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照規矩,新媳婦都是要向公公婆婆奉茶的。雖然流雲山莊是江湖門派,但這些禮節也還是要守的。一大早,哲寒就在小閣的大廳裡等著凝霜,待她梳洗好了之後兩人一起去前廳向莊主和莫欣然敬茶。
來到前廳,莊主面帶微笑的坐在主座上,慈愛的看著下邊的兩人;莫欣然雖然不苟言笑,但面色也是平和的。丫頭給他們各自端了一杯茶遞到他們的手裡,然後二人恭敬地遞給了上座的莊主和莫欣然。
「好了,都坐下來吃飯吧。」喝完手中的茶,莊主看著凝霜,和藹地說道:「今後就是一家人了,在山莊裡也無需拘束,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凝霜知道了。」她淡淡地答道,對於喬莊主,凝霜總覺得他更像一位仁慈的父親,而不是江湖中人人稱畏的流雲山莊的領導者。對於他,她總是覺得很親切。
席間,除了莫欣蘭、紫嫣、曉梵和此次前來道喜的流星閣閣主莫嘯龍和少主——莫紫嫣的爹莫彥辰外,也沒有外人。其他客人都安排在昨日拜堂的東苑就餐,因為今日二人要前來奉茶,莊主二人也就沒有出去招呼客人,只讓一些信得過的人前去打理。
大家坐了下來,安靜的吃著飯。昨日的事後來莫欣然也說了紫嫣一翻,怪她做事太衝動,不考慮後果。紫嫣也自知理虧,此時她也有所收斂,安靜的坐著吃飯,但在她的臉上也看不出一絲的不安。
倒是曉梵,偶爾說一兩句話,打破這片寧靜。
吃完了飯,由於莊內還有一些客人未曾離去,所以哲寒也還得去招呼一下,雖然流雲山莊地位顯赫,但畢竟來者是客,作為主人,必要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
至於凝霜,莊主和莫欣然也沒有讓她和哲寒一起去見見那些江湖朋友,本來她也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所以向莊主和莫欣然告辭,要回竹林小閣去了。
「哲寒哥哥,我好久都不曾去小閣了,要不今日陪凝霜姐姐進去走走,反正她一個人也無趣。」見凝霜要離去,曉梵拉了哲寒,小聲地問道。
哲寒看了一眼凝霜,他知道曉梵和她相處得也還不錯,便點頭同意了。
「紫嫣姐姐也一起去吧!」她倡議道。其實她是看紫嫣一早上只是低頭吃著飯,覺得對於昨晚的事,她應該也是知錯的,在她心裡,是不願意看到疼了她十多年的紫嫣和凝霜間有著這多多的不愉快的,她也知道凝霜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所以她便想借了這個機會讓她們冰釋前嫌。
曉梵的這點小心思,怎逃得過哲寒的眼睛,但他想到昨天答應凝霜,她會讓紫嫣斷了對他的那份愛慕,加上此時流星閣的兩位主人也都在場,雖然是流雲山莊的少莊主,但畢竟也還是後輩,此時拒絕,也有些不合適,便也點頭應允了。
幾人向小閣走去,一路上也只有曉梵說幾句話,二人有時應一兩句,更多的時候也是沉默的。
進了小閣,千柳迎了出來,看到一同進來的紫嫣和曉梵,她有些意外,昨晚的事,她是少數幾個知情人中的一個。但畢竟是流雲山莊訓練有素的丫頭,她也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合禮儀,只是淡淡地施禮道:「兩位小姐好。」然後轉身問凝霜道:「少夫人,你們是到屋裡坐還是在外面?」
凝霜將疑問的目光投向了二人,紫嫣沒有說話,為著那一聲「少夫人」,她的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我們去花園吧,我好久都沒有去那裡了。」曉梵好像很開心的說。
凝霜點了點頭。
「那奴婢這就讓人送些點心去花園。」說著,她準備離開。
「不用這麼麻煩了,叫若水拿過去就好了。」凝霜柔聲對她說。
「是,少夫人。」說著,她恭敬的退了下去。
三人向著花園走去,途中經過蝶棲亭,紫嫣的眼裡流露也一抹哀怨,估計是想起了上次在這裡發生的事。曉梵也將嚮往的目光投了過去,但她們也知道哲寒的底線,也沒有提出要進去,於是三人繞過了亭子,向著花園繼續前行。
進了花園,中間的一個亭子裡坐了下來。此時已經是初冬季節,已經沒有什麼花朵,只有一些報歲蘭和水仙花靜靜地開著。即便如此,曉梵還是很高興,以她的性格,怎會乖乖地坐在亭子裡?
若水端來了點了,凝霜和紫嫣坐了下來。對於昨日紫嫣施毒一事,凝霜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裡。放好了點心和茶水,凝霜對若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莫姑娘坐會兒。」
若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紫嫣,凝霜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也只好退了下去。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想昨天的事你也知道是我做的吧。」見凝霜一直不曾說話,紫嫣有些沉不住氣了。她相信,凝霜對於昨天的事是清楚的,但對於她的平靜如水,她再也無法這麼和她這樣平靜的坐著吃點心了。
「知道。」她平靜的說,彷彿昨晚那受噬心之痛的並不是她。
「那你……」看著平靜的凝霜,紫嫣有些驚訝,真不知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為什麼還這樣平靜的跟你說是吧?」凝霜仍然是平靜的,只是對於這個莫紫嫣,她的語氣中少了幾分平和。「我不追究昨天的事,並不代表我是可以如此任人欺負。我葉凝霜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人若犯我,我絕不會忍氣吞聲。我之所以不和你計較昨天的事,是因為我佩服你對哲寒的那片情,畢竟之前你一直以為自己會是流雲山莊的少夫人。雖然我的出現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我嫁了,我就會守著這份婚姻,不容任何人破壞。」說著她看了一眼紫嫣,眼神不犀利,但卻讓紫嫣心裡為之一震,一種莫名的畏懼從心底升起。
「所以,昨天的事我就當是對這些年來對他感情的一種抱歉,但之後,如果你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我決不會善罷甘休的。」凝霜說著,語氣越發的讓人不寒而慄,就連紫嫣也有些吃驚——沒想到看上去平和的凝霜竟也有著如此凌厲的一面。
凝霜的話,讓紫嫣心裡一陣難過:是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從此,她就是哲寒哥哥的妻子了,而她,只是以一個表小姐的身份,繼續生活在這山莊裡。曾經想過雖然她葉凝霜嫁了進來,可她仍然可以如從前一般無所顧忌的生活在山莊裡;她認為凝霜不過也只是一個花瓶一樣的千金小姐,不足以改變什麼。但經過這幾次的接觸,她發現事情並非她想的那樣,至少她從哲寒有眼裡,她看到的不再只有漠然。就是這一點,就讓她有些擔心。雖然對於昨天自己的行為,大家都沒有追究,但她知道,如果她再這樣胡鬧下去,不說凝霜,就是姑媽,也會怪她不顧大局的。看來戀竹說得對,自己確實有些沉不住氣了。
「謝謝少夫人提醒,你的話我都放心裡了。」紫嫣站了起來,語氣也有些冰冷,「我想今日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說完她走出了花園。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花園裡的曉梵衝她叫道:「紫嫣姐姐,你怎麼這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