是我一生一世想追求的。從那一天開始,你就頻繁出現在我的夢裡了。」寒月道。
「那天你穿著一件淺紫罩袍,頭髮用一根白色絲絛簡簡單單地束在腦後,很素淨,也很漂亮。」雲天際道。
「原來你也記得。」寒月先是一笑,接著卻歎了口氣道:「那天也是我最後一次用白色衣飾,因為那天你殺了一個人,那個人的血濺到了我的束髮絲絛上。白色衣飾上的血跡太明顯,我受不了。」
「我知道你不想殺人,我也不想你殺人,可是我怕我一說,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所以任由你去做你認為該為我做的事,我是不是很壞?」雲天際問。
「沒有,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寒月道。
雲天際看著寒月,忽然道:「月兒,我好希望能活下去,和你一起遠離江湖,過著只有你和我的生活。」
「天際,你會沒事的,我們一定能去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快快樂樂地生活。」寒月道:「只要你不放棄,我們一定可以。來,我為那療傷。」
「不用了。」雲天際搖了搖頭,道:「不用虛耗內力了。你我都明白的很,我的傷是沒的救的。在我臨死之前,我居然能把自己的心裡話說給你聽,我已經很高興、很滿足了。今天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月兒,你答應我,我死後,你一定另找個好郎君,然後幸福地活下去,不要想著我。」
「好的,我答應你。」寒月流淚道:「只要是師父吩咐的事,徒兒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