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又有點遲疑了,送走初蕾是對的嗎?她安全了,念蘋和未出生的孩子也安全了,可是這是初蕾想要的嗎?
她喜歡啟允,這兩年看下來,她看上去應該是越來越喜歡古家的那小子了,如果真的勸他們分了手,會不會又是一個悲劇?
更何況,就算分了手,也不見得真的能讓她離開?明明是已經辭職出來了,卻還有助理,還有夏初蕾辦公室,每天還忙個不停,這一切只能表明,她在為下一個工作在做準備!
杜慕裳為何被殺,雖然初蕾沒說,但他大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為什麼是現在?那天看初蕾與宋某之間的對峙,那種猜測也就更明確了。
小蔣不會放過初蕾,所以初蕾結完婚,就還得回去上班,現在對她來說就是個悠長的假期。杜慕裳的死只是小蔣給初蕾的禮物,更是警告。
回到家,阿公也沒睡,拍拍楚蕾的小臉,「可憐喔!瘦巴巴……」
「阿爸!」有根無力的叫著父親,為什麼他就不能說點別的。
「是瘦巴巴啊!媳戶,你說!」阿公不服氣了,去問念蘋。
念蘋看看楚蕾,一襲黑衣,黑鞋,身上沒一絲亮點,加之臉色不好,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當然顯得瘦!看來還真是給那個女人服起喪來。雖然不介意了,但真的看到了,還是不舒服。
「做了粥,你陪阿公吃一點。」
「太晚了,阿公不睡嗎?」楚蕾吃不下,強笑著看著阿公。
「是蝦粥!」阿公強調,意思很明確,他要吃。
「我去端。」楚蕾笑了笑,放下手袋,自己去廚房端,太晚了,傭人們應該都睡了,就算沒睡,楚蕾也不好意思叫他們起來做這個。
粥溫在電鍋裡,小菜也切好放在一邊的托盤上,用紗網蓋著。楚蕾只用盛四碗出來就成。
端出來,四人默默的坐在餐桌上吃,楚蕾不想說話,低頭攪著粥,卻忘記往嘴巴裡送。
「蕾蕾!」阿公真的有點擔心了,輕輕的拍拍楚蕾。自從認識了初蕾還沒見她這樣過,上次在山上,她也只是心情不好,在海邊看海罷了。
「阿公,我沒事。」楚蕾對阿公笑了笑,想想,「媽,我跟啟允解除婚約好不好?然後我想出去散散心,阿公要不要跟我去國外走走。」
「那……」念蘋正要說那好,卻被有根按住了。
「只是散心?玩幾天再回來上班?」
「十二月才報到,我還有時間。」楚蕾苦笑了一下,她一直沒跟有根他們說過,她還得回政府。
「做什麼?」
「不知道,院長安排,隨便吧!」楚蕾笑了笑,掩飾的舀了一口粥放到嘴巴裡,感覺很苦。
「啟允知道嗎?」念蘋有點擔心古家那邊的反應了,但馬上搖頭,自己懷孕之後果然變笨了,都打算分手了,知道與否那有什麼關係?
「他知道,所以古家把他從香港調回來了,如果結婚,他在香港,我在台北實在很麻煩。不過看來麻煩不了幾天了。」楚蕾笑著戳著粥。
「再想想,別衝動。」有根制止了念蘋繼續說下去的衝動,輕輕的對楚蕾說道。
阿公有點懷疑的看著兒子為何突然改變立場,但多少年被兒子管,然後兒子說的都是對的慣性,一時間也改不掉,於是老實的閉嘴,看著他們。
楚蕾笑笑,點點頭,不再逼自己吃東西了,起身上樓去。阿公有著著急,等於什麼也沒說,那她還帶不帶自己出國啊?
「阿爸,等念蘋生了,我們倆一起帶你去。」有根不問也知道老爹在想啥了。
「媳戶生了,屋才不去咧,抱金孫呢!」阿公很鄙視的看了有根一眼,把粥吃完,哼哼的回自己房間了。
有根哭笑不得,扶著念蘋小心的上樓。
「怎麼改主意了?」
「蕾蕾既然走不了,就別放開啟允了,難得兩個人相互喜歡,再找也難。」有根輕歎了一聲。
念蘋點點頭,走有走的做法,走不了,當然還有走不了的做法。
楚蕾泡了個熱水澡,卻怎麼也睡不著,睜眼到天濛濛亮,實在躺不下去了,起身洗漱了,下樓給自己煮咖啡喝。順便把昨晚的碗收進來洗了,放好。
「這麼早?」有根跑步回來,進廚房拿水喝,便看到楚蕾一個人站在餐檯前守著咖啡壺發呆。
「睡眠質量好,醒得早。」楚蕾笑道,專心的洗杯子,「張叔,你要咖啡嗎?」
「不要。」有根舉舉水杯,想想,「蕾蕾,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不好親近?」
「什麼?」楚蕾沒聽清。
「沒人說過你不好親近吧?」有根坐下,示意楚蕾也坐下,他們應該談談了。
楚蕾想想,好像真沒人說過,上輩子,她是奼女,網上的朋友們倒是說她人不錯;到這三年了,基本上都覺得她是很容易相處的人,可有根為何說自己不好親近?想想端著咖啡坐下。
「其實你面熱心冷,看著對誰都很不錯、笑容可掬,其實對誰也沒放出去真心,包括對我,對你爸、媽,對阿公。現在輪到啟允了。」
楚蕾怔怔的看著有根,不太明白他在說啥,就算懷疑自己對張氏父子的感情,但也不用懷疑自己對念蘋的感情吧!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媽跟我談過他們離婚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主導的,那時你就像是個外人,完全沒有我父母要分開了,我該怎麼辦的彷徨、傷感,你處理得太果斷!之後的事情也是,送走致文、幫你媽開學校、捐出醫院、做得非常漂亮,可是沒心!
當然,我不否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媽,你努力的讓她走出了陰影,重拾了自信。你也很快樂的找回自己的方向,並且為之努力,做得非常之好。
我也不否認,在這幾年裡,你每次遇到問題時,給出的都是標準答案,可是人生不是問答題,也不是選擇題,沒人能給你一百分!
你心防太重,想得太多,比如這次讓秘書給古家送錢,錢是不是從你薪水的賬戶裡出的?因為你不願意為這事用我和你媽媽給你的錢。可是錢都給你了,你從哪個口袋裡掏,又有什麼區別?
還有,你和啟允都要結婚了,你卻跟他們算那種小錢,你置啟允於何地?就算要算,為什麼不跟啟允明明白白的談清楚,兩個人商量一個結果出來,可是你卻選擇了一個最差的方式!」
「杜慕裳的事,我不想花你們任何人的錢。」楚蕾遲疑了一會,才說道。
「你們!在你心裡,你媽,我,還有阿公,是你們?啟允也是你們?那誰在你心裡能叫我們?」有根冷笑了一下。
「張叔,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楚蕾不想再糾結了,其實從昨天啟允大吵一通之後,她其實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解除婚約也是看到念蘋時,才想起的,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應該怎麼做。然後直覺的是,想從啟允的身邊逃走。
「你要回去工作,你也沒告訴過我們,你發生了什麼事,也都悶在心裡,我有時想,算了,至少你還肯告訴啟允,至少你心裡還有一個人能替你分擔。可是現在我懷疑了,你難不成只是想把啟允推開,故意這麼做?」
「我沒那麼偉大,我承認,這次我沒有處理好,取消婚約的事我承認我衝動了,我會反省。」楚蕾現在真的很煩,很煩,為什麼所有的事全擠在一起了?為什麼現在她會這麼煩?
「婚禮的事,我會和古家看著辦,你一個人出去走走,好好想清楚,你要什麼?」有根放下杯子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