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要去白日門合書頁,在比奇略略盤桓了一陣子。
她想起,以前急匆匆地來往於礦洞和城裡,這裡曾是多麼的熙熙攘攘,有時候嫌人多,她寧可多繞些路,跑去銀杏村,賣垃圾買藥品,一路上遇到無數布衣。
隨意走幾步,穿城而過的小河還在緩緩流淌,碧波中的水蓮花,依舊散發陣陣清香,碧綠的荷葉飄在水面,綴著顆顆露珠,一陣風吹過,紛紛滾入水中,濺起陣陣漣漪。站在小橋上,田田幾乎癡了,這荷花,似從來不曾凋零過,嬌嫩的花瓣穿過經年,未染一點風塵。
向西走幾步,是六座雕像,象徵著瑪法大陸上六位英雄。每一座雕像,都銘刻著一個名字,代表著一個高峰。第一男道士——老路。田田笑了,在短短時間內問鼎第一,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但是他做到了。
也不知是怎麼了,本來是要去白日門的,手一抖,卻點向了封魔谷。
這座城,最特別的要說是城門守衛的兩排惡魔弓箭手,只要有人靠近,就一齊發出威懾人的低嚎,無奈聲音與羊神似,「咩咩」聲讓人啞然失笑。不要小覷它們,雖然沒有大刀守衛的必殺,萬箭穿心的滋味,未必好過一刀砍死。
田田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乍一看見,心裡陡然一驚,怎麼,祖瑪的弓箭手都跑來攻城了?下意識的一電,沒移開半步,身體已宦壹浯M罌醇睦鋃偕次貳?
還有更特別的,各個商店裡的NPC,都是魔怪幻變而來,比如藥店裡的食人花,這邪惡又絢爛的花朵,此時化身藥店侍者,更印證「封魔谷」的名副其實。
封魔城牆,是唯一可以登上的城牆,上有亭台,有戰鼓,有了望口,拾階而上,信步走走,遠眺封魔谷幽深,近看城下小徑無人,竟能體會到「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滄桑。
老路M了過來,「田田,在哪?」
「封魔。」田田簡單的答道,她看到城牆的盡頭,有一個人沉默地站著。
褪色的天魔,背後的翅膀撕破了好幾處,在風中翻飛,雙手合握裁決,拄在身前地下,離的太遠,看不清那人的臉,約略看出他在出神,看向遠處。
許是田田的腳步聲將他驚動,那人轉過頭來,眼神裡似有一團火掠過,倏忽間又回歸沉寂。
田田剛要轉身,那人卻開口了,「你好啊,朋友。」
這一句話,稀鬆平常,不過他的語氣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傷感,田田好奇起來——這一個人,從哪來,到哪去,為何又在城牆之上發呆?
「沒想到封魔谷這麼冷清,上次回來,還是人滿為患的。」那人自顧說著,微微一笑,「也許是因為上次來,剛好是打衣服的時間……呵呵,現在,誰還會在這裡停留。」
一陣風吹過來,把他的話刮得支離破碎,田田不由走近一步,聽到了隻字片語。
「再沒有人,在這裡等我了……」若是看到一個男人如此傷感,那絕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情,田田看到他長長歎了口氣。
「你在這裡見過一個女人嗎?穿一件霓裳羽衣。」那人問道。
這一問,實在有些莫名其妙,瑪法大陸上,霓裳羽衣有千萬件,誰又能知道,他要問的,是哪一個女人。
「我已經連續兩年沒見到她了,本來我們約好的,來這裡會面。看來,記性太好,未必是件好事。」那人又在說起來,田田卻有些浮躁。憑什麼?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對自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若一定要傾訴,能否從頭道來。
她說,「想說就說罷,不要沒頭沒腦的。」
那人略略一頓,一臉的風塵格外滄桑,他幽幽歎口氣。
「你聽說過天下會嗎?」那人問。
田田搖搖頭,記憶中似乎沒有這個行會名字,至少她沒有見過。
「呵——那太早了,大概沒人會記得。天下會是本區第一個沙巴克行會,我,是老大。」又是一聲歎息,「那一年,我在戰場上遇到了一個女人。」
「她是那樣執著,幫朋友攻沙,別人都退縮了,她還在堅持,或許是她的執著,吸引了我。」那人抬起頭,看天上的流雲,「我要娶她,但是形勢不允許,因為聯盟行會老大的妹妹,一直喜歡我,為了行會,我娶了別人。」
田田隨著他的目光向上看,長空浩然,沒有飛鳥的痕跡。
「她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不再去土城、比奇,永遠留在封魔城。」
「為什麼?」田田脫口而出。
「她說,這裡像西安的城牆。而我,是西安人。」那人緩緩說道,「每天結束PK,我都會到這裡來看她,她總是站在這裡,穿一件紅衣。」
田田一震,誰知霓裳羽衣曲,聲聲都是相思意。
「後來,我工作忙了,再不能來,她只要求我每年來看看她,她說,我等你。」那人的語氣說不出的溫柔,思緒浸在潮濕的回憶中,再也晾曬不幹。
「開始,我並沒報太大希望,這只不過是一個遊戲,誰能等誰一年呢?可是我一來,就看到她的身影,就站在這裡。她瘦了很多,欣喜若狂的樣子,一說話,都是顫音,她不肯哭,只是躲在身後拭眼睛。我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聲不響地去離了婚。可我不願娶她,怕耽誤了她。」
過了好一陣子,那人又說,「連續兩年,她都在等我,只要想到她,我就會不安,我不知道怎麼勸她,最後,我說,我結婚了。」
「結婚了?」田田下意識地問。
「當然沒有,我只是在騙她,不想讓她再等下去。」那人歎口氣,「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知道如何回答,田田只是沉默。
那人苦澀地笑起來,「再一年來,她已經不在了。呵呵,我這才知道我錯過了什麼。可是,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也許吧。可是,你為什麼還來呢?」
「我怕萬一她來了,會等不到我。」那人突然走前一步,對田田說,「如果你看到一個女人,穿著霓裳羽衣,麻煩你告訴她,我曾經來過。」
田田點頭,眼前一花,那人已經從眼前消失,他下線了。
過了許久,老路從城下走過來,仰頭看田田,問,「怎麼到這裡來了?」
田田沒頭沒腦地問,「你可知道天下會?」
「知道啊!最早的沙巴克。」老路回轉身,從台階登上來,走到田田身邊,問,「怎麼了?天下會早就散了。」
「剛才我遇見一個人,說是天下會的老大。」
「他人在哪?我認識他的。」老路四處張望,除了田田,再沒別人。
田田一陣傷感,「他走了。」
走就走吧,誰能不走呢,說到底,我們都是過客,不是歸人。
「走,我們去打衣服!」田田笑著拉老路。
「不到時間哦!」老路有些好笑。
「那就去封魔殿!」去什麼地方都好,只要記取相守時的微笑。