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妘姬一心對付野狼和保護自己的淡薄背影,那種莫名的感覺再次席捲全身,緊緊的將自己包圍,不可以的,他還要為父報仇,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心軟,那他要如何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整整一夜,妘姬都沒有合上眼,太陽初升之時,野狼們才開始慢慢退去,心裡有著絕對的不甘,努力了一整夜,它們卻什麼都沒有得到,但是又能怎麼樣呢?不快些另找目標下手,它們是會餓死的。
「呼…」也沒有再多的力氣了,妘姬無力的坐在那裡,祭界也因她的體力不支而隨之消失。
「你…你…沒事吧?」
「嗯…」緊抿著嘴唇,輕搖著頭,強裝出沒事的樣子,其實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躺在她那張舒服的大床上好好的休息一番。
一片沉默之後,衛術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我還是很好奇,你母親現在何處?」
「在我四歲那年母親就離世了。」
「那她沒對你說些什麼特別的話?」
「沒有,我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失望之意,那是她今生最後悔的一件事。
「……」
「咕…咕…」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沉靜的場面,倆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都餓了兩頓沒吃了,肚子不抗議才怪呢!
「我去找些吃得來,你呆著別動。」說著妘姬起身去找尋能充飢的果實,昨天只顧著採藥了,竟然把填飽肚子這事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等等…」
「怎麼了?你難道怕那些野狼再來啊!」故意戲弄的說道。
「我才不怕那些長毛的東西呢!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說著衛術又躺了回去,妘姬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
倆人遲了些野果充飢之後,衛術和妘姬便開始下山了,一路上,衛術說什麼都不讓她扶,一個大男人只是受點傷而已,要個女人扶,像什麼樣。其實他也知道她的身體也很虛弱,一夜沒合眼不說,還消耗了那麼多體力。
「我已經答應過你父親了要帶你回太傅府的。」
「那爺爺和奶奶那邊不要緊吧?」
「他們沒事,你放心好了!」說著違心的話,衛術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兒,故意不看著妘姬說道。
「那就好,還是回家比較安全些!」聽到了讓自己安下心來的話之後,妘姬的心裡就更加的放心了,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殺死自己親奶奶的間接兇手。
「你們你去哪邊找,你們去那邊找,那男的受了傷,他們肯定沒走遠!」
「是!」
離得他們很遠,妘姬就聽到了以上的對話,忙對著衛術說道。
「走快點,他們又追來了。」
聽到後半句話後,把剛想用來反駁她的話給嚥了回去,也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起來,除了呼呼的風聲和一些小動物的腳步聲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你是不是神經緊張,聽錯了?」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妘姬,不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
「你聽我的就是了,反正快些走就沒錯!」
「我現在這副樣子能走的快嗎?就算死你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聽了衛術的這番話,妘姬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不要笑了,我說的是事實!」
「我在沿路都放了天聰!通過它們我可以遠遠就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天聰?是什麼東西?」
「諾!」妘姬攤開手來給衛術看,上面爬了四五條蠶蛹那麼大的白色蠕蟲。衛術一臉嫌惡的看著妘姬,很是不解,這麼小又長的那麼噁心的蟲子能用來做什麼?
「它可以將它所聽到的全都告訴我!」
「它會說話?」
「嗯!世上的每一種動物都是會說話的。」
「每一種動物都會說話?」衛術更是一臉的不相信了,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
「你不信啊!那我們來打個賭吧!」說著妘姬將其中的一隻天聰放在衛術的手心裡。
「你在心裡想一個最思念的人,不用講出來我也能知道哦!」
衛術還是很不相信的樣子,算了試試就試試好了,也不會少些什麼!閉上眼睛,在心裡想著一個人的名字。
「你在想你的父親,但是卻又想不起來你父親長什麼樣子了。」妘姬很快就說出了衛術心中所想,衛術一聽,為之一怔,她猜的一點都沒有錯。
「我說得對嗎?」眨巴著眼睛看著衛術,希望他趕緊說出她想要的答案。
「不是說敵人追上來了嗎!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還是趕緊趕路的要緊,不然我可沒那個力氣救你了!」說著衛術一個人走在了前面,細想了一下衛術的話中之意後,妘姬會意的一笑,隨即跟了上去。
「你現在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嗎?」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衛術的心裡開始有些擔心。
「他們已經快要追上來了,你先走,我隨後追上來。」妘姬一臉愁容,突然停下了腳步,隨著走在前面的衛術說道。
「你要做什麼?」疑惑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走了?」
「我用機關拖住他們,這樣就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進了城之後就不怕他們了。」
「我留下來等你!我不會一個人先行離開的,就算你覺得我會拖累你我也不會走的!」衛術堅定的語氣,讓郯妘姬沒有辦法再開口回絕。
「那好吧!但是你要答應我,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別出聲!」
「好!」衛術緊閉上嘴,靜靜地等候在一旁,期待著接下來會出現在他面前的東西。
只見妘姬從懷裡取出一個錦盒來,慢慢地將盒蓋揭開,居然又是一隻蟲子。當衛術看到那只蟲子的第一眼時,耳旁就響起了一陣陣刺耳的聲音,讓他有頭暈目眩感覺,妘姬將那只長得像蟬全身雪白色的蟲子放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當那只蟲子剛一接觸到樹時,那棵樹立刻就開始起了變化,也變成了和它一樣的顏色。
樹上開始有汁液淌下,滲到了泥土中,接著就在一瞬間內,從土裡鑽出很多很多的蟲子,它們全都朝著那顆樹上爬去,一邊還吸吮著樹上的汁液,很快樹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慢慢地它們的身體開始起了變化,黑色硬硬的外殼開始褪掉,長出翅膀來,露出尖尖長長的獠牙,全身都是血紅色的,圍繞在空中,與那一塊雪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接著妘姬將那只雪白色的蟲子又請回了錦盒中,然後拉起衛術便走,頭也不回一下,她可不想看到那令人想吐的場面。
走出好遠一段路之後,腳下的步子才開始放緩了些。
「剛剛那一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懷裡的那只蟲子?」
「它叫寒蟬,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寒蟬的體內能分泌出一種液體,能吸引它想吸引的動物,那些被它吸引過來的動物吸食了它的液體之後,它們體內的組織就會發生變化,然後就變成一種與其本性相反的物種。」
「剛剛的那是?」
「那是寒蟬的近親土蟬,它們生活在土裡,每五年出來一次,這次是被寒蟬的汁液給吸引出來的!」
「哦!原來如此,它們有什麼用?」
「可以殺人,可是下毒,可以治病,可以充飢!不同的蟲子都有不同的作用。如果你剛才出聲了的話,那麼你今天就有可能會成為它們的晚餐。」
「難怪金莘國的國王會這麼想要得到你,擁有了你就等於掌握了全天下!」
「你說什麼?什麼金莘國,什麼全天下?」
「沒…沒什麼!」衛術趕緊低頭沉默不語,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告訴她,讓她增添煩惱,倆人繼續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前一後,就這麼無聲的走著。
那一群變成了紅色的土蟬分散到了附近的每一棵樹上,飢餓的它們不停地鳴叫著。
「頭!這裡怎麼有好多紅色的蟬!這會不會是什麼凶兆啊?」
「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不會說話就給老子閉上你那張臭嘴。」一腳踢在了問話人的身上,其他人也不敢再有意見,忙繼續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啊!」草叢中不知誰慘叫了一聲。
「怎麼回事?」頭領怒斥道。
「頭,我被那只紅色的蟲子咬了一口。」
「不還沒死嘛!叫什麼叫,要是人被你嚇跑了,有你好看的,給我繼續搜。」
「是!」圍過來的人又四下分散開來繼續尋找他們的目標。
「啊!頭,我怕被咬了!」
「啊!頭,我也被咬了!」
「啊!頭,我也是!」
「怎麼回事!」
「頭,我們的好多兄弟都被那紅色的蟲子咬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放把火把這裡給燒了,把那些討人厭的蟲子一塊燒了!」
「頭,燒了這裡不就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嘛!」
「……這我也知道,還用你說啊!繼續給我找!」
「啊啊啊……」
「頭…頭….不好了!」
只見有越來越多的紅色蟲子圍了過來,它們一口一口的咬著那些人的肉,他們拚命的想要趕走這些食人肉又討人厭的蟲子,可是聞到了血腥味之後,匯聚過來的蟲子卻越來越多了。
每個人都遭到了蟲子們的攻擊,特別是那些人都臉被它們啃食的血肉模糊了,他們開始變得沒有了反抗能力,整張臉雖然沒有一處完整的白色肌膚了,但是紅色的血肉中卻流淌出黃色的粘液,慢慢地在附在了血肉中,接著有灼熱感,最後在他們臨死之際只能聽到肉被燒熟所發出的呲呲聲,接著便都失去了知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一點點的吃掉。
山裡又恢復了平靜,剛剛的那一幕好像一直都沒有發生過,屍體就像是在一瞬間不見了一般,地上只剩下一些黑色粉末狀殘留,紅色的蟲子吃飽之後,在產下它們的後代之後都依附在樹上,草堆裡靜靜地死去了,如同被點綴了紅色的花朵般惹眼。
「好了,就送到這吧!你可以自己進去了!」衛術看著妘姬的背影,淡淡地說道。
「你不一起進去嗎?」
「不了,我該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
「那之後我可以去找你嗎?」
「嗯!只要你能出來,就去一家叫會客樓的酒樓找我就可以了!」衛術笑道,實在忍不下心拒絕她,就算知道她根本出不來,他也不忍心對她說不。
「好!一定!」妘姬這才放心的邁開步子朝著大門而去,一臉雀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