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身旁溫熱的體溫,平穩的呼吸,Lisbon猛地睜開眼睛,再次因為看到熟悉的金色頭髮而嚇到了。
可能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很快恢復了平靜。
Jane依然閉著眼睛,表情很平靜,睡得像一個孩子。清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他捲曲的金毛散發著某種誘人的氣氛。
說不清為了什麼,Lisbon事後覺得,一定是鬼使神差,她居然伸手彈了彈微微翹起的頭髮,又順勢摸了一下。
幾乎在同一時刻,Jane突然睜開了眼睛。慌亂中她急忙閉上了眼睛,三秒鐘後才發現,他肯定又在裝睡。
不待她質問,Jane先聲奪人:「Lisbon,剛才你是在引誘我嗎?」
「What?!」Lisbon覺得自己一定聽錯了,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急忙否認:「當然不是!」她試圖拉開兩人相偎在一起的身體。
「沒有嗎?」Jane一邊無辜地反問,一邊把她壓回了枕頭上,「善解人意」地說:「如果你希望,我不介意我們做些晨間運動。」、
CBI的茶水間中,Jane一如往常正在燒水準備泡茶。Cho和Rigsby偷偷摸摸閃了進來。
「你對Boss做了什麼?」Cho面無表情地站在Jane背後,似審犯人那般逼問。一大早,除了Rigsby,有眼睛的都看得出,Jane像一隻偷了腥的懶貓,而Lisbon像一隻被炸毛的小貓。
Jane對Cho的冷顏、冷眼,冷言早已有了免疫力,聳聳肩,並不答話
「依我看,一定是Boss的生理期。」Rigsby一邊說,一邊搬了張椅子坐下,不滿地嘀咕:「Van_Pelt也是這樣,明明是她自己把手機落在辦公室,卻一副是我錯了的模樣……」
Cho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徑看著Jane,平板無波地說:「她是我們的Boss……」
「但我們是哥們!」Rigsby接話。
「Ok,你們的賭注是多少?」
Jane的話音未落,Rigsby懊惱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幣塞入Cho的手中。
「讓我猜猜,你們打的賭是……」
「這不重要!」Cho心安理得地把錢塞入了自己的口袋,然後認真地看著Jane,冷靜地說:「最重要的,你要記住,我們的Boss最講原則的!」
直至晚上回家,Lisbon的心情依然不好。她的壞情緒不是因為早上的晨間運動,而是她自己的反應,她痛恨自己居然抗拒不了男色。
Jane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巴,似做錯事的小男孩,等待懲罰的降臨。
說實話,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怎麼說呢,昨晚自說自話爬床的事,他確實是有計劃,有預謀的,甚至打好了腹稿,做好心理準備承受Lisbon的怒火。
可事實證明,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他沒料到睡迷糊的Lisbon會那麼好說話,不止讓了半張床給他,還溫順地任由他抱了一晚上。於是,今天早上,他不由自主地順桿子爬上了牆。
如果他按照原定計劃,在早上的時候主動口頭承認爬床是件錯誤的行為,再順便博取一下她的同情,那麼今晚他還能美人在懷,舒舒服服在床上睡一晚。
只是,如今……
如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就只能改變計劃了。
Jane真誠地看了Lisbon一眼,剛想說話,被打斷了。
「昨晚我不是告訴你,你只能選擇睡沙發或者睡地板吧?」
這句話早就在Jane的預料中,只是時間上晚了十二小時。原本Jane打算告訴她,地板太硬,沙發太小,他實在睡不著,才想借她的床。因為看她睡得熟,不敢打擾,才會自說自話,不求自取balabala一大推,直至把Lisbon說得內疚,那他也就安然過關了。
可如今,事情恐怕不會這麼容易了結,因為早上他們差點遲到了。就這點,Jane覺得Lisbon過分心虛了,因為遲到的理由千千萬,如果她不是這麼欲蓋彌彰,也許壓根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匆忙。
本來他在上班途中想提醒她一下,順便對早上的事做出口頭補救,可一路上Lisbon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閉嘴!」第二句還是「閉嘴!!」只是比第一句多了一個感歎號。
Jane很想指天發誓,關於晨間運動,真的不在他的計劃中,甚至他根本沒有裝睡誆騙某人。
雖然臨睡前沒有吃安眠藥,但昨晚他睡得很熟,直至Lisbon伸手摸他的頭髮,他才剛剛醒來。
如果Lisbon沒有鴕鳥似的緊逼雙眼,恨不得用手摀住自己的眼睛,他一定會讓事情按照他的原計劃進行。只是她屏息裝睡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讓他體內的惡劣因子不受控制地跑了出來。
說實話,原本他只打算親親嘴的,畢竟來日方長,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在她習慣同居生活前,他都應該小心翼翼,以免不小心被踢下床。
只是,清醒的Lisbon雖然沒有酒醉時熱情,但他隱約覺得,這時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從最初的錯愕,到小小的,象徵性的抗拒(筆者認為應該去掉「象徵性」一詞,但Jane堅持要加),再到情不自禁的沉溺,不自覺地想爭取主導……
憑心而論,Jane覺得自己更喜歡早上的她。
「說話啊!」Lisbon瞪著Jane。雖然她看起來像凶悍的教導主任,但事實上她很心虛,她很想問自己,明明發現他上床了,為什麼沒有一腳把他踹下去,反而叮囑他要把頭髮吹乾。
在Lisbon記憶中,昨晚的事止於頭髮的討論,而今天早上的一切,她想了一天都沒想明白,即使有時候,偶爾,不經意的時候,她覺得他的金色卷毛很可愛,但自己為什麼會伸手去摸?被抓到之後居然還裝睡。她覺得她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更可怕的,今天早上,在她按掉準時響起的鬧鐘時,想的居然是:總算那些避孕藥不會白白浪費。
Jane猶豫著應該找什麼理由解釋,對他而言,昨日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他不想睡地板。
「Jane,你要知道,我讓你住我家,只是為了保護你。」Lisbon一邊說,一邊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莫名的,她覺得自己這句話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
當然,她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怎麼說服自己,而是今晚她一定不能犯前兩天的錯誤。
Jane知道,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能得罪Lisbon,也不能給她施加壓力,所以他在茶几對面的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真誠地說:「其實,昨晚我本來打算睡沙發的……」
「What?」Lisbon搖頭,她一點都不想相信他的話。
「真的!」Jane說得無比認真,戲劇化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讓我住在這裡是為了保護我,我也知道,你一直習慣一個人住的,我在這裡一定會讓你不習慣的。」
Lisbon睜大眼睛看著他。她知道Jane一直在騙她,無論是案子中,還是生活上。CBI的每個人都知道,他說謊從來不用草稿,可偏偏,無論大家受多少次騙,無論怎麼提醒自己,他們總是被騙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Lisbon信誓旦旦。
「可是我說得是真的!」Jane說得無比認真,「我只是怕你會著涼,所以去幫你蓋被子的。你應該記得,那時候我的頭髮都沒吹乾吧?我本來打算去樓下吹乾,省得吹風機的聲音吵醒你,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Lisbon傾身問。她的理智一點都不想相信什麼蓋被子的鬼話,可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應該相信他的。
Jane聳聳肩,一副苦惱的模樣,搖頭說:「你不會想知道的。」他深知人類的想像力遠比真相來得驚世駭俗。
Lisbon看著他,努力回憶著昨晚的情形。她記得自己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他。「那時候他的頭髮是濕的還是乾的?」她問自己,答案不得而知。「之前和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再問自己,腦海中依然一片空白。
「總不至於是我把你拽上床的吧?」她沒勇氣把這句話問出口。
雖然醒來那刻看到Jane的臉讓她有點驚嚇,但憑心而論,她並不討厭那個畫面,特別是凝視著他安然熟睡的樣子,她覺得很安心,甚至帶著一絲滿足。
「見鬼!」Lisbon低咒一聲,她想說:「不管昨晚怎樣,今天早上我可沒有勾引你!」
終究,Lisbon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如果Jane是陌生人,如果她並沒發現自己是愛著他的,那麼也許她不會這麼尷尬與猶豫,可偏偏——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事實:他是一個遇危險只能躲一邊的顧問,如果我真的抗拒他,今天早上我們根本不會遲到!
Lisbon懊惱地歎了一口氣,覺得在他面前的自己,已經從一個警察變成了一個女人,有時候即使明知道他在騙自己,還是傻傻地選擇相信他。
「Lisbon?」Jane真誠而友善地喚了一聲。
「Ok!」她假意看了一眼手錶,總結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如果明天有時間,我們去傢俱店給你買個床。」她避開Jane的目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頭補充:「對了,你住在我這的事,我已經和上面說過了,暫時先這樣,不過如果再有什麼事發生,我會安排你去住安全屋。」她盡量想讓自己說得公事化一些,眼睛卻不自覺地看了一眼他的結婚戒指。
Jane看到了她的目光,他用大拇指及中指握住戒指,阻攔了她的目光,手指卻還是忍不住摩挲了兩下指環。他愛她,但是當下還不是忘記過去,摘下戒指的時機,因為他不能對不起因他而死的前妻與女兒。
「Jane?」Lisbon看著他細微的動作,她想安慰他,卻一時語塞。
Jane被她的聲音驚醒,故作輕鬆地說:「你知道,我是不會去住安全屋的,所以……」
「別孩子氣,我們會抓住RED-JOHN的,我保證。」
Jane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放開了無名指的戒指。他知道,Cho說得沒錯,Lisbon是最講原則的,為了將來,更為了她的安全,他得快些搞清楚RED-JOHN所謂的「遊戲」到底是什麼。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女人,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傷。
早上,看到她吃避孕藥的時候,雖然他知道,在眼前的情勢下,這是最好的選擇,可他還是情不自禁想起了女兒喚他「爸爸」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