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看完了比賽,跟小朋友們握個手,一起合個影的。但楚蕾實在看不下去了,再坐在這兒,她就真的睡著了,於是忙說道,「院長,要不比賽完了,請孩子們吃個飯吧!」
「吃飯?」宋某一愣,沒有這安排啊。
「聽說這些孩子們生活得都挺苦的,您私人請頓飯,他們會非常高興的。」
楚蕾家裡不算窮,可是小時候其實都沒什麼東西可吃,所以能跟父親去應酬就是最高興的事。因為能吃到平時吃不著的東西,也能見識一下有趣的人與事。
所以,現在社會的限制在這兒擺著,吃飯是小事,但小蔣能給這些孩子心裡開一扇窗。
「去安排吧,你應該知道孩子們想吃什麼。」小蔣笑了,他也明白,他小時候在鄉下。後來到上海蔣緯國的養母家玩,看到桌上有水蜜桃,想到這其實也是父親的家,於是也沒在意,拿起來要吃。結果蔣緯國卻讓他放回去,說那是她姆媽的。
「您私人掏,能花嗎?」楚蕾故意問道。因為方良夫人是很節儉的人,一根香蕉上頓吃不完,下頓還要繼續拿給小蔣吃的。小蔣也是脾氣好,老實的吃了。但就算這個不走公賬,也可以走特別費的,又沒放到他的私人口袋,所以楚蕾也只是調侃他一下罷了。
「別讓夫人知道就成,快去!」小蔣白了她一眼,轉頭專心看比賽了。楚蕾也成功的逃出了賽場。
賽場附近就有大酒店,和西餐廳經理一說,托著行政院的名頭,沒有什麼是辦不成的。但重要的是,形式與菜色。
楚蕾想想,當然是自助餐的形式,可樂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明知道這東西有害身體健康。再就是炸雞,炸薯條,番茄醬、奶油蛋糕,反正是以小孩子喜好為主就是了。
「不用牛排嗎?我們的招牌菜呢!」
「如果您不介意他們用手吃的話,我也不介意您準備。」楚蕾倒真不是瞧不起那些孩子們,只是不想讓他們太拘束,讓他們一個個坐在那兒,拿著刀叉,會是一場災難。
「不要準備餐巾,有紙巾嗎?讓他們可以不用有負擔的擦手。還有跟服務員們說清楚,不要拘束他們,只是孩子,他們高興最重要。」
經理在擦汗珠了,他們這裡可是高級的地方,弄得跟快餐店一樣了,他還活不活?
「對了,還有冰激凌、水果別忘記了。」
「是的!」經理無奈。
把孩子們引來,老實的聽小蔣說了兩三分鐘的話,一起合了個影,小蔣一聲開動,孩子們還有些拘謹,都在偷看教練。
小蔣也知道,自己在這兒,誰也不敢真吃,笑著用手拿了一隻雞腿咬了一口,示意大家不用客氣,楚蕾忙讓攝影師拍下,小蔣與孩子一起吃飯的精彩畫面。
行了,可以交差了。
「院長有糖尿病,不能吃這個!」宋某咬牙切齒。
「事前有跟他說了,只吃一個,反正我們馬上要走了。」楚蕾當然知道小蔣不能吃,可是行政院長也是工作,工作需要他吃一個雞腿,能怎麼辦。
她看看小蔣,看來真的很高興,也許只有和孩子在一起時,大家才不會真的戴上面具。
看看表,時間不多了,輕輕的走到小蔣的面背後,「院長……」
「你來得正好,他們為什麼不說話。」小蔣指著面前的孩子。
楚蕾看了一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誰還能跟院長說話?可是小蔣問了,又不能不理他,只好看著看小孩們,「雞腿不好吃嗎?」
「好吃!」小孩們齊聲喊到,很重的閩南腔。
「那為什麼不吃?」她用閩南語問道。
「你會講土話?」一個小孩張著嘴,幾乎是驚恐萬狀的在說。
「不可以嗎?誰說閩南語是土話?閩南人是咱們中國最古老的一隻方言,所以閩南語是古漢語傳承最多語系之一,非常優美,而且古老。」楚蕾在現代漢語時有記得書上這麼寫過,用閩南語說道。
「素這樣嗎?」一個小男孩還是很疑惑。
「當然!要不姐姐為什麼要學,你們有空要糾正姐姐的發音霍!」
「好!」大家一起露出笑臉。
「閩南語這麼好?」事後小蔣突然說道。
「嗯,書上說的,有很多古語只有閩南語裡有保留,國語是北方語系,實際只有兩聲,而長江以南的方言反而是四聲。不信您用浙江話念唐詩,一定比國語更加抑揚頓挫,更有節奏感,現在不讓說閩南語嗎?」楚蕾倒還真不知道有不讓說閩南語的規定。要知道二零一零裡,政治人物不會說閩南語,簡直就活不下去了,因為沒有選票。
「只是推廣國語。」宋某笑著解釋,「唉,一看就知道你沒有本土的朋友了。」
「院長,要不要學句閩南語,過年時,跟大家拜年時說?」楚蕾想想剛剛孩子那驚恐的眼神,忙向小蔣說道。
「為什麼?」
「為了孩子們啊,如果您也說兩句,大家就不會硬性的規定推廣,倒不是說推廣不對,而是告訴大家,推廣國語只是為了更好的交流,但並不是瞧不起閩南語的意思。」
「知道了。」小蔣不奈的說道,就像堵氣一般,「初蕾,想不想留學?」
「為什麼?」
「你這麼喜歡鍍金,出去一下,不是更加金光閃閃,英國說有國際關係科,我想送一批人去念。」小蔣想想看著她。
「不去,我和啟允說好了,畢業就結婚,然後我陪他去香港。」
「放棄很可惜的。」宋某急了,忙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可惜,不過人生總有最重要的事吧!啟允答應我來實習時,我就有跟他說,無論什麼時候,他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我不想迷失。」
楚蕾當然知道可惜,這個簡直就是預備役了,應該就是昨天宋某說的,培養她進入政府的準備階段,此時,她不再因為是古家的媳婦,盛家的外孫女了。她真的作為夏初蕾得了小蔣的承認。
「所以你還是堅持只做一年?」小蔣抬起眼,深思的問道。
「是,只一年,然後快樂的做我的家庭婦女。」楚蕾坦然的看著小蔣,這是昨天和啟允談完的結果。
是啊,她差點忘記,她說過,啟允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為工作而放棄啟允,也許她就真的從此走上政壇,再也沒法回頭了,這個不是她要的。
「你不像年輕女孩了,太世故,這不好。」小蔣看著她搖搖頭。
楚蕾笑了,沒搭話,這話也不好搭。她的思維與七零年代的年青女性在迷茫之中追求個性,追求自主是不同。
這來了兩三年了,看多了,聽多了,然後終於知道窮搖奶奶為什麼能大行其道了。
基本上此時的台灣書禁是很嚴的,連冰心都是禁書,還有什麼不能禁?然後在思想極度貧乏的年代裡,很多學生在書皮上蒙上窮搖的書皮,裡面卻放上冰心等禁書的內瓤,用來躲過老師或者特務的目光。讓楚蕾好不汗顏,想當年,她可是在窮搖書外包冰心,台灣竟然相反。
於是也說明此時能出的書不多,大家的選擇實際很小,於是一些風花雪月,追求所謂自戀愛至上,打破封建門第的樊籬就成了一種美好的嚮往。
所以楚蕾的理性此時就變成了世故。唉!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