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對所有人連帶對自己都放棄都好了。
他們要怨的來怨,要恨的來恨就好了。
什麼也不是屬於我的,什麼人我也都抓不住。這樣下去似也沒多大意思了,到不如成全了龍斯還了他那一筆債。
哭哭又笑笑地看了郝連最後一眼,我轉身一邊拉開啤酒一邊猛灌著慢慢走遠。
我不知道時間究竟是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條街。就在我的頭腦和眼睛開始因為酒精發暈的時候,卻發覺自己又來到了一這座很熟悉的大橋上面。
這裡可是與我有著割不斷的記憶,突然之間我很有一種衝動,想就這樣由某個橋墩縱身飛躍下去算了。可是,最後我做的依舊是找到了那個最熟悉的位置帶著還沒喝完的啤酒順著鋼架一點點開始往上爬著。
我想,或許站到這橋的最高處看到了明天的日出我就會找回些許的勇氣吧。畢竟在這個地方我可是熬過了媽媽的離婚,宏健的結婚和媽媽的死亡。
這座並不算高的橋可能算是我最無聲的傾聽者了,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它默默陪我走過所有最痛的苦。
爬到最頂上那個熟悉的位置坐穩之後,我繼續喝著剩下的啤酒等待著那一輪紅日的降臨。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我也一直維持著那個仰望的姿勢。心底真的是很想要看到那抹溫暖的紅色,然後再次重新鼓起一個人行走的勇氣。
可是,直到天色泛起灰白我的耳邊響起了嘈雜的人潮和車聲我這才醒悟似地望著灰暗陰沉的天空一個人癡癡傻笑。
這一次,似乎連老天都不站在我這一邊呢。
就在我的自嘲過後不久天空中一道驚雷閃過,接著不到一會兒天彷彿像破了口子的漏斗嘩嘩不停地開始下起大雨來。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透濕。大橋下的河面因為急雨飄起了迷漫的霧氣,由上俯視下去別有一番說不出來的美麗,只是這美麗並不是我所期盼的。
那抹怒紅,惟有那抹怒紅才我想要的,只有它才能撫平我心底最深處的寂寥!
"呀--,那上面是不是有個人?"
"呀--,快看,那人是不是有病?
"喂--,小姐,你是不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我看還是報警吧,這人八成腦子有問題。"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雨停了下來,我的耳邊除了滿世界的水滴在鋼架上發出的聲音之外還有橋面上大片人潮發出的咋呼聲。
這世界的人們什麼時候都改不了愛看熱鬧的心態,我只是想安靜地待在這裡繼續等待明天的日出罷了又不是去死,為什麼下面的人潮會越來越多,喊叫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呢?
"喂--,姑娘,你可別做傻事情啊,有事情可以慢慢的談的,我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想辦法的……。"
幫我想辦法,龍斯不肯放我過我的話,我想這世間上再也沒有誰可以救得了我。
"啊--喂,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的,你是先下來還是我們派個人上去接你?"
吵死了,我就是單純的想要等到明天的日出而已,為什麼這些人就是緊緊咬住我不肯放呢?
聽到煩了本想朝著下面怒吼幾聲的,剛一開口卻發現喉嚨乾澀的發不出任何聲音。拿起手邊還沒開罐的啤酒拉開喝了幾口之後,我轉身朝著下面的人群擠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許是看到了我的微笑,人群中的警察又開始了發話。
"你有沒有你父母的聯絡電話,我們幫你找你父母來接你好嗎?"
可笑,父母哪裡找。他們又愛過我多少呢,他們最愛的大概只有他們自己而已。若不然為什麼又會為了他們所謂的愛情世界,連兒女老人都可以拋下獨自想去逍遙呢。
"啊--喂,你先下來好嗎?"
時間在這樣無所用的喊聲中慢慢消磨,天色也很快地陰沉了下來。可是橋下面的人潮卻越來越多,遠遠望去還造成了一條長長的車龍。
人潮的喧鬧聲讓我逐漸頭痛起來,而且那警察先生也沒停止過他們的勸說。
今天這樣的天氣還是罷了吧,就算想要等到明天的日出,可是這樣的情勢也已經由不得我安靜等待下去了。
終於做出了決定之後我拍了拍發軟發麻且僵直的腿之後慢慢扶著鋼架起身緩緩地向著橋面爬了下去。不一會之後,我安穩地落到了橋面,只是腳步很虛浮。
也許是看到了我的無恙或是微笑什麼的,眾人也慢慢開始散去到只剩下那幾個對我勸說的警察。他們將我攔下了開始問了些公式的話語,這些都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我能諒解也就很痛快地回答著所有的詢問。
直到結束了一番盤問,他們這才相信我不來尋死而是真的純粹地想在這座橋上看到日出這麼簡單而已。
等待警察先生走遠了,我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想提起力量朝著回家的方向邁步。就在轉身抬起視線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楞在了當場!
因為我的面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郝連!
走近了幾步我才看清楚,他的長髮上掛著些水霧,眼底對我投射而來的是滿滿的疏離和厭惡,在他身後不遠出的橋沿邊上還停著他的車駕。
看呵,我這無聊的一舉居然給他造成了不便。
我想,若不是剛才那股人潮擋了他的去路如他這樣冷情的傢伙也不會關心他人的生死吧。如果事先知道橋架上的人是我,說不定他還會詛咒我早點死去。
因為他的眼和他的心全都只為那個女人綻放,而我只會是那個破壞他幸福的罪人。
"現在幾點鐘了?"我聽見了自己發出了很蒼白無力的語調問著。
郝連仍是冰冷地望著我的模樣,也沒接過話頭。看他這樣的態度,我無所謂地笑笑起步繼續朝著回家的方向走著。
就在我們彼此擦肩而過發時間,我的耳朵還是接收到了一句幽冷如魔鬼的語調。
"如果你真的想死,麻煩你下次找個沒人的或是我看不到的地方再死。你這無聊的戲碼我已經很厭惡了,也再不想看到了!"
他的這句話明明是很輕柔地飄進我心裡的,可為什麼我的心卻疼的彷彿是有人拿這一把刀刃在狠狠捅著?
以為麻木就會再也感觸不到疼的,可是我究竟也是太高估自己了。
這心,真的快崩潰了!
"白癡,郝連白癡。我只是想看看日出罷了,也別將你的地位在我的心裡太高估。為你這白癡去死我瘋了還差不多,再說我這樣的禍害是可以活千年的,老天可不會收。"丟下了這笑笑的一言之後,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沒有猶豫地準備背對著他開始大步走開。
可是在下一秒我的手仍是被他狠狠抓牢,抓住了我的手郝連開始在褲袋裡摸出了手機接著也撥通了一個電話。
若是我沒聽錯的話,他喊了麥傑過來。
"放手,放手!"我開始掙扎,開始對他拳腳相加起想要逃開,因為我現下所有的狼狽,最最不想被我最最在乎的親人所看見了。
"麥子,別在考驗我的耐心。我是看了爺爺的面子上,所以你知趣一點別再給我鬧下去了。"他的話裡全的冷情,厭惡我到只是看了爺爺的面子這一點了。
我想這次我與郝連是真的完了,麥家與郝連家幾代深交為什麼到了我們這一代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郝連大我三歲,兒時我們常常玩耍在一起。小時候的他是那樣溫柔,替我梳過頭髮,替我洗過澡,也曾經將我擁進懷裡用這世界上最柔軟的語調哄我睡著。
而我也曾聽著所有長輩們的暗示和戲言發過誓,說是長大了一定要成為他的新娘。
可是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將自己所有的幸福賭進了另一個女孩的生命裡,他愛她,愛得癡狂忘了一切,也包括忘了我們所有人的存在。
"為什麼要叫麥傑過來?為什麼要讓他過來?郝連--,你知道嗎,我所有的狼狽不堪最不想的就是讓他看見?"那個脆弱的小鬼,若是生命裡沒有了我的陪伴還不知道會崩潰成什麼樣子呢。
逃開吧,趁著他還沒來沒看到逃開吧,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一想到了這個,我在郝連的懷裡又開始拼盡所有的力氣掙扎著,我想他能仁慈地給我們姐弟都一條退路。
可是憑了我的哀求許久郝連他還是不為所動,直到幕色拉開了序幕直到他看到那橋頭急走過來的另一道身影時這才將我冷冷甩開倒地。
昨夜受傷的手和胳膊好像傷口又裂開了,暖流似乎順著手又開始往下滴落了。
"麥子!"
看到了我的倒地,麥傑的身影奔跑著走了過來一把狠狠推開了站在我面前的郝連。
"麥子,你這白癡又在哀求他什麼,哀求些什麼!你並不欠他什麼,那女人的死是她自己活該。"麥傑看模樣是氣得不清,一把蹲下狠狠搖晃著我的身體似在憤恨這我這些年來對郝連的道歉還有這些年郝連對我冷情惡語的報復。
我哽咽了,說不出任何話語。就如一個被欺負了很久的小孩突然就來了一個保護自己的羽翼,所有隱忍的委屈,所有壓抑的眼淚就快要崩潰。
"她毀了我所有的一切,我這樣對她已經算是仁慈了!"
"郝連,你混蛋!你知道真相嗎?你所謂的真相全都是這個傻瓜夥同大家一起編造出來想讓你活下來的借口罷了,這樣對她你還沒這個資格!"話音剛落下,麥傑衝了過去。不一會,倆人居然在橋的正中央拳腳相加起來。
麥傑知道我隱藏的秘密,可是我卻不想這秘密被郝連知道,那樣還不如他繼續愛這一個所謂的愛而恨我來得好些。
"麥傑,你給我住手別打了,別打了!"快速地爬起來之後我衝了過去憤力地想要拉開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瘋狂纏鬥在一起的倆人。
可是他們倆人都是久集了怨恨,無論我喊叫得再大聲怒紅了眼的他們誰也都聽不進去。
『喀『,的一聲骨頭折斷聲響起,我被他們的打鬥掃倒在地肩膀發出了劇烈的疼痛,疼到我發出了一聲悶哼跟著下來額角也開始往外瑟瑟地冒著冷汗。
"麥子,你怎麼樣了!"也許是看見倒地我的久不吭聲或是未站起身來,麥傑先停下了手奔了過來一把想要扶我起身。
"求你,什麼也別說!"我死死抓住麥傑的衣角看著他的臉,他的眼角和嘴角全是傷口和著點點血跡。我忘了胳膊的疼想要替他擦去點點礙眼的殷紅,為了替我隱忍秘密再看到郝連這樣的傷我他的心恐怕比我還難受了吧?
都是因為有我這樣無用的姐姐,才要他這樣地受郝連的委屈。
"真是個白癡!麥子,你能不能別再為這個白癡掉眼淚了。"麥傑怒了,也許是看到了我舉不起來的胳膊或是看到了我的手染上他襯衣的血跡,他瘋了似地回轉了身子朝著郝連吼開了。
"郝連瑞,你這混蛋可犯了我的禁忌呢,這段時間總有些不知規矩的人惹得我心煩。你,我再也不會看絲毫的顏面了!"
"因為,在這世間上能欺負這笨女人的只能是我麥傑一人!"
麥傑這番猖狂的話語落下之後又是起身衝了過去,他們二人再次地纏鬥了一起。
顫抖地起了身,我奔了過去一把揪住麥傑的襯衣不肯撒手。
"麥傑,我們走吧。求你了,我們回去吧。什麼也別說了,我累了!"今夜,我真的是累到不想再解釋什麼了。
那個本來就不是秘密的秘密能騙得過的只能是沉淪在愛情中無法自拔的人而已,他根本就不知道原來世界上所有的灰姑娘並不一定都是善良的。
那個灰姑娘的背後隱藏著貪婪,虛榮還有對純情男人的玩弄。
"麥子,究竟什麼真相?你給我說清楚,說清楚!"
被我拉扯住的麥傑喘著粗氣停了手,郝連也喘著急氣怒聲質問我。
"真相就是我聯合你的父母導演了一出又一出無聊的戲目,至你醒後所有見到的那女人的一切都是我花錢請人安排的,為的就是將你們徹底分開。因為我妒忌了,所以我這個壞女人當然要做些壞事情了。"
"麥子!"麥傑聽了這番話又對我吼開了,而郝連聽完這番話之後卻是急走過來甩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編造謊言的騙子!"
"麥傑,住嘴!"我知道若是現在不吼住麥傑,真正的真相說出來只會更傷人的。既然從開始就已經傷了我一個,那麼接下來所剩不多的生命我也不在乎了。
忍住眼淚吧,忍住委屈吧。
麥子,你可以的!你絕對可以做到的,以往的每一次你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也決不會例外!
在心底狠狠勸慰了自己一番之後,我咬緊住牙關單手拉住麥傑的衣角拚命扯動著,我抬眼望著他無言地懇求著。
我不敢張開嘴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我怕我一張嘴眼淚和委屈就會隨著呼吸一起坍塌崩潰。
"麥子,回去吧!"終於,麥傑被我的眼神打敗了。在我的世界裡他似乎永遠也只能做一個輸家了,這貪心的傢伙若是我不在了可又怎麼熬得過?
我的眼越來越模糊,腳步越來越虛浮,連呼吸也跟著越來越沉重起來。我將身體所有的重量全都依附在了麥傑的身上,不管身後郝連的憤恨不管路上行人異樣的目光。
"麥子,你樣的你我看很辛苦。忍不住就哭出來吧,我這個肩膀借給你一會。在這個肩膀上也有過傷害也有過隱忍,但是比起其他人我可是你最酷最帥氣最引以為傲的弟弟呢。"
這次,我覺得我要敗了,我會敗給了這個臭小子的。他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招的,因為他所有負疚的過去全都在他這一聲弟弟中瓦解了。
他放下了他生來的執著的怨恨只為安慰他這快要臨近崩潰的姐姐,他想用這一聲弟弟的溫情只來安撫他這無用的姐姐麼?
我停下了腳步那是因為我的身子顫抖到不行,而主動擁我入懷的傢伙也是顫抖到不行。
"麥子,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你不許再來找他,你任何事情都要聽我的,該和什麼樣的男人交往也要經過我的同意。要是你再亂來的話,我第一個就殺了你。如果讓我的心再有像今天一次這樣的難受,我絕對會在別人殺死你之前先解決掉你!"
聽著這暖暖威脅的話語我胡亂地點著頭,抬起的一隻手慢慢地拍打著他的後背。
因為我聽到了,他的話語滿是哽咽,他終究也是因為我難受到不行了。
"嗯……,全都聽你的……,全都聽你的……。"
"發誓!"
"好,我發誓。就像你十三歲時我們簽署的不平等條約你遵守我的約定一樣,這次輪到我來遵守對你的約定了。"
"好了,我們回家了。"輕輕落下這一言之後,他猛然將我打橫抱起。像個男子漢一樣,神色鏗鏘堅定。
"可以開始了。"
於是,我的心便跟著這一言醉了。
於是,我將頭埋進了他的脖子開始了這一路的無聲放肆抽泣。
這一次,他沒有用任何言語的攻擊就打碎了我最脆弱的防守。這一次,我像個需要被保護的孩子在他的懷裡哭到慘不忍睹。
但是,卻是我活至二十五歲最溫暖的一次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