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來世緣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凌志遠躺在病床上輸著點滴,整個人瘦的脫了像。他看到我和來荷進來,微笑著欠了下身子說:「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不會怪我不守承諾吧」?我用同樣的微笑對志遠說:「我還在,你能去哪兒呀?你就是繫在風箏上的線,不也得隨著風箏去嗎」。倆人相視一笑,志遠接著道:「我這一生最遺憾的,就是違背了我對你的承諾。我說過,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可我」。他的眼中已泛出淚光,聲音梗咽的說不出話來了。「你並沒有違背你的承諾,因為我們就沒有分開過。你的心有一分一秒離開過我嗎」?聽到我的話,他點了點頭,眼中帶著苦澀。

    李曉露對我使了個眼色,我隨她走出病房。李曉露流著淚對我說:「夢緣,我真的好怕他躲不過這一關」。我從包內拿出紙巾為她擦著眼淚道:「你也別太難過,這些天你也很辛苦,當心自己的身體。再說了,生、老、病、死、苦,誰都躲不過的」。她依然淚流不止,哭的更加傷心:「是我毀了你們倆呀,是我害了志遠。我太自私、太貪婪,我不應該把他不願意接受的愛強加給他,使他痛苦一生。我,只得到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我的一己之私,造成了我們三個人一生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請求你的原諒」。

    我把她擁在懷裡,真誠的道:「這也不能全怪你,一切都是因果注定的。愛一個人本就沒錯,只是你用錯了方式。今生我們相遇是緣分,來世我們還做好姐妹。快把眼淚擦了,不要讓志遠看到。志遠的病情,你告訴霄漢了嗎?他什麼時候能回來」?聽了我的話,她的情緒好了許多。擦了擦眼淚回答道:「醫生說志遠撐不了幾天,我只好告訴他了,今天就能到」。

    霄漢得知父親病情後,帶著太太和一雙兒女從加拿大匆匆趕回。凌霄漢畢業後被留校任職,與加拿大姑娘相戀了四年,他們有著很深的感情基礎,一雙兒女也非常的聰明可愛。孩子們的到來,使凌志遠的精神顯得好了許多。他的眼中放射出喜悅、幸福和滿足。霄漢問候過父母親後,便向太太介紹:「這位就是我向你說起過的媽媽,一位偉大的母親」。霄漢的太太上去就擁抱住我:「媽媽,我已經聽說過您的愛情故事,和你一生所做偉大的善舉。我十分的敬重您老人家,請允許我也叫您媽媽吧」。

    我用手撫摸著霄漢太太的長髮,親切的、不乏幽默的道:「這孩子不僅漂亮,這嘴巴還這麼甜。漢語又說的這麼棒,我懷疑你小的時候,是不是從我們中國抱去加拿大養大的吧」?我的幽默就連志遠都笑了。「我不僅漢語說的棒,我和霄漢還在研究東方的佛學呢。我們對學佛的人能預知時至,非常的感興趣,只可惜沒有親眼目睹過」。「等到機緣成熟,你們一定能夠看得到的」。我用堅定的語氣回答她。

    霄漢讓秋荷陪著他去找志遠的主治醫生,想詢問他的病情。醫生的話讓我們非常的吃驚,癌細胞已經大面積的擴散。即使是手術,對志遠也已經沒有意義了。霄漢的臉色深沉,心情沉重的對秋荷說:「秋荷姐,我該怎麼辦」?秋荷知道現在說再多的安慰語言都沒有意義,只能對漢霄說:「我們就滿足志遠叔叔的一切,只要他老人家說什麼,我們都按照他的囑咐照辦就是,我們所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

    秋荷和霄漢回到病房,我正在對志遠說:「如果你堅持要回去,是不是也要徵求曉露和霄漢的意見才好」?志遠很吃力的說道:「我希望他們能滿足我最後的要求,盡快把我接回家,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只想安靜的了脫娑婆之苦,精進求往極樂」。曉露說:「看霄漢的意思吧,我的心裡很亂,已經沒了注意」。說著淚水流了下來,她怕志遠看見,轉身走了出去。志遠看著她的背影道:「唉!我對不起曉露呀!我只把軀體給了她,心,卻永遠的封存著。其實,她比我更苦」。

    霄漢把志遠接了回去,我要回山上去。我的脾氣他們都很清楚,只要認準的事誰都勸不了。秋荷要一個人陪我回去,我不同意。最後,我非常認真的對秋荷和楊君說:「你們這兩天把手裡的工作安排好,等我的電話。到時候,我會請你們幫我做些事情,希望你們能夠有時間來。另外給秋荷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我沒寫完的作品,以後由秋荷代我完成」。她們把我送到山下,我獨自一個上了山回到了木屋裡。

    ……

    一連三天,都是由我代替媽媽陪著曉露阿姨和志遠叔叔。志遠叔叔的病情很不樂觀,已經無法進食,他也拒絕一切藥物。醫生給他注射時,他無力地對醫生說:「別再浪費藥品了,這些對我已經沒用了」。他還把我叫到身邊說:「秋荷,替我助念,求佛接引」。「好的,我們一起念『阿彌陀佛』」。我給羅茜、思琪打電話約她們來曉露阿姨家裡,為志遠叔叔助念。(無論善、惡之人,臨終若發一善念,求佛接引。由在家居士同臨終之人一起,誦念『阿彌陀佛』聖號,此人就不墮惡道)。還有許多在家居士也來了,她們輪番為志遠叔叔念誦『阿彌陀佛』聖號。

    在第三天的凌晨,志遠叔叔雙手合十向大家說道:「各位道友,來生在一起同修吧,『阿彌陀佛』」。說完,微笑離去,離開這紛雜的娑婆世界。他走的很安詳,沒有一點痛苦。佛經上說,為往生的人誦念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所以大家分班為他輪流助念。(人往生後二十四小時不可移動,助念的法力更為有效)李曉露阿姨和凌霄漢一切遵照凌志遠叔叔生前的囑咐為他辦理後世----一切從簡。

    凌霄漢為父親沐浴更衣時,父親的胸部溫熱,面容安詳。週身關節如生前般活動自如,皮膚依然有彈性。剛剛給志遠叔叔穿好衣服,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告訴佛友們先別回去,麻煩大家都來我家為我助念」。我把電話的內容告訴了大家,並說:「媽媽一生的行為舉止,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諸善奉行,利人律己。為之奮鬥了一生的企業捐給了國家,就連紫色木屋在六年前的遺囑裡,也寫明捐給了國家。希望工程、敬老院、紅十字會、地震、海嘯的善款裡都有她老人家的稿費。她身穿多年的舊衣服,就連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給她買的衣服,都會被她呵斥到拿回去退掉。她老人家常說的一句話,「衣服是用來遮羞御寒的,新舊都是一樣的穿。省點錢給那些需要的人,也算是積德行善。她的一生都在遵從佛法行事,為世人做典範,用實際行動弘揚佛法。老人家能夠預知時至,當然是學佛之人預料之中的事,不容置否的事實」。

    我們急時趕到媽媽的住處,只見媽媽已經沐浴更好了衣服,西方三聖接引像供放在香案之上。媽媽身穿一件咖啡色的海青,端坐在椅子上盤著雙腿。面色紅潤,微帶笑容的對我們說:「感謝同修們前來為我助念,望大家專注誦念助我往生,我不會勞累大家太久的」。媽媽在大家洪亮的「阿彌陀佛」聖號中閉上眼睛,媽媽知道我們大家都會非常虔誠的為她助念。

    念了九個小時後,就聽媽媽高聲說道:「西方三聖來接引我了,謝謝大家為我助念,再見」。說話時,室內光明,異香滿屋,光中現有朵朵白蓮在空中飄浮。她高唸一聲『阿彌陀佛』就往生了。媽媽一生廣種福田,得證菩提佛果。所有前來助念的同修道友,全部跪下往西方叩拜。誦念聲依然未停,聲音更加響亮整齊。場面非常之莊嚴,非常之殊勝。我從心底裡讚歎,佛法不不虛,佛法不可思議。媽媽臉色如生前一般紅潤,如生前一樣慈祥。老人家始終盼著雙腿坐在椅子上,我只覺得媽媽睡著了。因為她一生都在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她太累了,只是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李曉露阿姨和凌霄漢得知媽媽預知時至往生,在電話裡和我們商定,要把凌志遠叔叔安葬在媽媽生前定下的墓地旁邊。她老人家雖然沒有子女,我們這麼多晚輩早就在心裡把她當成母親了。感謝她用言行鼓舞著我們、引領著我們。我們從心底裡崇敬這位偉大的母親,崇敬她按照佛經法理行事做人,在我心中,她就是一位倒駕慈航的佛菩薩。葬禮上,來了許多同修道友和許多媽媽生前幫助過的人,他們都是自發來悼念這位慈悲大德的。

    一位道友在媽媽的墓碑上這樣題道:「一生善行生極樂,望度娑婆駕慈航」。媽媽用她的行為教化著世人行善者得樂,用她的一生譜寫了大愛之篇章。人們懷念她老人家,希望她老人家能倒駕慈航,救度娑婆世界罪苦頑劣之眾生。我在想,如果人人都想媽媽那樣無私、博愛、以善為本,沒有欺騙、沒有邪惡、沒有貪慾、沒有戰爭,那麼人類就會太平、祥和,娑婆世界不也變成極樂佛土了嗎。

    最為傷感的就是李曉露阿姨了,她用盡心思得到了凌志遠,可她一生都沒有得到他的心。現在,她總算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貪慾所造成的,明白了因果業報的可怕。她要把媽媽和志遠叔叔安葬在一起,也是她懺悔的一種方式,是她對媽媽人格的尊重。從此,她皈依三寶在家修行。無論兒子媳婦怎樣勸她去加拿大,她都婉言謝絕。在以後的日子裡,我經常在孤兒院、敬老院看到她的身影。自從媽媽往生後,孤兒院收到的善款多了,認養孤兒的也多了。這一切,應該是媽媽修為得法感應的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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