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奇的嘮嗑
一個走出校門,進入機關工作不久的小年輕人——於銘,對於權力問題,不免也有了一些觸及靈魂的心理。首先,於銘覺得,它是一種支配的資格,帶有統治的強硬的合理性,威迫的合法、必要性。掌權者有著居高臨下的優越和舒暢感。甚至還包含著、外延著性感般的微妙享受。它有著說不清的質感的實惠,從物質到精神······權力也有崇高的上帝般施恩眾生的高尚功能······
於銘記得當初自己當上比芝麻官還芝麻官的中層副職幹部後,立刻便有了新的不同的感覺。就像化學反應一樣,周圍的人對他多了些親熱的寒暄、笑容,即便私下裡嫉妒作怪的人,表面上也不無脅從的媚笑。尤其是下屬們,打順風旗也那麼默契。權威與服從甚至小人們、兩面派的奴才也會應運而生地尾隨著他,地精一樣,會讓人驚訝:哇塞!怎麼一下子出來這麼多地精?!
君子與小人,或者時而好人,時而是孬種的人,都有所期待,從此您不是一個頑石蛋子,你的一言一行對上級對同事都有不可完全忽視的作用,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責任多了,誘惑也多了······
平淡是真。平淡的日子是那麼多!但於銘還沒有徹悟,還是意氣風發,豪情萬丈地生活著!就是有些甚至瑣碎的說笑,他也不會反感,倒是不無趣味。基層的小職員,有上進心的小年輕人,當時的天子驕子們就這副德行!希望是每天都有的,沒了這再想那,可塑性很大。但只是機遇稍縱即逝、不進則退,而且風刀霜劍嚴相比,沒有後悔藥,普通人就是這種注定慘淡瑣碎沒有大驚大喜的生活。不比背景非凡或者至少公僕子弟,都已經心中有數,平步青雲、官場了得等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誰是可以未卜先知的?
可憐優秀的有志青年於銘總是十足期待地生活著,這期間人高興時,廢話也成了耐人尋味的香餑餑。
這天,還是兩個人在辦公室。下鄉的同志們還沒有回來。
「於股長!您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楚翡收起弄懂了的表格說道,作為新來的,好奇的話頭當然多。
「貴陽民族學院的。」於銘這時記下最後兩字,放下工作日誌隨口答曰說。
「您們都學些什麼?」
「專業是經濟管理,具體內容可是多了。什麼大學語文、英語、概率與統計、政治經濟學、經濟學原理、企業管理、法學、會計學、信貸與管理、市場營銷學······等等一大堆,很繁瑣。」
「真不簡單!我這笨腦子,聽著這些書名已經像聽天書喲,呵呵!」
「那是你沒學,也沒什麼神秘的。」
「沒考上大學,我很自卑喲。」
「高中畢業吧?你年齡不大,怎麼不好好複習一年考大學呢?」
「我基礎不好,況且爸爸早早給我跑了個工作。」
「中庸之道!」他還想說,「急功近利。」
「什麼?」
「啊,沒什麼。』
「這兩年,不是時興大學生談戀愛嗎?在你們大學怎麼樣?」她嘻嘻哈哈地問。
「您聽誰說的?」於銘笑了,反問。
「聽人說的唄。電視劇裡也有這類鏡頭的嘛。」楚翡歪著頭笑道。
「啊,我就是。」於銘說了這幾個字,眼睛望著外面,似乎有點激動,心緒難平。
「······您怎麼了?」楚翡喃喃著僵住了,臉上的笑凍結了,頭腦一片空白。
各想心思,到不一定察覺彼此的心情。
「嘿!」她醒來似的笑道,「您們的結果怎麼樣?」她一副調皮的好奇臉色。
「我們畢業時結了婚。」
「······那麼快!?」她如聞驚雷一般,怔怔地,儘管有預感,她還是難掩一種遺憾的痛心,悵然若失地接著答道,「那麼,嫂子是哪兒的人,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海南人!」於銘搖了一下頭,拳頭輕捶一下桌面,繼續說,「在海南!」他似乎不願再多說了。眉頭如鎖。
「啊——您們真是天南地北呀!我的天!」她歎道。眼看談興寥寥,陷入沉默,就各幹各的瑣事了。
只見於銘站了起來,在室內踱步,一圈、兩圈,若有所思,心事重重!一會兒又出去了,看背影八成是回宿舍了。楚翡暗自吐了吐舌頭,迅速撤身,生怕被於銘看見。無意間或者蓄意間她闖禍了,勾起人家心靈之痛了!對不起,於銘!楚翡就這樣心情。
這邊,於銘現在的心理,可以說是憂患心理,他把自己撂在住室的床上,竟十分頹唐。似乎有兩條鞭子抽打著於銘,那就是思念與憂鬱。精神上的酷刑抓撓不住,他寧願換做身體上的鞭撻!他會發出幸福的呻吟、甚至歌唱,如果可任意的話!
他思念遠水千山之外的愛人,又憂愁妹妹的就業無著!有時這兩種情緒變本加厲地重疊成為一種憤怨,一種發自內心的厲吼!有時他讓後一種心緒暫時沖淡前一種的痛苦放逐。
想起過往的家事,總不免一層悲傷。悲哀是沉埋在心靈空間、歲月之河裡的礦藏,沉甸甸,硬而且涼。浸泡著苦難,唯一好處是孕育著剛強或者倔強!
於銘的家,在徑原縣城西郊的西地村。他的父親五十年代初參加工作,是一名老教師。建國初那時,「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就是歌如其境的寫照。人們普遍有著濃烈的理想主義色彩,意氣風發,熱情高漲!那是個除了貧窮得填不飽肚子卻仍然懷念的如歌的時代。(至今看來確實說的唱的比實際干的還好聽的瘋狂年代!)人們無私無畏地工作著、勞動著,拚命努力,恨不得一日千里······於銘的父親既年輕氣盛又多才多藝,正值整個社會人才奇缺、青黃不接之際。父親在學校兼課最多,什麼美術、音樂、語文、地理,樣樣拿得下,忙得團團轉,因為是一個人幹了幾個人活!工薪或者說報酬呢,剛開始竟然是幾斤谷子幾斤米!後來是一個月十幾元錢。
不問待遇,干的照樣歡!星期天也還不回家幹農活,忙著東跑西顛做家訪,有的學生家裡窮、負擔大,交不起學費,逃學。父親便苦口婆心地勸家長勸學生,又主動從自己微薄工資中替學生交!而那時自己家裡還窮苦飄搖,十幾口人呢!靠他工資補貼吃飯呀。
多年以後,星散各地的成家立業的學生們還感歎不已、感激涕零!!!
就這樣一名敬業負責、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的人民教師,卻迎來的是一場殘酷鬥爭、無情打擊!日他們奶奶的陰謀家搞的、實際上是株連幾族一輩子的大悲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年輕一代的人們如果不看歷史,那會是天方夜譚的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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