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四川回到海城,思琦的心裡總是忘不了楊老爺子的那句話:「山水總有相逢日,有緣終有相見時。」可不知自己和許春風是不是還有相見之日。十年來,晨曦為了尋找父親走遍了中國的名山大川,也未曾見到父親的蹤影,連點音訊也沒有。思琦也勸解過晨曦,可兒子對父親的一片孝心是無法揮去的。最後還是思琦的一句話才讓兒子緩下了尋父的腳步,她對晨曦說:「緣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緣份盡了求也求不來,若緣份未盡就是想躲也躲不開。只要你的心裡裝著父親,那麼你的父親就沒曾離開過你。他在修行,見到了,只是給他憑添掛礙,你覺得這樣就是孝嗎?」從那時起,晨曦不再為尋找父親而閒擱事業了。
可這些日子,思琦平靜的心裡又起漣漪,多了許多的掛礙。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她都覺得許春風離她很近,很近,近的似乎觸手可及。思琦心中有些煩躁,靜不下心來誦經念佛。這時晨曦打來電話:「媽媽您老的身體好嗎?天氣轉涼了兒子又不在您身邊,千萬要保重啊。我明天去四川選外景,回來後就去接您老來北京,咱們一起生活,有您老在我身邊,我也好安心工作。」思琦一直都不願意去北京,他對兒子說:「你不用為我操心,我一個人清靜慣了,哪兒也不想去。」晨曦搬出了老婆孩子來勸媽媽:「心蘭和曉月可想您了,心蘭還說,我如果不把媽媽接來就不用回家了。您老人家最疼晨曦,這次一定得和我一起回來。」思琦在電話裡擰不過兒子,也怕浪費電話費,她對晨曦說:「我考慮一下,等你回來再說吧。」
思琦剛想放下電話,就聽晨曦說:「媽媽先等一下,我想知道楊爺爺家的地址,聽您說過楊爺爺的家鄉很美,剛好我們準備拍一部電影需要在那兒選外景,我想請爺爺和楊叔叔介紹一下那兒的景致和風土人情。」思琦一聽兒子要去看望楊爺爺,心裡當然很高興,她對晨曦說:「待會我把你爺爺的地址發到你的手機上,去的時候千萬別忘記給爺爺帶上些土特產,爺爺可愛吃六必居的鹹菜了,你可要撿爺爺能嚼得動的買啊。」掛斷電話思琦就忙著給晨曦發去楊爺爺的地址,短信發出後,思琦坐在那兒牽掛著兒子。已經入冬,山裡的氣候非常寒冷。拍電影、選景都是很辛苦的工作。孩子在百忙之中還惦記著母親,牽掛著不知去向的父親。她想,自己不應該在給兒子媳婦添麻煩了,等兒子回來就和他一起去北京,自己還可以幫著孩子們操持些家務,這樣孩子們才可以安心的工作。
許晨曦帶著兩位同事一起來到楊老爺子的家裡,享受著老爺子全家人的盛情款待。許晨曦詳細的向爺爺說明來意後,老爺子可高興了,他捋著雪白的鬍子對兒子說道:「老大呀,你把廠子裡的事交給別人辦,你就帶著他們多走幾個山頭,好好的讓他們看看,一定要讓他們選個最滿意的好風景。要是這部片子不能在咱這兒拍,就是你沒帶好路,老爹我可不依你。」楊健笑著對大伙說:「你們看,老爺子下聖旨了。爸爸,您老放心吧,我會讓他們滿意的。明天就帶他們到還沒被開發的地方去轉轉,保證讓他們選中一處最原始的景點。」
許晨曦對楊老爺子說:「爺爺,不光是這部片子在咱這兒拍,我的腳剛踏進咱家門的時候,就又有了靈感,我還要再寫一部戲,就寫您老人家,寫咱山裡的新面貌,寫咱山裡的大變化。從三十年代一直寫到今天,寫到爺爺跨世紀抱上玄孫的那一天呢。」爺爺一聽更高興了,他手捋快要翹起的鬍鬚說:「哈哈,那感情好啊,我百歲大壽時,你小子可得把他們都請來啊,到時候請他們多拍拍我這老頭子。」老人家又把目光轉向客人說:「哎,你們還別以為我這老頭子是想出風頭,我就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子孫們有多麼孝順,我的這個家、這個村子有多麼和諧。要讓大家都知道孝順、和諧對國家、對社會有多麼的重要呀。」
許晨曦的兩位同事聽完老人家的話後,一人一邊的握著老人家的手,激動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哽咽只叫了聲:「爺爺」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從他們的目光中就能讀出他們對老人家的尊敬。多麼慈祥的老人啊!他嘴裡誇著的是子孫,心裡裝的卻是國家。他嘴裡讚美的是村莊,心裡想的卻是全天下。多麼平凡的老人啊!可從他平淡通俗的話語中流露著的卻是無比高尚的情操。一個從未讀過書的老人,一位飽受過歲月滄桑的爺爺,您讓我們看到了您的心有多大,您讓我們明白了腳下的路從今後該怎麼走。
吃完午飯楊健便對晨曦說:「我馬上要去廠裡安排一下工作,騰出時間陪你們去選景,你們是在家歇著還是先去廠裡看看?」晨曦回答:「我們還是和叔叔一起去廠裡參觀一下吧。」兩位同事都表示同意。一路行來,他們被山村的景色和生活環境給吸引住了。原以為只有楊老爺子家才有這麼好的住房條件,因為他的子孫辦廠的辦廠,開公司的開公司,哪裡想得到全村的住房都是這麼的好啊。家家的院子裡都栽種著花草、果樹,院內院外被幾株青竹、紫竹點綴著,十分的雅致怡人。這樣的生活環境,可是生活在都市裡的人們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環境呀。
楊健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把工作安排好以後,就帶著他們在各個生產車間參觀。無菌化的生產車間,一條龍的生產設備,他們只能站在玻璃窗外面往裡觀看。楊健邊走便向他們介紹說:「我們廠不僅設施先進,工作環境優良,廠裡的工人們個個還都是股東呢。」他們三人看著聽著全都眨巴嘴,個個目瞪口呆。楊健接著又說:「我當時辦廠的時候就想,一個人富起來那不算富,要帶動大家,帶動全村富起來那才真正是富。如果大家心裡都裝著別人,那咱們的國家不就更加的富強了嘛。」楊健停了一下,緩口氣又接著說道:「你們如果能把我們大山裡的事拍成電影,就把我們廠裡的管理模式告訴天下人。」
許晨曦的一位同事問楊健道:「楊叔叔的廠子開辦有多少年了?」楊健看出他是想問自己的年齡,便笑著回答道:「這廠子是從一個小豆腐作坊發展到現在,都快辦三十年了。我早就退休了,可鄉親們每年都要給我送張聘書,我也不好揮了鄉親們的好意呀。閒在家裡,我也怕浪費了我這把子力氣,每天來廠裡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告訴你們啊,我正年輕著呢,明年才七十歲呢。」說的大夥兒開懷大笑,笑聲迴盪在廠房的上空。就連許晨曦看到楊健健壯的體魄都忘記了他已經是古稀老人了,他們感歎這裡的生活環境和適宜氣候真的養人啊!
回頭楊健對大家說:「今天太晚了上了山天就黑了,你們就在村子裡轉轉,明天一早我就開車帶你們去個地方,看看那裡是不是適合你們拍電影。有好幾處都都很接近你們所說的要求,只不過路太遠,一天只能去一個地方。只要你們不急,我保證讓你們選到最滿意為止。」他們被山裡人的善良、熱情好客感染著,也給他們帶來了新的靈感,心中已經醞釀出下一部戲了。
第二天許晨曦他們起了個大早,可來到院子裡一看,楊老爺子已經在晨練了,楊叔叔夫妻倆和女婿一鳴在打太極拳,雷敬天坐在院子裡的石登上好像在背英語單詞。這時楊松做好了早餐,她招呼著爺爺和大家過來吃飯:「爺爺,吃飯了,大伙來嘗嘗我熬得小米粥,這些醃菜是我媽媽做的,北京可沒地買的。這些青菜都是咱園子裡的,全是爺爺在打理菜園子呢。」晨曦一聽醃菜,才想起他從北京給爺爺還帶來的六必居的醃菜。他忙從包裡掏出來放到飯桌上說:「爺爺,我來的時候媽媽在電話裡告訴我,說你老最愛吃這口,就順便給您老帶了點來。」
楊老爺子看了看晨曦帶來的醃菜,微笑著說道:「你媽媽的心很細啊,當年我剛去海城的時候,可能是水土的問題飯量大減,你秋荷姨媽和你媽媽都很著急,知道我愛吃醃菜,就去超市給我買呀,就是這玩意讓我食慾大增的,你媽媽還沒忘?還記得我愛吃這個?」晨曦回答:「記得,記得,媽媽還怕你嚼不動,讓我撿嫩的買呢。」楊老爺子裝出生氣的樣子說:「怎麼,你媽媽這是嫌我老了不是,除了鋼筋和石頭爺爺我嚼不動,還有什麼我吃不下的啊。」說的大夥兒都哈哈大笑。楊老爺子連喝了兩碗小米粥,就著醃菜吃的津津有味的。剛放下碗筷,雷敬天端來剛沏好的一壺茶,雙手遞到爺爺的面前說:「太爺爺請用茶。」他轉身對晨曦他們說:「叔叔們要不要用茶?」剛吃完粥,大家都不需要用茶。雷敬天又對大家說:「每天早飯後這一壺茶,是太爺爺幾十年不變的習慣了,這或許就是太爺爺的養生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