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狼的前爪已經搭在半人多高的院牆上,張鵬來不及多想,甩掉身上的大衣,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探手抓住狼尾巴,向後猛的一拉,竟然沒有把它從牆頭上拽下來。狼受了驚,前爪死命的扒住牆頭,後腿在牆上亂蹬,企圖掙脫張鵬的拉扯,翻過牆去。張鵬穩扎馬步,憋住氣扯住不鬆手,狼吃痛想叫,可嘴裡叼著死羊不敢鬆口,想叫也叫不出來,拚命掙扎想逃跑,一人一狼各自悶聲用力,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
幾分鐘後,最先撐不住的竟然是牆頭,飽經風雨的土坯牆經不起拉扯,轟然倒塌,正用力的張鵬一時收不住勁,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手裡仍然攥著狼尾巴。狼突然失去借力的牆頭,趴在地上,嘴裡的死羊也掉了。騰出嘴的狼回頭就向扯住自己尾巴的手呲著牙咬來,張鵬急忙鬆手,右手反掌給了狼一個耳刮子。狼被扇了個骨碌,它不願戀戰,起身叼起死羊向倒塌的圍牆缺口衝去,可沒跑兩步,後腿又被張鵬扯住,只好又丟掉嘴裡的羊,反身去咬抓住自己後腿的手。張鵬用力一扯狼腿,將一百多斤的狼倒提起來,鬆手的同時一腳將它踢得在空中翻了幾個觔斗。
狼這次學聰明了,知道逃命要緊,不再顧就要到嘴的羊,起身就跑,可張鵬已經攔在它前面,一腳又把它踢回來。狼四處亂竄,試圖逃出『虎口』,可每次都被一拳或一腳給打回來。張鵬自從受傷後,除了在團部食堂打了一小架外,很久沒有動手了,這次找了個打死也不用償命的對手,起了玩心,沒有下重手,和狼做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追的狼滿院子逃命。
狼被張鵬打得沒了脾氣,躲在牆角弓著腰,夾著尾巴,乍著毛,低聲咆哮著給自己壯膽,不敢再向前,沒了往日的威風,如同一隻落魄街頭的癩皮狗。這時,女宿舍的門『光』的一聲打開了,張玉鳳持槍一馬當先衝出來,身後是持棍拿棒的另外三人,院子裡折騰的雞飛狗跳,驚醒了熟睡的幾個人,急忙抄起放在炕頭的各式武器出來幫忙。
「張鵬,快躲開,我要開槍了!」張玉鳳大聲喊。
張鵬回頭看了一眼,張玉鳳神色緊張地端著槍,槍口亂擺,試圖瞄準窩在牆角的狼。
「別開槍!」張鵬擔心緊張的張玉鳳胡亂開槍打不到狼,再把自己給斃了,那可冤枉死了。
狼見張鵬回頭說話,認為是個機會,拼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長嚎,躍起一人多高,張嘴向他的咽喉咬去。張鵬聽到風聲,矮身讓過狼嘴,右手並指如刀,狠狠地戳向狼的心窩,鐵指戳破堅韌的狼皮,撞斷肋骨,整隻手插進胸口,掏出它的心臟,用力一攥,如同薄皮雞蛋般的被捏爆了,眨眼間要了狼的命。
狼『窟通』一聲掉在地上,嘴裡噴出一股鮮血,四腿抽搐,冒著綠光的眼睛轉瞬沒了光采,緊隨其後的『娘子軍』吶喊著一擁而上,一頓亂棍,把狼頭砸了個稀爛。河邊傳來群狼呼喚同伴的嗥叫,幾個人看看牆邊被狼撕扯的爛糊糊的沒皮的羊,低頭瞅瞅腦漿迸裂的狼,在慘白的月光襯托下,說不出的陰森恐怖,一陣冷風吹過,大家幾乎同時打了個寒顫。
「你們不冷啊?」院外傳來賽班長的說話聲,這時幾個人才意識到自己大冷的天只穿著襯衣襯褲。
「冷啊!」張鵬怪叫一聲,揀起剛才甩掉的兩隻鞋,向屋裡竄去,幾個女孩子把手裡的棍棒扔在地上,一轟而散。
第二天清晨,張鵬起床後,看到院子已經清理乾淨,狼皮也被賽班長剝下釘在牆上,伙房裡幾個女知青在忙碌著,張鵬插不上手,到院子裡幫賽班長修補昨晚被損壞的圍牆。
早飯時,幾個人少不了又說了一遍張鵬昨晚打死狼的事,沒人再提『母耗子』了,在這個崇尚英雄的時代,張鵬能赤手搏狼在幾個女知青的心裡打下深深的烙印。
飯後,大家勸下要去放牧的賽班長,讓他和朱月梅在家休息做飯。張鵬回到宿舍穿好大衣,背上挎包水壺紮好武裝帶,部隊發的棉褲襠大褲口寬,騎馬往裡灌風,他想找條繩子把它扎上,賽班長未卜先知似的扔給他一幅綁腿,張鵬會心一笑的接過,熟練的紮好,跺跺腳,感覺好多了。往大衣兜裡裝了包子彈,張鵬驗過槍,麻利的壓上子彈,關好保險,捋順背帶,背好槍,賽班長只是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
到馬棚,賽班長牽出一匹剛從部隊退役的白馬,屁股上還烙著它的編號,他將韁繩遞給張鵬,馬有些認生,昂頭頓首,直打響鼻。張鵬扯住韁繩,嘴裡輕輕的吹了聲口哨,馬立刻安靜下來,他拍拍馬脖子,在馬下巴給馬撓了撓癢,馬具然用腦袋在張鵬臉上親熱地蹭了蹭。
「這不會是匹母馬吧,也看上我們的英雄了!」張玉鳳驚呼一句,這匹馬除了賽班長,其他幾個人都治不了它。
張鵬不理睬幾個人的玩笑,輕拍下馬背,馬立刻保持著立定的姿勢一動不動,馴服的讓他備鞍,幾個人更看不明白了,可賽班長知道,只有曾經行伍多年的老兵才能輕鬆的做到這一切,這下他的最後一點擔心也消失了,心裡的疑慮卻加深了,這孩子小小的年紀,這身本事是怎麼學到的呢。
九、十月份,是羊長秋膘的的最後階段,關係到羊能不能挺過隨後幾個月的嚴冬。這也是羊交配的時節,關係到明年的產羔量,誰也不敢怠慢。大家收起玩笑,在賽班長的囑咐聲中準備出發了。
幾個人轟出圈裡的牛羊,蘇麗莉不會騎馬和張玉鳳共騎一匹栗色的母馬走在前面,周愛娣騎著一匹黑白花的蒙古馬指揮著牧羊犬驅趕羊群。張鵬對放牧是個外行,老實的走在隊尾斷後,迎著初升的太陽開始了他第一天的羊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