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服務員已經把燴面和醬牛肉端上來了,一起端上來的還有那壺冰糖水。張然先把一碗麵向杜心萍的面前推了推,然後替她倒了一茶杯冰糖水。糖水一入茶杯,一股新香就撲鼻而來,水色還透著微微的淡綠。
張然打開茶壺一看,裡面飄著幾片圓薄嫩綠的黃瓜片,映的一壺水都清涼碧綠的。張然讚道:「小雲姐,你真厲害。只是幾片黃瓜片,就有了化腐為奇的效用。這哪裡還是一壺普通的冰糖水呀,它已經在你的巧手點化下變成了一壺甘甜的『翠瓜香』,讓我們這餐飯都因此而增色不少。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旁邊那些聽過人狼之名,卻並不熟悉張然本人的A校學生們,這回是徹底知道什麼叫名不虛傳了。連一壺加了幾片黃瓜片的冰糖水,都能讓這傢伙安個「翠瓜香」的雅致名字,然後把小雲好一通讚美。你看那個小雲樂的,嘴都合不攏了,估計張然今後一定是最受這裡女服務員歡迎的顧客了。
小雲笑瞇瞇的回去了,杜心萍小聲地笑道:「你可真會哄女孩子開心。」
張然正色說道:「這可不是哄女孩子,這是發自肺腑的讚美和感謝。每個人都應該時刻牢記要尊重別人的付出,小雲姐的細心讓我很感動,稍微詩情畫意些的感謝,只是我回報的一點兒小小心意。」
聽張然這麼一說,杜心萍以為是自己誤解了張然,正準備道歉。忽然看見對面張然一臉計謀得逞的奸笑,再看那邊滿臉笑意,更顯輕盈的穿梭在各桌間的小雲,杜心萍恍然地笑道:「得,她又被你忽悠一次。」
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觀眾們」也是被徹底折服了,都琢磨著:「只以為我們和人家是『冰糖水』和『翠瓜香』的差距呢。現在才知道,這人狼一句話,都能同時起到既抬高自己又捧了別人的雙重功效,真是駟馬難追呀。」
張然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不斷往杜心萍面前的小碟裡夾牛肉。杜心萍忽然想起了剛才的話題,問道:「你剛才說你會算命,真的假的?」
張然也不回答,直接低聲說道:「杜心萍,名字雖美,但以名測命,心萍、心萍,心若浮萍,當有無根之苦,失親之痛。」
張然簡單一句話,就讓杜心萍整個人如遭雷擊。
剛上學,自己的身世杜心萍誰都沒有告訴,她不想別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帶著同情。何況自己也不需要同情,因為自己的養父母對自己很好,猶如親生。雖然經濟上清貧一些,但是自己一家人在一起過的很快樂。不過此時被一口道破自己心中最深的傷痛,杜心萍還是頓生難過之感。尤其是聽張然說是由名測命,不禁暗想道:「難道是我的名字不好?可是『心萍』這名字是父母發現我時,我身上的照片上寫的呀。父親認為這是我親生父母給我取的名字,就沒有改,只是隨了父親的杜姓。真是因為這個名字取的不好才導致我的命運如此坎坷嗎?」
張然本想說一些杜心萍的生活習慣等細節小事的,但覺得那樣並不能得到震撼的效果。他需要杜心萍完全相信他有預測的能力,這樣才能在自己說下面的事情時,引起杜心萍的重視。此時張然一看杜心萍的面色有些淒然,急忙接著說道:「但從你面向觀之,你今後的生活會慢慢走上坦途,親人的生活也會逐漸安逸,如果親人有病的話也會好轉起來。你額間有紅光隱現,年內應該有意外財運。」
當張然說「親人的生活會逐漸安逸,如果有病的話也會好轉起來」時,杜心萍立刻想到了自己的養母多病的身體。「如果不是缺少必要的調養,媽媽的身體會好很多的。」杜心萍想道。
她此時已有多半相信了張然會算命,雖然這聽著有些玄。但不是有把握,有誰敢直接預測別人有失親之痛呢,如果錯了豈不得罪人?所以杜心萍忍不住問道:「我媽媽的身體會好起來嗎?」
張然斷然道:「會的!」
這倒不是張然安慰杜心萍,而是這十年中張然每年都會去探望杜心萍的養父母。杜心萍的父親搞養殖從小發展到大,生活條件一日強過一日。條件好了,母親的身體也得到了充分的調理,已經很少生病了。只是懷念起杜心萍的時候,兩位老人就會和張然敘說杜心萍生前的一件件小事,然後忍不住的落淚。
杜心萍一聽母親會好起來,高興又急迫的問道:「是嗎?會好起來嗎?什麼時候啊?」
看到成功的轉移了杜心萍的注意力,她不再想身世的問題,張然暗自鬆了口氣。如果杜心萍因此傷心難過,那他可就百死莫辭了。他裝模作樣的掐算一番答道:「三至五年吧。」
「啊?還要那麼長時間哪?」杜心萍有些微微的失望。
張然安慰道:「三、五年很快過去的,那時你也畢業工作了,正好可以讓你母親享享你的福」。忽然靈機一動,接著又道,「你不妨建議你父親放棄現在販賣水果的買賣,嘗試一下水產養殖,可能有意外之喜。」
杜心萍驚訝的瞪圓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現在賣水果?這也是算出來的?」
張然只是神秘的一笑。
杜心萍道:「如果不是確認你之前並不認識我,咱們又不居住在一個城市,我真懷疑你跟蹤過我。雖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真有能預測命運之說,不過現在我真有些相信你了。」
張然看到已經產生了效果,就下了今天最後一劑猛藥,說道:「為了證明我的可信性,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個天機。」
杜心萍疑惑的隔著桌子探過身去,就聽張然在耳邊輕聲地說道:「這幾天你會扭到腳。」
感到耳畔溫熱的呼吸,杜心萍臉一紅,急忙坐回座位,嗔道:「這還需要趴在人家耳邊說嗎?」
嗅著還縈繞在鼻端的髮香,張然一副陶醉狀的悠然笑道:「算命總要收點酬勞嘛!」
一聽張然是故意的,杜心萍的臉一下更紅了。看著眼前艷若石榴的羞紅臉蛋兒,張然一時心醉神迷,衝口而出道:「心萍,我愛你!」。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嚇的杜心萍「啊」的一聲輕叫,然後愣愣的瞅著面前的麵碗。
杜心萍感覺自己心跳的猶如擂鼓,甚至比那天在舞台上還緊張。而且剛才自己那聲「啊」引來了周圍許多的目光,這更讓天性容易害羞的杜心萍臉紅的如欲滴血。她終於做了那天在舞台上沒有做出來的事——起身跑出了老何麵館。留下了張然的一臉尷尬和身後的一片議論。
「浪漫嬌女怎麼跑了?她的臉怎麼紅成那樣?」
「你看人狼臉上那副表情,只定沒幹好事。之前我看到他把嘴湊到杜心萍的臉上去了,然後美女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了。」
「是呀,是呀,我也看到了。」響起一片低低的附和聲。
「這傢伙,上回是抱,這回不是直接改親了吧?」
事實是杜心萍把耳朵湊過去的,但這些位仁兄的主觀意識裡,已經把張然定位為「人形之狼」,自然看到的是另一種結果。
不理這些人的低聲議論,張然和小雲打過招呼,謝過了何老大,也走出了麵館。出門時小雲還一副好心的樣子小聲對他說:「感情的事是急不得的。」弄得張然哭笑不得。
到外面風一吹,張然感覺精神了不少,心思也活絡起來,自語道:「沒關係,以心萍的性格,雖然容易害羞,但如果是她不喜歡的人,她會直接明確拒絕,而不會緊張到跑掉。」說到這兒,張然不禁自顧自的呵呵笑了起來。然後又暗自思量著:「我記得藝術節之後沒多久,她的腳就扭了,那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等到事情發生之後,她一定會完全的相信我,到時候我再提醒她注意保護自己,她應該會認真對待。可該如何說呢?」
想到這裡張然不禁苦惱起來。
他剛才曾考慮過直接告訴杜心萍兇案的事。但是,這還沒有發生的事實在是玄的讓人難以相信。就算杜心萍相信了,能怎麼辦?知道自己的命運並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尤其是如果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亡,那種等待的痛苦絕對是對心靈的煎熬和精神的折磨。就像那些癌症患者,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還好,一旦知道真相,反而因為精神承受不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壓力,而更快的走向死亡。他可不想杜心萍也生活在這種等待恐懼降臨的痛苦中。
可該如何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