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想通?」背後是證嚴上人溫柔的聲音。
「上人!」楚蕾雙手合十,認真的鞠躬,而上人還了一禮。
「夏小姐再不下山,只怕家人要著急的。」證嚴法師是特意來找楚蕾的。
也不知道哪來的記者,竟然發現在香燭廠幫忙的有一位志工是著名的行政院的夏秘書。今天已經見報了,因為初蕾雖然蓄髮,但問題是她穿著僧衣。於是人家合理懷疑,初蕾只怕想皈依佛門了。這樣的新聞見報,明天自己的山門就能被記者封堵住大門。
「上人,有事嗎?」楚蕾可是政治人了,當然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有事了。
「來了這麼多天,夏小姐似乎還沒解決問題。」證嚴總不能讓她快走,只能溫和的笑著,人家的問題沒解決,總得想辦法解決問題才行啊。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困局。」楚蕾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雖然有根說人生不是問答題,沒人給她一百分,可是她還是想努力的不做錯誤的決定。
「夏小姐是有大智慧的人,因何而困?」
「上人在笑話初蕾嗎?在初蕾看來,上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憑著一份堅忍之心,初蕾相信您一定能成功。」
「成功?夏小姐,你認為什麼是成功?」證嚴法師怔了一下,溫柔的笑著反問道。
「達成所願,不就是成功嗎?」楚蕾想不出,若慈濟會不算成功的話,世上也就沒什麼成功了。
「一間醫院八個億,可是幾年前夏小姐隨手就捐了一間醫院啊!」證嚴笑道。
「我那時不知道您需要,不然我捐給您!」楚蕾笑了,自然明白,各人所需要的不一樣,於是對成功的定義也就各不相同,不想跟這些有智慧的人糾纏這些禪機,於是找個地方坐下,看著山林,換了一個話題:「您只是因為看到『那攤血』嗎?」
「不可以?」上人也坐在楚蕾的對面。
「不是,也許我心冷,前幾天還有人說我不好親近,對我來說,我盡量把事物利益最大化。比如捐醫院,因為我和我母親根本就不懂醫院的管理,我當時很怕出醫療事故,出了事,我們不但賺不到錢,可能還要賠錢;其次,那時我們要開一家新的學校,捐了醫院能為我們帶來很好的廣告效應;第三就更功利,捐了醫院可以免稅,那時我們一些物業要更名,更名就要一大筆稅費,把醫院捐出來,那些稅全免了。」
「為什麼這麼想?」
「當時就是這麼想的。」楚蕾笑著。
「你障了!」
「我知道,您想說,其它那些廣告費和減免的稅費遠不如一間醫院的,您想勸我說,其實我還是有善心,只是我不願正視?」楚蕾也不傻,自然知道上人是什麼意思,笑了起來,其實這話也是自己內心深處裡勸過自己的話。
「不是,我奇怪的是,為何你不願相信自己原是有心?」證嚴慈和的看著她。
「我不承認自己有心?」楚蕾怔了,沒想到上人會這麼說。
「不是嗎?我們最早是從五毛錢做起的,你知道這個故事吧?」
「是,您請主婦們每天出門買菜前放下五毛錢,留作幫助別人。」
「後來有主婦說,那為什麼我們不能一個月捐十五塊?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持續的善心嗎?」
「是啊!每天出門前放下五毛錢,然後在菜市場高興的告訴一起的主婦,『我做善事了,我幫助了別人』。於是大家就知道,原來五毛錢也是可以助人的,然後大家都這麼做,小小的一顆善心就成了很大的善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開心。」證嚴法師笑得很快樂,眼睛裡都閃著光芒。
楚蕾看著上人,細細的想著上人為什麼把這個故事再說一次,這個故事她那天跟小蔣說過的,她有聽到,而且之前在電視中,她也看過。
能幫助別人這麼高興嗎?自己似乎也有做過不少事,為什麼她沒有這種感覺?
「所以即便是當年你把醫院捐給我,我也不會要!」證嚴笑著說道。
「為什麼?」楚蕾好像聽過,在證嚴法師發下宏願之後,一個日本人要捐獻建設醫院的大半資金,可是被上人拒絕了,原因楚蕾記不清了,於是看著她。
「因為我們在意的是行善的過程!」證嚴法師笑著解釋,看到楚蕾的茫然,「很多人說,施恩莫望報,其實說這話的人就已經錯了。大家覺得送出去,忘記了,然後生怕別人提及,然後呢?就好像做了羞恥的事一般,其實這也是障。這樣誰還要做善事?做善事是開心,我們開心的坦然的在做,我們感謝所得,能送出也是得對不對?」
楚蕾好像抓住了什麼,可是念頭一閃而過,看著上人慈和的目光,想想。
「您想告訴我什麼?」
「我只是告訴你我們在做什麼,至於您如何怎麼想,得問您的本心!」證嚴笑著雙手合十鞠躬離去。
本心?!有根也要她找本心,本心是什麼?
「蕾姐!」正在她思索證嚴法師的話時,馬文那難聽叫聲打破了這山林的寂靜。
「唉,這是佛門淨地,安靜!」楚蕾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你,真要出家?」馬文指著楚蕾身上的緇衣,結巴半天。
「我臨時決定留下的,什麼也沒帶,師傅借我的。」楚蕾真是無語,「怎麼來了,台北發生了什麼事?」
「您問我?」馬文氣得把報紙遞給她。
楚蕾打開,報上是自己專心做蠟燭的照片,看版頭,竟然是《前行政院中文秘書,情變出家?》
「沒給我家打電話?我只是找個清靜,沒想過出家!」楚蕾懶得看內容了,白了馬文一眼。
「你能躲清靜,我不行嗎?我也來躲,從早上起,辦公室的電話就沒停過,我放了他們假,就過來了。老大,還沒想清楚?」
「其實我想不清楚的是,我要想什麼?你知道嗎?我腦子空空的,從來沒有過的迷茫,不知道路在哪,我要去哪,我想要什麼,一切都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