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的眼睛始終不願意離開上山的小路,焦急的期盼著秋荷的出現。他在心裡設想著見面後怎麼向她表白,無數個設定,又無數次的否定。該怎麼說,該怎麼開口。他有千言萬語要對秋荷說,有萬語千言要向秋荷表白。不要想太多,沒用的,楊君在努力地勸著自己,未來不可預知,只有見到秋荷方可消除相思之苦。
遠處一團說不清是白色還是粉色,時隱時現。因為山路彎曲看不清楚,不知是不是秋荷和母親一起上山來的身影。但楊君的心砰砰的跳,跳的非常之快。直覺告訴他,是她們,一定是她們來了。過去即將見到她時激動的感覺又從新回來了,楊君的心已經竄到了嗓子眼。近了,他看到清楚了。是她,依舊是那麼美,依舊是那麼的亭亭玉立。秋荷裡面穿了件白色的沙短裙,外面罩一件粉紅色的風衣。攙扶著母親,娘倆貼的很緊。邊走邊說,邊說邊笑。多麼幸福的一對母女。
楊君按奈不住自己激動地心情走到了秋荷的面前,帶著顫音的叫了聲:「秋荷」。此時,她也看見了楊君,非常平靜的說;「你來了」。沒有了從前相見時的那份激動。她平靜的讓楊君出乎意料,就像存放了千年的一盆清水,沒有絲毫的波紋。秋荷拿出鑰匙打開紫色木屋的房門,從門上掉下一張紙。她瞥了一眼,順手丟進紙蔞裡面,進屋去了。楊君木頭一似的矗在那兒,張不開嘴也邁不動步。
我看著秋荷進了房門,就招呼傻愣在那兒的楊君說:「請裡面坐吧」。為了給他們一個說話的空間,我就到廚房裡燒開水去了。秋荷坐在沙發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冰雕一般。楊君的心也隨之冰凍,血液似乎凝固。一向能言善辯的楊君,在秋荷的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嗓子像是被什麼卡住似的。過去了好長時間秋荷才看了楊君一眼,依然是那麼平靜的問:「菊香和陽陽還好吧」?楊君仍然說不出一句話,連頭都不能點一下,脖子僵硬的象綁了根棍子似的。秋荷又接著說:「事業和家庭同樣重要,你應該認真工作,好好的過日子。別胡思亂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從秋荷的語氣裡,聽不出對過去的情感有一絲的懷念與留戀。楊君被秋荷冷漠的態度驚的只剩下發愣的份,稍傾才反過神來說:「秋荷,請給我點時間,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我是真心愛你的」。還沒等楊君說完,只聽她冷靜而快速的說道:「你覺得還有必要嗎?你把菊香和陽陽置與何地?你又能讓我做你的什麼人?你包的二奶?世人眼中的小三」?這一切楊君都無法回答。畢竟這殘酷的現實,如一條深不見底寬不可測的鴻溝,任憑誰都無法逾越。楊君無論對秋荷有什麼要求和想法,都是在褻瀆她高尚的人格,畢竟他已有了家室。
楊君的心無比的傷痛,又深感內疚。真的不該再來打擾她的生活,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追求她。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想對她說聲抱歉,但又感覺此話太蒼白。難道你還想讓她為你付出更多嗎?楊君深情的哽咽著說了聲:「保重」。轉身離開了紫色木屋,離開了他渴望已久想要見到的秋荷。
他並沒有下山,而是來到了山頂,任憑無聲的淚水如山洪般的傾瀉著。面向蒼茫的宇宙憤然高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何對我如此的不公平?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為什麼你要活活的拆散我們?你知道失去心上人有多麼痛苦嗎」?山谷中迴盪著楊君悲痛的哭泣與吶喊聲。蒼天無語,大海為之動容。它巨浪翻滾,瘋狂的向山體猛烈的衝擊著,是在為楊君的遭遇宣洩它心中的不平。傷心欲絕的楊君好像情海中的一葉孤舟,只能任憑風浪踐踏。他深刻的理解了無力回天的含義,連一個可以傾訴苦悶的人都沒有。他很無助,很失望,甚至很絕望。
回到車上,楊君無法駕駛。緊閉著雙眼躺在車裡,他已經沒了魂魄只剩下一付軀殼。此時,雷聲大作烏雲翻滾,驟時間大雨滂沱傾盆而下。這場雨讓他清醒了許多,道德觀念如此強的秋荷,在這種狀況下怎麼可能再接受他對她的愛呢。楊君告訴自己沒有愛錯人,秋荷才是最值得你愛的女孩。在此種情況下,你楊君不該再來打擾她的生活,攪亂她的心境。你是個男人,應該多替秋荷著想。你不可太自私,不可太兒女情長。還有更多事情等你去做,改變家鄉的重擔還在你的肩上呢。想到此,他擦乾眼淚收起思念之情,把對秋荷的感情封存在自己心海的最深處。把情感的鑰匙拋想宇宙,不再有人可以打得開。
在山上,楊君的吶喊聲秋荷聽的很清楚。她同樣是心如到割,因為沒有人知道楊君有多麼愛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楊君是多麼的痛苦。兩顆連著的心,被一條深深的鴻溝無情的相隔開來。真的讓人心寒啊!心痛!現實真的太殘酷了!
我看著女兒傷心的樣子,又能怎麼樣呢,這一切也都是我經歷過的呀。女兒傷的有多深有多重,我比誰都清楚。天上烏雲密佈,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我撫摩著秋荷的肩溫柔的說道:「女兒,回屋吧。外面風大,要下雨了」。秋荷轉過身來,臉上艱難的擠出一絲枯澀的微笑:「媽,別為我擔心,我沒事的」。說著,淚水已經如珍珠般的滾落到前胸的衣服上,很快就濕了一片。
我把女兒擁在懷裡,既傷感又親切的說:「想哭就哭吧,媽也是從痛苦中滾爬過來的人。你是個有思想的孩子,應該怎麼做不用媽說。但是,你不能總是浸泡在痛苦之中呀。你想不想知道楊君現在的情況,先去洗把臉,坐下來我們好好的聊聊」。秋荷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了,當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情況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說;「媽媽,他怎麼樣了?您快說呀」。
我給姑娘拿來紙巾又端了杯水,非常感傷的對秋荷說:「我這次去了四川才知道,楊君和菊香都是因為兩家父母的愚昧無知,才照成今天的結果的。在楊君告訴菊香說,自己只把菊香當姐姐以後,菊香就和水生好上了。只是因為水生的家裡太窮,倆人就沒敢向家裡人透漏此事。那種事情,是在他們沒有思維意思的情況下發生的。其實,他們都是受害者呀!現在,水生用他的愛喚醒了菊香的神志。菊香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她已經離不開水生了。整日的跟在水生的後面,寸步不離如膠似漆」。秋荷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我用手摸了摸秋荷的臉說;「我從四川回來後,已經見過楊君了」。
我接著告訴秋荷:「楊君的女兒現在上幼兒園,她已經忘記過去的不幸。變的既活潑又可愛,能說會道的,嘴巴可甜了。聽楊君說,這孩子在家鄉時受了不少苦。因為是個女孩,就沒人疼沒人愛的。如果楊君不盡快把她接回來的話,這孩子可就毀了呀,現在好了楊陽這孩子可是有救了。但是,村子裡的孩子沒學上,才叫人揪心呢。那裡有很多問題急待解決,最首要的是建所學校,知識可以淨化愚昧。下一代可是祖國的未來呀。山裡的生活和醫療條件非常的差,楊君牽掛著家鄉,正在籌措改變它的計劃」。
秋荷為楊君擔著一份心,他一個外鄉人,事業才剛剛起步沒幾年。家庭的事情就夠他忙活的了,還有公司的一切都要他自己打理。他雖然很有才能,但畢竟能力有限呀。他的擔子太重了,他扛的住嗎?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啊?我對他是不是過分了些?就是不能做夫妻,朋友的情分總還在。哪怕幫他照顧一下孩子,他也可以多點時間安心做他的大事。或者,多一點時間休息啊,我太對不起他曾經對我的那分感情了。
我看出了秋荷的心思,說:「我的女兒就是善良,想幫他了吧?你也應該幫幫他了。有件事我都沒敢告訴楊君,怕影響他的工作」。媽媽說著卻頓了一下,秋荷急切的想知道是什麼事情。就迫不及待的問:「什麼事情沒敢告訴他?您快說呀媽媽」。我喝了口水說:「楊君的母親,想兒子想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她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悔恨不已呀。楊君的事務繁忙,又無分身之術,告訴他只會給他增添痛苦。他的母親又必須要盡快治療,你說,該怎麼辦呢?」。
秋荷說:「假如我和楊君如果沒有過去的那段感情,如果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接到我家裡住,然後再帶她去治療。可現在的狀況,如果我把她接來,會讓人誤會的。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想幫他我也幫不上呀,名不正言不順呀」。我拍著姑娘的肩膀說:「傻孩子,我們完全可以瞞著楊君,把她母親和水生的母親一起接到你家裡住。既能給他母親治病,又不耽誤你工作,也給楊君母子解決了思念之痛。這可是一舉三得呀」。秋荷心本來就很善良,經過我這一說,倒也樂意,同意了我的想法。
於是,我再次動身去了四川,秋荷焦急的等待著老人的到來。她明白自己這一年多來,心裡還是愛著楊君,願意為他分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