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悠悠 正文 20.斷玉之謎
    莒國高聳入雲的大殿之外,穿著朝服,帶著玉冠,腰繫錦帶的都尉匆匆的向著幾百級台階爬去,腳步有點沉,以至於台階上的灰塵從他腳下散開,而後升起。

    大殿之內,金光刺眼,完全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莒郊公四平八穩的坐在王座之上,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座下嫵媚的舞女。

    舞女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

    大殿兩旁,幾個在朝堂上裝聾作啞的大臣此刻也正在評頭論足,看他們的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完全一副指點江山,運籌帷幄,穩霸諸侯的派頭。

    正在這緊要關頭,突然從外面進來一個內侍,跪倒後稟報道:「君上,都尉大人在外求見?」

    莒郊公對這樣的話語是充耳未聞,甚至連眼睫毛動都沒有動上一下。

    於是等了一會兒,內侍又小心的稟告了一次。

    莒郊公這會才有點不耐煩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內侍還等著最主要的下文,但是莒郊公卻遲遲不說,內侍只好自作主張的起身退下。

    內侍來到殿外,都尉急忙上前問道:「怎麼樣?」

    內侍搖了搖頭,無奈的道:「君上說『知道了,知道了!』」

    都尉一聽這模稜兩可的答案,氣憤的道:「這是何意?」

    內侍也是無言以對,不知所以然。

    又在外面等了個把時辰,都尉實在有點等待不下去了,於是抬腿便往進走去。

    內侍打算去攔,結果都尉一甩手,他便連退兩步倒在了地上。侍衛們多半知道都尉的脾氣,也知道莒郊公的反常,於是就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

    都尉來到殿前,整了整官服,咳嗽了一聲,上前匍匐在地打算去拜,正在這時,莒郊公卻突兀問道:「免了!不知道卿來找本公何事呀?」

    都尉跪在地上,只是看了看四周卻不回答。

    莒郊公心中明瞭,不情願的揮了揮手,於是音樂頓停,舞女們都款款退了下去。兩旁大臣也厭惡的看了一下都尉,起身向莒郊公彎躬行禮,統統後退。

    看著都要退下,莒郊公卻道:「老太傅就不必了,本公有不解的還要問問你的意見呢!」

    「老臣遵命!」正打算離開的太傅,邁動著年老的身軀又回到了座位。

    看著該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莒郊公面色嚴厲的向都尉道:「起來吧!有什麼事說。」

    都尉起身道:「君上,另外兩塊斷玉,微臣幫你弄來了。」

    聽見都尉這樣說,莒郊公須臾之間,臉上充滿了微笑:「卿快快取來,讓本公看看,其中當有何秘密?」

    都尉於是匆忙從袖中取出遞了上去,莒郊公兩玉拿好,又呼喚內侍取來另外的一塊。

    三玉一拼,看了半天,沒看出個名堂。

    於是招了招手衝著太傅道:「太傅?你給本公當年說,玉中含有天大的秘密,本公怎麼未能瞧出,你來幫本公看一下這個天大的秘密吧!」

    太傅從莒郊公手中接過斷玉,三玉拼在一起,玉中間呈現一個篆雕的「和」字,四周的花紋乃是四條小魚,瞅來瞧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年他也只是聽人說而已。

    莒郊公看著他一看就是半天,等的有點著急,催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聽見詢問,太傅向著莒郊公行禮道:「君上,當年先君說,若是沒有人解開此玉的秘密,便可去問太師!」

    莒郊公無奈的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同去太師府走一趟吧!」

    太師乃是三公之一,位極人臣。

    莒國的這個太師,乃是曾經先君的重臣,現在業已老邁,再加上身體不好,如今只是一個地位的象徵而已,只是個再虛也虛不過的官職了。看見莒郊公到了,也只能有侍者扶著,勉強的出來接見。

    四人入座,莒郊公也不繞彎子,將玉遞交到太師手中,詢問其中的秘密。

    老太師用顫抖的雙手捧著玉,有點感慨的道:「終於還是見到這塊玉了!」

    他的牙齒也掉的差不多了,說話也有點咬字不清。

    看著他發感慨,莒郊公不耐煩的暗示道:「老太師就直說吧!」

    老太師卻不急,依舊慢悠悠的接著說:「當年莒國內亂不斷,展輿當國君後,奪走了『群公子』秩的權利,群公子懷恨在心,把公子去疾從齊國召回,立為莒國君主。展輿在吳國避難,他的黨羽務婁等三人奔赴齊國,帶走了『大龐』、『常儀靡』二邑。後來,『牟夷』又去魯國,把『牟婁』及『防』二邑送給魯國。

    「後來呢,魯國伐莒,攻佔了『郠』。『郠』乃是莒國的門戶,因此,莒國西疆撤走了所有防守部隊。國君去疾死後,蒲余侯殺公子意恢,從齊國迎回了先君,成為國君,此時莒國已經成為齊國的附庸。

    「先君當了國君之後,立志要擺脫齊國的控制,於是打算傾盡全國之力,向齊國用兵,然而先君也知道,這是一場沒有多少勝算的仗,為了給己氏留下一點血脈,就找了三位信得過的大臣,帶著三個公子及公子和他們家人們,隱居他鄉,希望國不昌盛,他們永遠也不要回來。但是同時先君又懷著僥倖心理,想著若是萬一莒國再度興盛起來,眾公子便會回來,於是便雕刻了這塊玉。

    「如今小國不斷的被大國吞噬,莒國怕也不例外,莒國需要做的便是不要再有內亂,眾公子之間不要再爭來奪去,國家尚存,眾公子才有地位,若是有朝一日,國家不存,眾公子還有什麼可爭的。

    「先君讓公子們離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為君上免除內爭的緣由,希望君上安心治國,從內部強大莒國,才能抵禦大國的欺凌。

    「雕刻此玉,並說其中有個天大的秘密,那麼離去的眾公子若是懷有異心,打算爭權奪利,那麼一定會在回國之前想辦法得到此玉,到時候三玉一合,便可理解先君的一片苦心。和,只有家和才萬事興。

    「老臣就是不知道君上是怎麼得到此玉的?」

    莒郊公聽見老太師說完,也不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起身逕自離去。都尉也是一言不發,跟著離去。唯一太傅,微笑著向老太師打招呼道:「太師請抱住身體,我們先行告退了。」

    老太師被侍者扶起來,急忙道:「玉,玉,玉?」

    於是走了沒兩步的太傅,又折回了拿上了玉。

    莒郊公隨後頒下兩道國書,第一道便是用國禮安葬了公子勝和郯伯夷;第二道便是接己烏和公子勝的家人入宮認祖歸宗。

    從此以後莒郊公打算大治,但是莒國頑疾已深,而且蒼天也沒有留給他太多的時間,沒過幾年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在太傅府,都尉靜靜的站著,他很清楚太傅找他為了什麼事,在君上面前,這老傢伙不好和他再說,因為為魏章的死,該討要的都討要了,但是此處就大不一樣。

    太傅沒過一會兒便走出來見他,臉色就像見到仇人一樣的向著都尉問道:「都尉,當年老夫將魏章托付給你的時候,你是怎麼給老夫答應的,你還記得嗎?」

    都尉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記得!」

    「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在君上面前,給老夫保證要親手擒住殺害我兒魏章的兇手的,沒有忘記吧?」又是一句冷冷的問話。

    都尉依舊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沒有!」

    太傅突然微笑了一下道:「那你的諾言呢?」

    都尉正色的道:「既然我們現在都知道了斷玉的秘密,當初完全是因為我們不懂才鬧出這麼多的錯事……」

    不等他說完,太傅一揮袖子道:「你給老夫少提當年之事,當年你也只不過是在世子手下鬱鬱不得志的一位門客,是老夫抬舉你,你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都尉低著頭道:「我也一直不敢忘記太傅的大恩。」

    太傅道:「很好,很好!那你現在便去,便去取下殺死魏章仇人的性命。」

    都尉低聲的說道:「這個我怕是做不到了!」

    「你說什麼,你給老夫再說一遍!」太傅有點奔馳如雷。

    都尉突然聲音一大道:「太傅!當年我們只是愚蠢的以為,找到了斷玉,便是替君上解除了內患,為莒國解除了一個隱患,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恰恰是因為我們的愚蠢枉費了多少人命,損毀了多少原本美好的家庭,我們的罪孽已經太深了。當時因為不知道斷玉的秘密,我才那樣答應了你,可是現在既然知道了斷玉的秘密,讓我再去替你的兒子報仇,我做不到。」

    太傅道:「老夫才不管這些,老夫要的只是為魏章報仇。」

    都尉卻道:「可是我在乎!魏章他應該為以前的愚蠢付出代價,我也一樣,我們都一樣。」

    太傅憤然一笑:「老夫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付出了代價,但是眼拙,卻沒有看見你付出了什麼?」

    都尉仰天一歎道:「我妻亡的早,並未給我留下兒女,但是妻亡之後,我便一心立志用自己的生平所學為國家盡一點力,終無再續絃之心。曾經你讓我教授郯伯夷之女贏瓏劍術,伺機窺探公主的下落,這個我此生所帶的唯一一個弟子,我早已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身女兒,然而就是為了這個充滿謊言與苦心的斷玉,我看見她親自拔劍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連上去看看的機會都沒有,當年阻擋他們一家的正是你兒魏章,我又現在上哪裡為我的弟子報仇?」

    太傅吃驚的看了一下都尉,瑟瑟的道:「難道你想用老夫的性命去為他們報仇?」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